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恶寒,原来这是一种十分老套的示爱方法,结果好死不死,被我消灭了一干二净。
这也难怪美女服务员对我一副欲杀之而后快的罗刹表情了……
冥颜却莫名其妙地高兴起来,熙熙长熙熙短地叫我。
我郁闷地喝着昂贵的蘑菇汤,而美女服务员已经自动消失掉。
经过美女服务员这一穿插,明明几十分钟就可以搞定的晚饭生生吃了一个多钟头。
冥颜点了咖啡,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很享受的样子。
看他不急着走,我也就懒得催他。也正好刚才忙着想事和吃饭,还没好好欣赏这间餐厅呢。
天花板上巨大的流苏式的水晶吊顶,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每一块水晶都被切割出多个面,映射得整个餐厅流光溢彩,尊贵非凡。餐厅的中央有一个小型的演奏台,穿着黑西装,打着红领结的年轻乐师正在演奏小提琴,优雅的旋律绵绵地飘荡着,高贵,雍容。
上等的木桌椅一律是浅淡的黄色,在橙色的灯光下闪着浪漫的光泽。绿色的底布上铺上纤尘不染的桌布,简单,却赏心悦目。每一张桌子上都摆着新鲜的玫瑰花,风中之烛般地怒放着。
一旁的熏香蜡烛悠悠地散发着甜美的芬芳。
手中的刀叉闪着暗哑的银光,那是全银材质才能展示的效果,刀柄处错落地点缀着金色的字母,hermes。
冥颜一身剪裁得体的amani宝蓝色西装,漆黑浓密的睫毛像对扑闪的翅膀,墨色的眼眸反射着水晶灯璀璨的光,贵气逼人,洒落了一地成功者的气质。简直和这情这景完完全全融合在了一起。
难怪那女的要这样粘着他了,这么一收拾,我们家冥颜还真像个金领阶层!看吧,人帅就是好,穿什么,像什么,难怪那些电影演员一个比一个长得妖孽。
我低头看看我皱巴巴的T恤和牛仔裤,吐了吐舌头。真是白瞎了这么高级的餐厅。
冥颜优雅地呷了一口浓香的蓝山,纤细的手指交叠,撑住线条优美的下巴,美丽不可方物。
我呆呆看着冥颜的脸,这样的人,怎么就出现在了我的生命中呢?
“熙熙,你还记得这里么?”冥颜指着落地窗外的街道,眼神飘向玻璃墙外的街角。
我回过神,随意地看向他所指的方向。“当然了,我的幼儿园不就在……?”
“诶!干嘛跑了?我还没吃完呢?”
离餐厅不远的地方有条安静的街道,像城市的触须一样不起眼的街道两旁,种满了密密麻麻的法国梧桐,把稀疏的路灯灯光解剖成斑驳的影子。
一个疾走的红色身影猛地刹住脚步,转过身来,带起一阵丁零当啷的手镯碰撞的声音。
空气里有隐隐的愤怒在蔓延,可想而之,他已经跟了她很久了。
“你还要跟多久?”这个张扬的声音,正是吴丹阳。
“跟到你愿意停下来为止。”白色的Jack&Iones呢子大衣,修长的脖颈,细碎的刘海,不是何协还会是谁!
“所以你现在可以走了吧?”不耐烦的声音,随着冰凉的风传进我的耳朵。我靠在拐角处的墙上,壁虎一样地贴在上面,有点冷。
刚才看窗外的时候刚好瞥到两条一前一后的身影快速闪过了玻璃墙。好奇心驱使,我小心地紧跟着他们过来。
“你真的要走?”微弱的路灯把何协精瘦颀长的身体拉出很长很长的影子,他背对着我,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吴丹阳的影子如影随形,重叠上他的。
“是的。”
“怎样才可以不走?”一阵风吹来,撩起了吴丹阳火红的冬裙下摆,也撩起了何协宽大的衣袂。
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我听得出来,何协的声音里,有许多的祈求。
“我一定要走!”吴丹阳涂着厚厚粉底的脸有一半隐在了树荫当中,有一半暴露在微弱的路灯光里,决绝,冷硬。眼睛里,没有留恋或者任何一丝丝的怜悯。
真是个无情的女人!
“那就是说,”何协忽然笑了起来,“你又一次要抛下我了。是不是?”慵懒的笑声一如既往,却掺杂了难以名状的情绪,自嘲,还是哀伤?
胸口处隐隐作痛,嘴唇已经被我咬得苍白。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又怎么来的抛弃之说?”吴丹阳高昂着头,语气冰冷,在我眼中面目可憎。
沉默在他们之间扩散开来,吴丹阳冷哼一声,转身就要离开。何协忙抓住她的手,力度之大,让吴丹阳痛呼出来。
“你干什么?”
啪的一声脆响,吴丹阳紫色的指甲掠过何协的脸。涂成深蓝色的眼睛愤怒地瞪大,“我已经和你说过了!我们不适合!”
何协的手僵硬地缓缓落下,我的心似乎被什么用重锤狠狠击打。没来由的愤怒夺走了我的理智,耳朵里嗡嗡作响,口中腥甜的味提醒着嘴唇的不堪重负。
我冲到他们中间,扬起手,真想一巴掌把这个自私的女人打下十八层地狱。
“你怎么可以这么对他?他哪里有对不起你?要不是他,你以为你现在在哪里?”
不理会他们不可置信的眼神,我继续说。仿佛只有把何协对她的牺牲和付出全部说出来,才能稍微让我胸口顺畅一些。
心疼蔓延上整个胸口,转变成熊熊的怒火,我这是怎么了?
“你这个自私的女人!玩弄别人很开心是吧?你不明白自己有多差劲吗?”
吴丹阳从一开始的震惊慢慢地平静下来,平静地出奇。我以为她会果断地还击,没想到她只是安静地看着我,一直安静地听我说。
“还有,你不要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你有真正了解过他吗?你有真正关心过你身边最关心你的人吗?你这样做,对得起你的良心吗?”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我停下来愤恨地看着她,沉重地喘着粗气。
“我们的事,你不要管。”
像从很远处飘来的声音,明明就站在我身后的何协,明明就离得那么近,却仿佛隔了很远很远,冰冷,疏离。
不再是刚才那个卑微地祈求爱人留下来的何协,他恢复如常,变成了人们眼中淡漠但不可侵犯的模样。
这让我更加心疼,他这是在掩藏自己的脆弱啊!
压制住心中的绞痛,我平复好心情,“我不管?我怎么能不管?”
转过头,何协的眼中像装满了一整个冬天的雪,弥漫着淡淡的雾气,路灯的光全部打在他的头顶,扯出一道深深的阴影,遮盖住了他俊挺的鼻梁。
“你知不知道,她是为了什么才回来的?”
我怜悯地看着他微微颤动的睫毛却仍然故作镇定,他是害怕知道事情的真相吗?他也会和我一样失望吧?
或者,比我更受伤。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从小到大,她心里只有一个人。”我知道此刻我说的话对于一个沉浸在爱情里的人来说有多残忍,我咬咬牙,“而你,并不是!”
“不要说了。”何协颓然地低下头,细碎的亚麻色刘海在风中破碎的翻飞。“张泉熙,你不要说了。”
退去坚强的外壳,眼前的人,孤单得让人心疼。
可他明明是那么优秀的一个人,优秀得甚至能刺痛每个人的眼睛。他本该是自信地笑,接受身边所有人的称赞。
他本该无忧无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