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老师说“Timeflies”,时间是长翅膀的鸟,没有脚。
哗啦啦。听到了吗?那是河流的声音,风的声音,心痛的声音……
夕阳一寸一寸离开地平线。我豪迈地打开酒瓶,真想醉了就好。
陈天扬夺过我的酒瓶,“张泉熙你他妈别这样!”
我站起来,推开他,“陈天扬你他妈别管我!”
酒瓶被他用力砸在地上,碎成无数片。我捂着脸蹲在地上,心里难过,想哭。他忽然就软下来,蹲在我旁边一言不发。我们就整整在篮筐下蹲了一个晚上。后来我摇摇晃晃站起来说,“陈天扬,我饿了。”
陈天扬张大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我。那时候我还以为他是被我水蜜桃般的双眼震撼了视听,后来他跟我说,“张泉熙那天晚上路灯惨白惨白的,你的头发被你抓成那样,真像鬼。”我默许。
他把我拎到学府路新开的咖啡厅里,我伏在菜单身上一阵猛点乱点。陈天扬望着我,艰难地吞了口咖啡,“你不是喝高了吧?”
事实证明我是真的喝高了。陈天扬无奈地扶着我,为中心花园的花花草草们进行了一番狂轰滥炸式的灌溉。那些昂贵的香肠鸡胸柠檬汁,还没来得及被消化,就已经做了上好的花肥。
其实陈天扬长得挺好看的。我趴在他肩膀上,他的头发短短的,很精神。第一眼见他就特别眼熟,只是一直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后来有一次我听到有人唱流星花园,我忽然大喊一声,“我知道你是谁了!吴英雄!”
陈天扬用非常复杂的表情回复我。我忽然意识到他们这个年代还没有痞子英雄和赵又廷,于是扯谎说,“虽然你平时是没什么本事哈,但打起球来还是有英雄魄力的!”然后他抓着我暴打了一顿。我很宽慰地想,还好没暴露。要不然丫的以后看了痞子英雄,说不定会吓到当场暴毙!
那天过后,我惊喜地发现我的生活前所未有地开朗和轻松起来。季澄西该干嘛干嘛,听说何协很荣幸地摆脱了单身贵族的称号,我想这大概还是吴丹阳有关吧。
我跟陈天扬说,“怎么瞅他俩一个比一个还衣冠禽兽?”
他说,“你形容词真是一个比一个惨不忍睹。”
我想想说,“还是你比较厉害。”
他就奴颜婢膝地拉着我的手说,“不敢不敢,都是老佛爷调教的好。”
高二的时候我毅然决然报了文科那一班,因为我知道季澄西选的是理科。我和何协成了同班,季澄西和陈天扬成了同班。后来陈天扬说,我一直以为以你那个牛X的理综,肯定会报理科。我很坦白地告诉他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报的文科。因为这件事,他整整一个星期不跟我讲话。我知道他一心想和我一个班,心里偷偷地感动了一把。
刚进高二那会,新班级里总有些人有意无意把我和何协联想到一块。其实我也挺胆战心惊的,心想当初那会十万八千里都栽在他手里了,现在就在他眼皮底下怎样才能苟且偷生呢?所以我谨言慎行,在班级上基本处于放空状态。
有一次他们组织周末郊游,我硬生生把自己说成林黛玉般弱不禁风。新同桌批评我说,全校谁不知道你张泉熙壮得跟头畜生似的!当时我就傻了。结果何协很默契地大笔一挥,我就负责背着全班三十几条人命的饮料,跋山涉水,差点没死在那个山头上占山为鬼王。
课间没事,何协就老合计着怎样折磨我。
“中秋节晚会就交给你吧。”
我眼巴巴地数着指头盼着望着去陈天扬家蹭月饼吃。他这么一说,一股如有实质,彪悍的绝望像塌陷的大梁直直地往我头上一砸!
“喂喂,难道你江郎才尽了?只会用这种方法来糟蹋我?”随即觉得糟蹋这个词怎么听怎么不顺耳,又改成了威胁。
“你那衣服不是正好派上用场了。”何协靠在桌子上笑得花枝乱颤。
我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衣服,“子曰,暧mei是一种下流的思想品质!”
何协唰地收住毛骨悚然的笑,“张泉熙你不要那么自恋!你请我吃饭我送你衣服很公平的!”
这下我彻彻底底说不出话了。以前我一直觉得自己挺牛逼的,伶牙俐齿,妙语连珠,能侃指数起码四颗星。
吴丹阳又颠颠儿跑来门口找他,一日六七次,日日不断。我指指门口说,“你最好把所有红杏出墙的路都给堵上!”他冷着脸出去了。
周末的时候吴丹阳来找我,让我陪她去买衣服。我心想我和你不是很熟啊。从何协生日那次以后,李梦玲就再也没来找过我,我当然也不会再去找她。陈天扬说你最好出去晒晒太阳,你整个就一古墓派!所以我就去了。
我承认,我看人的水准真的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吴丹阳这个人,怎么说呢,很粘人。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可以在其他人面前一副拒人千里之外,到了何协和我这里就像个宠物似的。
用陈天扬的话说,她就是只猫,还是只狐狸养的猫。爱屋及乌,所以对我也比较热络点。
我当时对他这番推论嗤之以鼻,我这只漂亮的黑乌鸦什么时候和何协那厮破草房瓜葛上了?
“小熙你说这两条裙子哪个更好看呢?”吴丹阳用她涂成深蓝色的眼睛无助地看着我,让我恨不得找个没人看不见的地方使劲抖两下。
“其实以你的风格,还可以再短一点。”我指着黑色的热裤一脸真诚。
“哎呀呀,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人家。”吴丹阳那性感的紫色厚唇嘟起来,让我呼吸有些困难。
“那就要这件吧。小姐,麻烦帮我包起来。”
“…………”我无语。
“我们现在去找他们吧?”终于扫荡完一整条步行街后,吴丹阳满足地举着七八个袋子。
“谁们?”
“何协他们啊。”
“去哪里?”
“新世界。”
我对天发誓,我真想把手中的购物袋往她身上一推,然后牛气冲天地吼一声,“大爷没工夫陪丫们蹉跎岁月!”事实证明我是个胆小鬼,看到她脸上那种受伤的表情我顿时就歇菜了。
很多人都觉得麦霸是一种很不道德的职业。吴丹阳同学可却对这个职业很敬业,一口气点了十七八首歌。我唱歌的时候她拿起另外一个麦跟着吼,我不唱歌的时候她还在吼!后来我干脆把麦克一摔,一心一意喝酒去了。有个小子估计被我温柔大方的大名灌耳惯了,看到我拼酒的架势,吓得杯子都拿不稳。我干脆抢过来,一口干了。
何协被吴丹阳拉去唱不得不爱去了。
我估计是喝高了,扯着第一次见面的那小子非点了一首今天你要嫁给我。我现在一想起他那亮闪闪狼见了都害怕的眼神,还是忍不住一哆嗦。心想这酒真是天底下最神奇的东西了,生生把胆量提高了好几个重量级!
喝到半夜,某某某吼肚子饿了,何协颠颠儿跑去外面买一品鸡翅。我和狼眼男继续喝酒猜拳玩得真高兴。何协捧着要命的鸡翅在我蹲在我旁边一脸谄媚。我一眼都没甩他继续和狼眼男火拼。
我呼了口气,这酒还真不能多喝,站起来想上个洗手间。吴丹阳阴魂不散地跟上来亲密地挽着我的胳臂,我在心里嗤之以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俩多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