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萧么撒来到了那土城,便下令进城暂歇。先头部队进入土城,却发现土城里不但留着近五百头马,还有若干日用物品,都十分奇怪。但禀报上去萧么撒却认为是某些想巴结他的商人故意放在这里贿赂他的,这种事情以前多得去了,因此也没当一回事。穆里柯派出侦骑,却也没发现什么异状。而萧末的踪迹却完全消失了。
第二日萧么撒正要拔营北上,忽然南边奔来一个伤兵,禀告道:“世子,不好了。萧末跑到南边,把我们留在那里的人都打死打伤了。”
萧么撒怒道:“我说怎么忽然不见了,原来是跑到南边去了!”暴怒的萧么撒没有看到那伤兵眼中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原来这伤兵是欧阳鼎假扮的。
穆里柯却道:“世子,这个马贼的行踪向来飘忽不定,这次忽然出现在这里颇不寻常。依末将看,出使的大事为重,还是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萧么撒大怒道:“不行,我萧家在大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连陛下都要给我萧家几分面子。这马贼是什么东西,居然敢劫我萧家的东西,你马上带两百精骑追过去,我大军从后接应,这回抓住他一定要杀了他!”
穆里柯见劝不住,只好领命。
土城里面的动静萧末自然不清楚。他绕了小圈,来到了南边那处水源。却发现这里出奇的安静。
“大家小心,这里不大对劲!”萧末道:“太安静了。”忽然瞥见东南土丘后似乎有金属的反光,他吃了一惊,指着东南、西南、正南三个方向道:“过去几个人看看!有什么不对劲马上掉头!”
几个喽啰应了一声奔出不远,就见三个方向同时射出暗箭,放倒了两个探路之人,剩下几个连忙退了回来。
萧末知道中了埋伏,却遇变不惊,喊道:“走!”带人就往北退,退出十余里,远处沙尘滚滚,竟然是宫帐军杀了过来!
一个头目惊道:“头!前后都有人,怎么办?要不我们转身杀过去吧!”
萧末望了一下远处的灰尘道:“蠢话!那群中原人阵势严谨,显然有高人在里面。前面这伙宫帐军人数不多,看来他们的大部队还没到!我们就趁这时候冲过去!”
赵端等人早就埋伏在一边,眼看着萧末带着人马向北冲去,赵端笑道:“萧末宁愿去惹宫帐军也不来惹我们。看来在萧末眼里,我们比宫帐军强啊!”
华云道:“这是自然!他不知道我们的虚实,这伙契丹人人数却不多。”
赵端道:“萧么撒派这拨人过来,想来这些人就是辽军的精锐了。就让我们看看他们的战斗力如何。”他们已经从俘虏的口中知道了这拨人马共有两千人,为首的是辽国兰陵王世子萧么撒,副将叫穆里柯。至于北上去干什么,那些俘虏也不知道。
萧末所部此时面临危局:后有伏兵,前有堵敌。要想活下去,就只有突破前面的契丹骑兵才行,因此人人拼命。穆里柯在萧么撒的催促下急行至此,人马俱疲,竟然被萧末冲开了阵形。
华云叹道:“我在边境见我朝武备废弛,常担心一旦辽人南下,我军无法抵挡。今天看来辽人也不比我们强多少!”
赵端道:“宫帐军阵势已乱,我方精锐约有百人,我和欧阳、阿鲁巴各带三十人去连番冲杀,华先生带领其他人马跟着逼来,我们今天就在这里将这伙契丹兵击溃。”
杨流芳道:“赵兄弟说得不错!不然这伙宫帐军老是拦在北边,我们就得东躲西藏的,始终不是办法。不如趁机解决掉一批!依我看,咱们就挂着萧末的名号。就算以后辽人要算账,也只会去找他!”
当下赵端引三十骑冲在最前面,用契丹话大叫道:“跟着萧老大,歼灭宫帐军!”三十人一齐跟着喊道:“跟着萧老大!歼灭宫帐军!”
穆里柯知道自己要是放走了萧末,萧么撒必定大不高兴,说不定还会治自己的“罪”。因此尽管阵势几乎被萧末冲垮,犹在苦苦支撑,率领亲信拼命挡住,心道:“只要拖到世子大军到来,我们就赢了!”
哪知就在这时,土丘灌木之间竟然又杀出一支队伍,人数竟也有百人左右!大喊着“歼灭宫帐军”冲来。那百人之后,更是渐渐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人,远远的虽然看不清楚,但粗磨估计也有千人左右。
穆里柯看了心头大震:“萧末从哪里招来这么多人马?难道......难道是整个辽境的马贼都到这里与我们为难了吗?”
他虽然惯于沙场,可怎么也想不到会有第三方在后面趁火打劫。再说他也没伟大到愿意随时为国捐躯的地步,何况这场仗来得莫名其妙,在这里战死,连为国捐躯也说不上!当下穆里柯布再犹豫,立即调转马头,向北急退。宫帐军眼见主将逃跑,哪里甘于人后?也跟着北逃。
萧末看到穆里柯退了,大喜道:“弟兄们,跟我冲出去!”背后却飞来一阵箭雨,最后面的七八人纷纷落马,萧末大吃一惊,只能也追着宫帐军的尾巴往前逃。
如果穆里柯此时回头,他一定会惊讶地发现:他的手下被萧末追杀着,但萧末的手下又被赵端带人追杀!
奔出十数里,蓦地前面旌旗飘动,却是宫帐军主力到了。萧末和赵端都是大吃一惊,赵端脑中灵光一闪,用契丹话大叫道:“跟着萧老大,活捉萧么撒!”
一百号人一齐喊道:“跟着萧老大,活捉萧么撒!”
