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如玉道:“爹爹,这又是怎么回事?”
阿骨打道:“你知道刚才你的赵大哥说了什么吗?”
完颜如玉听了,不禁又羞又恼,低声道:“什么‘我的赵大哥’......坏爹爹,您欺负我,我不理您了!”她偏过了头,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他······他说了些什么?”
阿骨打看到她的小女儿样,笑道:“我今天跟他说,汉部功劳很大,又与我完颜部亲如一家,不如汉部就并到我完颜部得了,哪知他怎么也不肯!”
完颜如玉奇道:“这是好事啊。他为什么不肯?”
阿骨打道:“他说祖宗的遗训,汉俗不可改,不然他宁可带人离村出走。依我看来,这种事他做得出来。”
完颜如玉急道:“啊,那可不行!他走了,那·······”后面的她没有说,但阿骨打已经知道了她的意思。
阿骨打道:“放心,这只是个提议嘛!既然他不愿意,我也没再勉强。后来我又说像他们汉人帝王那样封他为侯,让他自己挑个个地方作为封地,谁知他又拒绝了!”
完颜如玉“啊”了一声,忙道:“这又是为什么啊?”
阿骨打笑道:“不要担心,这次却是好事,他说如今我大金的国土他不敢取,要自己带人去辽国取一块地作为封地。果然是英雄风范!只要他成了侯,按照他们汉人的规矩,他的亲事自然要讲门当户对了。他身边那两个女子一个是商人,另外一个是从盗贼窝里救出来的,就算是进了他赵家,也是做不了正室的!这赵夫人嘛,肯定是我的宝贝女儿的。以后他立了大功的话,还可以封他为王,到时候,按汉人的说法,我的宝贝女儿就是王妃了!”
这番话说得完颜如玉羞怯不已。但阿骨打的眼中却是冒着冷冷的杀气!
...................................................................
赵端却不知道自己麻烦大了,一路上打了几个冷颤,还腹诽道:肯定是灵儿想我了!想到罗灵儿,他不由又想到了林玲,叹了口气: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刚回到汉村,萧末便找上门来,压低声音对赵端道:“老大,裂土封侯的事情,是真是假?”
赵端闻言笑道:“你的消息倒挺快!”
萧末看了赵端半晌,说道:“这么说来,这消息是真的了。太好了,这一天我可盼了很久了。老大,你不会是留恋上这个地方了吧?”
赵端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们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怎么会不留恋?”
萧末冷笑道:“留恋才怪!”
赵端笑道:“随你怎么说吧。”
这话是有点不想说下去了,萧末却不放过他:“老大,这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想?”赵端道:“能怎么想!”他压低声音道:“经过此事,议迁的事情多半会缓一缓。这样也好。事情若进展得太快,并不是好兆头。还是先冷一冷吧。”
萧末沉吟道:“总而言之,我是不想一辈子这么寄人篱下的。该动手时就快动手,再拖下去,只怕那些庸碌之辈安逸惯了,便不愿走啦!”
赵端淡淡道:“若有人不肯走,我们也不必强求!便任他们留在这里,为我们更远的将来和更大的事业作种子。”
萧末喜道:“老大,说了这么多,终于套到了你一句真心话。”
赵端敛容道:“老幺,今天的你我话千万不能说出去。不然大祸临头。”
萧末翻了翻白眼道:“老大,我是那么傻的人么?”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改俗议迁的事情虽然只是在几个上位者之间小范围讨论,但终究还是流传了出去,汉部民众大大不安。阿骨打听闻后让弟弟谙班勃极烈吴乞买亲至汉部,说明绝无强迫汉部之事。赵端和杨流芳等再加安抚,人心才渐渐安定,但大多数人心中毕竟留下一个小小的种子。
这日,有人报:“国主召大将军前去议事!”赵端急忙赶去。
原来阿骨打认为金军修养了这么久,时机已到,应该向辽国进攻了。
此时金军屡战屡胜,但所拥有之人口军队不及辽国一路,因此虽然女真的首领并不把辽军放在眼里,但在许多女真人心中,大辽这个庞大的帝国始终是悬在他们头顶的利剑。
国相撒改的弟弟斡鲁道:“契丹人的军队柔弱如绵羊,听到我们的马蹄声马上就抱头鼠窜!依我的意思就该继续进攻!”
宗翰道:“我认为前一阵子赵兄弟说得很对。大辽疆土万里,威震天下。我们虽然连胜了几场大仗,但都还没伤到它的根本,否则辽主焉敢屡次对皇上无礼?如今我军已克黄龙府,再过去就是女真渐少、契丹渐多的辽国腹地!辽军确实不如我军精锐,但他们胜在人多。如果我们贸贸然进兵,一旦他们坚壁清野,部署重军防守要害,我们只怕就要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阿骨打道:“那你的意思是?......”
宗翰道:“与其我们深入辽人腹地去攻,不如让契丹人来战!”
阿骨打道:“好!让契丹人来战,对我们来讲是在自己家门口打架,对契丹人却是劳师远征。我们以逸待劳,胜算更增!”
