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时辰后，当李云帆从当铺行里出来的时候，他身上的负债就又添了一大笔。一会儿的功夫，李云帆就用四处榨油作坊的生意以及偌大的肥皂厂做抵押，再从当铺秦老板那里贷了四千五百两银子。
加上他和石达开上次用各自的老宅子抵押贷出的七百两，现在李云帆身上总共背负了五千二百两的巨额债务，这要折合成人民币，大约可值百万元之巨。
走出当铺的李云帆不禁苦笑，前世自己一个穷当兵的，回到这一百多年前的大清钱还没挣到几两倒先时髦地混成了“百万负翁”。
其实他根本无需妄自菲薄。两个多月前，他手里的资金不过是徐氏给的千两和石达开投入的三百两，而现在他却从秦老板手里贷出了四千五百两。两个月的时间就让资金翻了三倍多，这份挣钱的本事绝对算一流。
其实见多识广的秦老板之所以愿意低息贷给李云帆这笔巨款，除了是看在李云帆背后的李家财力雄厚的份上，最主要是看中了那个发展势头良好的肥皂厂。要不那用一千八百两购入的四家榨油作坊这次只作价一千五百两，而肥皂厂却作价三千两，这正是秦老板看中了肥皂现下红火的销售势头。这样一来二去这笔买卖的风险其实很小，他秦某人还能交上李家这个朋友。
虽然觉得就这么把肥皂厂做了抵押有些可惜，但这钱却是李云帆所必须弄到的。倒不是说他就要和那位藏在暗中、不知其意图的炒家对赌油价，毕竟即使这个时代的市场再不发达，一个人口近二十万人的县城食用油的盘子也不是区区几千两就能接住的，而且他也不知道人家的底细，谁知道背后是哪个大佬想要兴风作浪。
但李云帆还是需要未雨绸缪。能和对方对赌一番顺手平抑一下油价那是最好，即使无法和对方对抗，也得替油坊和肥皂厂的正常运转提前做准备。
现在肥皂这种新产品还处于推广期，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打开销路，除了大面积铺货和超前的促销方式外靠的就是其低廉的价格。
要是因为这次油价波动而导致售价迅速上扬的话，那么肥皂在广西全境甚至更广阔的市场上的推广前景就要黯淡许多。一旦肥皂价格高的足以让普通老百姓在心里贴上奢侈品的标签，那么李云帆这段时间的努力就算白费了。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可以说，日益壮大的肥皂厂是李云帆的第一个支点，这个支点能否稳定提供助力将直接影响他能否在这个大乱将起的时代能否有一番作为。所以无论如何，李云帆都要尽力保证肥皂厂的正常运营。
这笔资金将被用来紧急从附近购进一批油菜籽和菜油进行储备，以便在未来油价上涨的时候派上用场。只要能坚持到油菜籽大规模成熟后，这油价也就应该回落了。
这个时候，李云帆只是想着如何在这场风波中保存自己，全不知晓这其实就是一场针对他和他的肥皂厂的图谋。
……
“泽昌啊，已过去十几日，事情办得如何啊？没泄露咱们的身份吧？”
此时，在这套距离贵县县城足有三十里的石马村的一座院落的正厅里，只有两人端坐。正在说话的便是在贵县鼎鼎大名的王守仁、王大员外。
在他的对面则是他的长子王泽昌，此人二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不过和他的老爹一样，也已抽上大烟的王泽昌也是一副病态的羸弱，只是眼睛里露出一份阴沉的神色。这时两人刚刚各自抽完一个烟泡，正精神奕奕地商量事情。
“爹，我办事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这次用的都是从桂平我舅父那里要来的生面孔，货又放在了这石马村，山里纳邦村离这里五十多里路，哪会有人认出咱们？再说咱又不是在做杀人越货的勾当，谁还会无缘无故惦记咱们？”
“恩，这话倒是没错。咱们这是以有心算无心，相信就算李家小子再聪明，也不可能在双方无怨无仇的情况下防备咱们的！
其实要不是他将手伸的太长，让那帮泥腿子有了别样心思的话，咱们也犯不着跟他置气。这次也就是给他一个教训，让他以后做事能收敛些。不过事情也不可做得太绝，他这个长子虽不受李宗衡的待见，但毕竟他身后是偌大的李家。”
王守仁淡淡地说道，这段时间暗中囤积菜油的便是他，而且数量也不像李云帆、石达开估计的每日五百斤，而是每日八九百斤。这已经接近贵县每日产油量的三成了。
另外除了菜油外，王守仁还在囤积油菜籽，这段时间油菜籽价格上涨固然有时节、天气的缘故，但也有王守仁幕后的推波助澜。再像他这样囤积下去，油和油菜籽价格大涨只是时间问题。
“爹，其实李云霄不过一个书生意气的举子而已，当年我还和他有过一段同学之谊，对他是再了解不过。一个作坊而已，爹你有必要如此兴师动众吗？这十几天为了采买菜油、菜籽已耗费了一千多两。他那个作坊才值几个钱？用的着如此？”
王泽昌则对老爹如此大规模的动作有异议，他知道以前李云霄是个什么样的人，书生而已。即使现在转了性子做起生意，但根基毕竟还浅，而且还在家族里不受人待见。
“呵呵，泽昌，你以为我搞这么一出仅仅是为了对付李家小子？那你可就错了！今年眼瞧着就是大旱，油菜籽产量必然锐减，到时候油价肯定也会上涨。现在咱们囤积一些菜油到时候就能赚上一笔，教育李家小子只是附带的事了！”|
“可是爹，像贵县这十七八万人的县城，每日菜油产量数千斤，咱们能买回多少？又能坚持多久？囤货量不够，也不足以让菜油价格飞涨。
这十多天采买下来，菜油、菜籽的价格的确有些上扬，但也没达到飞涨的程度。如果再等一个多月后新产的菜籽上市，油价万一回落的话，咱们岂不是要赔了？”
“儿啊，有时候影响局势的不一定就是既成事实，有时只是一个消息而已。咱们是不可能在油价上一手遮天，但只要咱们持续购进让油价上扬，就会有更多的有心人跟进囤积。
油价继续上扬的话，甚至连那些榨油作坊自己都要囤货，这必然又会反过来推高油价。这样的局势一旦形成，就不是一点点新上市的菜籽可以逆转的了！非得让油价飞到天上才能回落。咱们最早开始布局，出局也一定是最早的那个，到时候怎么不能大赚一笔？”
“哦！这话倒是不差，只是爹你这么做又能让李云霄有什么损失？顶多他也跟着提价而已！”
“李家小子的胰子之所以比其他家的胰子卖的更火红靠的是什么？不就是便宜？失去了这个凭恃，他还剩什么？他家的胰子价格飞涨，销量不也要跟着锐减吗？
要说他能从菜油里鼓捣出胰子的确能人所不能，但他毕竟根基太浅，又贸然将摊子铺那么大！到时候货卖不出去，他靠什么养活那么多泥腿子？那帮家伙不还得回来老实给咱家种地吗？
而且，这次我让你用生面孔也有这方面的考量。到时候我们只需暗中散布是他李云霄在背后囤积菜油、菜籽来为了生产胰子，以他那胰子之前那么好的销量，人们必然相信。他一个囤积居奇的名声是必然坐定了的，到时不用咱们收拾他，那些吃不上油的泥腿子自然就要找他算账了！
泽昌，你说这样钱咱们赚，黑锅别人背的好事为什么不做？”
“爹真乃高人也！儿子拜服！”
PS:一会还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