萧末一听背后那叫喊声就知道赵端打的是什么主意,虽然恨得牙痒痒,但这时已容不得他选择,只好一咬牙道:“冲!给老子冲过去!”
萧么撒眼见几百骑前仆后继地向自己冲来,又听着震天的声音——“活捉萧么撒”,心中害怕,叫道:“护住我!护住我!别让他们过来!”这些契丹兵本来就不是精锐,此刻见他一慌,更是乱成一团。
赵端望见萧字旗下围簇着不少人,引了三十骑冲来,拨弓在手,往那最中间的被团团护住的人射去。只听得有人叫道:“世子小心!”只见两三个人一起挡到那人的身前。
赵端的箭将挡在萧么撒身前的三个人都射穿了,但最终因力尽并未伤到萧么撒。赵端暗道:可惜!
萧么撒见了叫道:“妈呀!”勒转马头就跑,主帅一逃,宫帐军更是溃散。穆里柯已经看出对方人数其实不多,本来正尽力收束部队重整阵形,但见了这形势,也知道已不可为,叹了一声也调转马头逃了。
萧末在混乱中引众离去,赵端和欧阳鼎、阿鲁巴追亡逐北,追得宫帐军丢盔弃甲,缴获马匹千余,军械数百。这才停止追逐,引众和华云会合,仍然在土城驻扎下来。
罗灵儿看到萧末和宫帐军都被赵端用奇计击败,高兴得拍手道:“哥哥真棒!”这一路行来,赵端天天讲一些小故事给她听。众人也特别地宠她,因此罗灵儿也慢慢地恢复了小女孩的心性。不再像以前那么怕生。
赵端引百余人去西北处水源取足了水回来,萧末也没有再出现。
华云道:“这一仗不但让宫帐军丧胆,连萧末也要对我们重新估计!明天我们聚众北上,量他也不敢再轻易冒头!”
赵端大笑道:“但是我却想抓住他。”
欧阳鼎道:“抓?怎么抓?这家伙精得像个鬼。这次又吃了我们的亏,估计总得损失二三十个下手,只怕没胆子出现了吧。若是我们去找他吧,这家伙神出鬼没,要找到他只怕没那么容易——否则的话,他早被契丹官府给捉了。”
罗灵儿撅着嘴道:“哥哥说能抓到,就是能抓到!”
欧阳鼎怒道:“小丫头片子,你知道些什么啊?”
罗灵儿道:“哼!欧阳哥哥最坏了!”说着偏过头对华云道:“华伯伯,欧阳哥哥欺负我!”还做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欧阳鼎道:“我怎么又坏了,不就是喊了你一句丫头吗?”
罗灵儿道:“就坏就坏!”他看众人不理会自己,便摇着赵端的左手道:“哥哥!灵儿好可怜啊,老是被坏人欺负!”又转过头瞪了欧阳鼎一眼,道:“你这个大坏蛋!”
众人哈哈大笑,紧绷的神经不由一松。
欧阳鼎无奈举手道:“哎呀!我的小姑奶奶!我投降了!我错了,可以了吧!”这一路上相似的事多得去了,大家早已习以为常。
罗灵儿这才高兴的笑起来,大眼睛也眯了起来。
赵端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头,道:“好了!灵儿乖,不要闹了!”
罗灵儿嗯了一声,乖乖地坐到赵端左侧,挽住了赵端的左手。
赵端道:“我们来继续说萧末!其实欧阳说得不错,我们是找不到他,但我们却可以把他引诱出来。”
杨流芳道:“怎么诱?
赵端道:“想必大家都知道,萧末此人报复心极强。今天他吃了我们的大亏,没那么容易放过我们的。现在也许就在不远处盯着我们呢。而且强盗贪财,这是千古不变的真理,这两点只要我们利用得好,完全可以把他诱出来!”
赵端接着又道:“这次大胜对我们来说意义非凡,今后我们的人对上萧末的人,心理上也会有优势!因此如果我们要暗算他,留下一百个人就够了。”众人虽然不明白什么叫“心理”,但这段时间下来,早已经习惯了赵端的“奇言怪语”,也都不以为意。
杨流芳道:“留下一百人?那其他人呢?”
赵端道:“其他人离开。如果大家不走,他怎么敢出现。我的想法是这样的:我们挑出一百精锐来,其他人则由华先生带领先行越过荒漠前往乌古部,并伪装成我们已经全部离开的样子。我们把不易带走又贵重的东西和带不走得马匹都留在这里。我谅萧末不敢再来袭击我们的大队!但如果他在远处盯着我们,则一定会在我们离开后来土城察看个究竟。等华先生带人走后,我们留下的人就藏起来。萧末的人第一次来看的时候,不会看得那么仔细,因此我们瞒过他们的机会很大。等他一回去报告,我们马上出来,埋伏好,就等他过来。”
欧阳鼎道:“如果萧末派来的人发现了我们怎么办?”
赵端道:“如果他们一开始就是大队过来,那我们就没藏起来的必要了。如果来的是一两个,这土城虽然不大,但他要全部查完也要费不少时间,我们完全不怕被他们发现,因为他们并不会看得很仔细!”
罗灵儿兴奋道:“好啊好啊!到时候灵儿也要埋伏!”
赵端摇头道:“不行!你得跟着华先生一起去!”
罗灵儿顿时不依。赵端好说歹说也不行。赵端无奈,最后只得举白旗投降,喊了两个妇女留下专门照顾小丫头!
几个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最后决定由华云和阿鲁巴带领三百八十人先走,第二日天蒙蒙亮就出发。众人连夜扎了些草人,套上衣服安在马上。离开时故意让队伍走得有些参差,使远处的人瞧不清具体数目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