白水潭边,柳如是挂出了悬赏征集诗词的布告,各种诗词,不同的人都可以“投稿”,由柳如是看后,选出比较好的,“刊登”在《云间文学》上,被选中者,都能获得五钱银子左右的“稿酬”,并可得到柳如是的邀请,参加每月一次的“文会”。
五钱银子虽然不多,也可以买半石米,足够普通人家四五口人一月食用,何况在很多人看来,钱财事小,若有一篇诗词能得江南才女柳如是的赏识,进而登堂入幕,才是人生一大幸事。
谁都知道,白水潭柳如是的画舫寻常人等是上不得的,与其她风月场合不同,这里要的不是钱,而是看你有没有才学,标准还不是一般的高。
如今,柳姑娘说了,每个月都将宣传二十多篇诗词,且是不同人的,大家都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一时之间,柳如是的好逑者,想让自己的诗词刊印者,还有冲着五钱银子的高额稿费者,纷纷投来自己的作品,甚至有一些人找人捉刀,在其中滥竽充数。
征稿第一日,柳如是便收到了六十余篇诗词,这个时代但凡读书者,无不学习诗词,有人也不止投了一两篇,虽说一个月同一人最多选一篇,但都抱着增加入选几率的心思,投便投了三五篇者,大有人在。
“我家骏马四条腿,门前池塘都是水,几只青蛙岸上叫,噗通噗通塘中坠……”
柳如是白嫩的小手掩着娇嫩的红唇,美丽的眼眸弯成一对可爱的小月牙,揉着小腹,趴在案几上咯咯笑个不停,清脆的笑声柔媚无比,让人禁不住心跳。
袁文也忍不住大笑两声,然后贪婪地看着柳如是动人的媚姿,忍不住想要揽入怀中,好好抚慰一番。
“看什么呢,你们男人都是一个比一个色,”半晌,柳如是直起娇躯,生生白了他一眼,娇媚动人。
袁文有些摸不着头脑,轻笑道:“怎么又扯上我们男人了?”
“你看看这些,还叫诗词吗?简直就是意淫,”柳如是微恼着说道:“还有这些,都是白话。”
袁文也看过这些诗词,几天下来,已经有好几百篇,极少有很精妙的,在柳如是这等才女眼中,几乎没有一篇能够入眼。
但在袁文看来,有些诗词虽然直白,却也言之有物,至于柳如是的标准,那就有些太高了。
袁文选择的标准和柳如是不同,意境是要的,但言之有物才是主要的,不过看现在的情况,在松江最有才华的青年人都参加了几社的情况下,《云间文学》确实不太好办。
在柳如是这里坐了坐,讨论了一会诗词选稿的事情,袁文准备去清荷居找范启宋父子,柳如是听了缘由,也要一起去。
“你若是出现在那里,怕是要引起交通堵塞啊,”袁文担心地看了看这些日子愈发美艳的柳如是。
柳如是俏皮地撇了撇娇嫩的红唇:“你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出来。”
袁文坐着等了一会,就见柳如是换了男装出来,一袭湖蓝色的长衫,青色腰带,挂着一柄两三尺长的倭刀,手上摇着折扇,头戴四方平定巾,果然是个翩翩佳公子。
袁文不禁苦笑:“你这样子,可要抢了本公子的风采。”
袁文打算去找范昶父子,看看他们《黑白传》写得如何了,因为不知道范家的地点,想到范昶常去清荷居,便想去打听一下。
清荷居的掌柜是个看上去挺斯文秀气的中年人,据说也曾经通过县试,是个童生,听到袁文问起范昶,脸色顿时有些怪异。
“这位公子认识范生员?”
袁文点了点头:“前几日还在清荷居一起喝茶,约了点事,想找他问问如何了。”
那掌柜警惕地看了看袁文和他身旁那位秀美得不像话的小公子,沉吟了一下才道:“既然是范生员的朋友,在下也就实话说了,范家现在出了点事,你要找范昶,怕是不能够了。”
袁文听了大吃一惊,前几日喝茶时还好好的,难道这就去了?
在袁文想来,一个人看不到了,那只能是突然故去,想到范昶的古道热肠,心中还真有些难过。
“这位公子你误会了,范生员还活着,只是……只是被人抓起来了,”掌柜的低声说道。
袁文这下更吃惊了,他以为范昶是被官府给抓了,很有可能是因为《黑白传》的事情:“廷芝兄吃了官司?”
“那倒不是,”掌柜的摇了摇头:“官府虽然霸道,却还是讲王法的,廷芝兄一介生员,官府自然没有粗暴对待的道理。”
袁文更加奇怪了:“既然不是官府,还有何人能对廷芝兄如此无礼?难道他们就不怕王法,难道官府就不管么?”
掌柜的见袁文比较激动,连忙将他请入静室,这才长叹一声道:“廷芝兄……廷芝兄是被董禽兽给抓去了,从昨日至今,还不见放出,兄台你好自为知吧。”
袁文上次和范昶说过陆兆芳的事情,自然知道董禽兽就是董其昌,柳如是宅居画舫,往来都是些自命风liu的才子,也不会说这些事情,好奇地问道:“董禽兽?那是何人?”
“还有何人?便是那无恶不作,欺男霸女的董其昌,”掌柜的跺了跺脚,恼怒地说道。
柳如是满脸惊愕:“董其昌?可是那个松江画派集大成者的董其昌董侍读?”
“便是此人!”掌柜的见柳如是语气中对董其昌多有推崇,顿时多看了她两眼,有些警惕。
袁文连忙向柳如是简单解释了一下董其昌平时在乡里的行事风格,又对掌柜的说道:“我这位朋友来自吴江,故而不知道这些事,倒是廷芝兄为何被那董禽兽抓去,还请掌柜能告知详情,在下也好想想办法,可不能让廷芝兄出什么事情。”
“真是岂有此理,”袁文突然听到一声娇叱,猛然看到柳如是拔出身上的倭刀,狠狠砍翻了一张茶桌,刀光雪亮,映着通红的俏脸,凛然不可侵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