他转过头问赵端道:“赵先生,你看如何?”阿骨打对赵端本来就是一万个满意,乐于见自己的女儿与赵端结合。他本来想搞个赐婚的方式让自己的女儿与赵端成亲,但自从知道自己的侄女完颜娇对赵端也有意后却觉得有点难办了,毕竟自己族长这位置是从大哥乌雅束那里继承过来的。于是他让女儿再去探探侄女的口风。
赵端的勇猛、谋略,甚受阿骨打看重,更难得的是,赵端为人公正,不但深受汉部部民拥护,连绝大多数女真人也对赵端很是钦佩。他常常感叹,为什么赵端不是完颜家的子孙。自从赵端写出“三国”,他就对赵端有所忌惮了。前一阵子赵端献计,轻松地攻下了黄龙府,这份忌惮之心更是加重了。但他又舍不得下手除掉赵端,除掉汉部。而且现今的局势也不容许他这么做,不然整个金国立刻就会四分五裂。
如今,难得女儿对赵端有意,结亲是最能解决这一问题的关键。所以阿骨打乐于看到完颜如玉对赵端进行追求,但完颜娇他又不能不顾,最后,他发了发狠:大不了两人一起嫁过去,反正凭赵端的本事,以后肯定能裂土封王的。
赵端也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阿骨打对他的猜忌,眼下见阿骨打询问,急忙道:“宗翰所言极是!辽国大而虚,大金小而实!攻守之势一转,我军便可同时拥有天时、地利、人和之便......”
“报!”正说着,有个完颜部的将领冲了进来,打断了赵端的话:“上京急报!”
阿骨打本来脸色不悦,但听闻‘上京急报’,急忙道:“念来!”
那将领道:“禀国主,七月底,辽征东副都统耶律章奴意欲废帝,立越王耶律淳为帝。事机不密,被辽兴军节度使耶律大石获悉,耶律章奴被杀。受此牵连的还有耶律鄂尔多,萧伊苏,萧色佛埒等人,越王耶律淳被软禁。”
阿骨打听后大笑道:“看看!我们还没打过去,辽国自己就先乱起来了!”众将都笑了起来。
赵端却皱起了眉头,他知道:历史上根本就没有耶律章奴想废帝这一回事。
只听那将领继续道:“辽帝诛杀了几人之后,耶律大石上了道奏章,言请辽帝废除奴隶制,升辽国境内所有奴隶为平民!辽帝准了,已经下旨令执行!”
一瞬间,大厅里鸦雀无声。赵端更是受到极大的震撼:废除奴隶制,这根本就与这一时期北方少数民族的习性相背离。而且据他所知,耶律大石终其一生,也没有废除奴隶制。一个很不好的想法跳到他的脑海中:莫非这耶律大石也是穿越过来的?
“赵兄弟,赵兄弟......”赵端终于回过神来,却是听到宗翰在喊他:“你想些什么?国主在问你话呢!”
赵端听了忙请罪道:“赵端失态,望国主恕罪!”
阿骨打虽然不高兴,但还是说道:“赵先生为国事出神,我又怎会怪罪。不知先生如何看这一事?”
赵端沉吟半晌,道:“国主,如今已事不可为,攻打辽国之事当另议!”
阿骨打奇道:“这却是为何?就为辽帝那道‘怪异’的圣旨?”
赵端道:“国主不要小看那道圣旨,辽帝下令废除奴隶制,升奴隶为平民。那些奴隶必然感恩戴德,我大军攻打黄龙府之时,辽国上下必定是为此事忙碌,方才无暇顾及。不然一个多月,辽国应当有所反应才对!”
阿骨打道:“言之有理,那依先生看,如今我大金该如何应对?”
赵端想了想措辞,道:“大肆攻伐辽国已经不可行!唯今之计,上策是与辽国议和,同时也与宋国取得联系,得到宋国的承认和支持。”
阿骨打皱眉道:“此策不可取!我军如今势头正盛,万万没有贸然议和的道理,就算要议和,也要他辽国来议和。”还有一些他没有说,金军虽然攻占了要地黄龙府,但仍然是无险可守,如果此时议和,待辽国缓过劲来,金军铁定守不住。
赵端也知道阿骨打不会接受这“上策”,于是道:“另外就是乘辽帝的旨意还没达到这偏远之地,我大金火速攻占辽国东京道,再与北方草原部落联合,与宋国结盟,方能与辽国抗衡!”
阿骨打沉思一阵道:“先生此言极是!只是这与草原诸部联合倒是好办,但我大金与大宋相隔万里,中间又隔着辽国,如何能与大宋取得联系?”
赵端道:“我部与宋国的商人有所来往,可以通过他们与宋国的官吏取得联系。不过此事不急,当下紧急之事,莫过于攻打辽阳。”
阿骨打道:“那与大宋结盟之事就托付与先生了。至于攻伐辽阳,我亲自带人前往!”
当下阿骨打下令,大金即日攻打辽国东京道,他亲帅大军攻打辽阳,命赵端、宗翰、宗望(阿骨打三子)和宗雄(乌雅束子)各统一千兵马扫荡辽阳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