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张不忍描述的脸！它完全就像一个干瘪的气球，整张脸皮像是被别人随意地撕扯下来，然后又被随意地粘上。眼眶很大，但却空洞无物。脸皮也很大，但除了中间的部分被撑着，余下的都耷拉在脸颊上。殷红的鲜血布满整个脸。
齐峰不禁一个激灵，刚刚酝酿的感觉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使劲地揉了一下眼睛，所有的一切又在一瞬间消失了。他的脑子里不断的反复着：”现实？幻觉？现实？幻觉？“
他在心神恍惚中走进洗手间。王羽一动不动地站在镜子前，目光呆滞，面目扭曲，两颗漆黑的眼珠赫然地暴露在外面，苍白的脸庞泛着阴森森的青光。两只手握在一起呈洗手状，但在水的冲击下却纹丝不动。他的外套掉在地上已经被地上的水浸湿了一大半。苍白的躯体完全的暴露在灯光下,从他身上反射的白光强烈地刺激着齐峰的神经.
齐峰顿时感到头昏目眩,周围所有的一切笼罩在烟雾氤氲中,像处身于无法遏止的噩梦中.那种身不由己的感觉又一次深深攫住了他的心.他使劲地甩了甩头试图清醒过来,可是无济于事.他的眼睛像被蒙了一层血红的轻纱,所有的光线都变得鲜红刺目.他的两耳也突然失去了听觉,萦绕在耳边的只有空洞的嗡嗡声.透进鼻息的也是隐隐约约的血腥味.
令齐峰尤为紧张的是喉咙里的虫子也伺机活跃起来,肆无忌怠地在脖子中流窜着拼命地撕咬着。同时一股恶浊的气味从胸腔涌向喉咙，他咳嗽着，干呕着，气喘吁吁，浑身乏力，踉踉跄跄地走向水龙头。他扶在洗手池的边沿，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由于窒息而泛着青光的脸，心中的恐惧又一次加剧，喉咙里莫名的酥麻的感觉也愈演愈烈，终于从喉咙里吐出一些黑色的液体。这些液体在池底水的稀释下逐渐地呈现出显目的血红色，它们像正在繁殖的病菌一样张牙舞爪地向四周扩散，最后拖着纤细的鲜红的尾巴悠然地聚在水池的排水口。随着“咕嘟咕嘟”的轻吟排水口喷出几粒色彩斑斓的泡沫，旋即这些刺目的血斑消失在视野中。
“王羽。”齐峰梦呓般地轻叫了一声，他的脸色铁青，平日里的沉静、自信也在恐惧的撕咬下消失了。躯体也瞬间僵直。
他努力挣脱身体的僵硬，慢慢地挪动双腿来到王羽身边，伸手摸去，触手冰凉，又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呼吸时急时缓，仿佛一个溺水即毙的人。
这时电话铃响了，齐峰浑身抖出一片寒战。他听的出那是自己宿舍的电话。刚上大学时，齐峰和他的女朋友虽然遥隔千里，但两人仍然缠mian不尽。电话是他们唯一互报心绪、各寄慰籍的凭借物。所以他很熟悉那种声音。想起那时的脉脉温情，莫名的惆怅与感伤充溢在胸间，挥之不去。
电话响了几下便生硬地嘎然而止，很显然有人接了电话。
“张扬、韶彬，王羽出事了。”齐峰扶着王羽身子颤着声音说。其实他这是多此一举，王羽站得很稳，很直，就像一具干尸。
宿舍里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那是床铺与地板的摩擦声；同时传出几阵急促而压抑的喘息声，像垂死前的最后的挣扎。但是不一会儿又恢复了寂静，而且显得死气沉沉。
齐峰等不到人出来。一个诡异的感觉从脑中一闪而过，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他也没有再叫喊，整个身子在颤抖中幽幽地逼近宿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