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艾城交给了吕风及莫林老少二人,白珈相信以他们的才干定能将那七零八落得近乎瘫痪的行政机构重新组合并充实,古老的艾城就象是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经这次的重药猛治,将重新焕发光彩。
白珈摆驾回帝都的那天,下着蒙蒙细雨,艾城的居民空巢而出,扶老携幼地挤满了道路两旁。白珈本来坐轿的,临时决定改成骑马,好与百姓挥手道别。澄也骑上一白马,跨马之时不知何故皱了下眉,额上也渗出了细细的汗珠。但很快就舒展了眉头,以一个马头的差距紧跟其后。那五千的亲卫兵已换成了凤帅亲部的统一黑甲黑盔,盔上红缨醒目,雄纠纠气昂昂地以整齐的队例将二人护在其中。
白珈所经之处,就会响起嗡嗡的哭泣声,大郅帝国的百姓是善良的,只要你为他们做一点事,他们就会铭感于心。那日,他们用烂菜叶等送走浏晗、江署等人,今天,他们却用鲜花与眼泪与帝君道别。
“吾帝万岁!!”人群中有人喊道,应声如雷。
白珈一边依然挥手,一边拿眼看向澄。澄笑着轻摇了摇头,表示这次可不是他安排的。
万岁之声络绎不绝,声浪一阵高过一阵。作为帝君的替身,白珈听着众人的呼声,心中难免觉得受之有愧,脸上不由得泛起红晕。但这红晕却在百姓们眼中显得那样的可亲又可爱,让所见之人为之痴迷。
我们的女帝原来和普通女孩一样会脸红的啊。
因为这一脸红,白珈在他们心中不再是那么高不可及得如天上太阳了,而多了一份亲近的感觉。
“女帝真美啊。”有个青年忍不住叹服。不想,他这感言听入身旁另一个性格跳脱少年的耳中,故意学他的口气高喊道:“女帝真美啊。”
少年说得大声,许多好事之人也跟着叫了起来:“女帝真美啊。”
白珈的脸越加红了,道边百姓本来还怕她不高兴,现在发现她并没有责难那几个人,便很善意地轰笑起来。声浪再起,但已不再是什么“女帝万岁”之类的了,而是成了“女帝真美啊。”这样的呼喊法只怕是从古至今都没有过,白珈在马上如坐针毡,好不容易挨到了城门口,遥遥地望见白发苍苍的吕风及一身素服的莫林正候在那里。
他们听得百姓这样的山呼法,正自发笑,瞧见帝君例队已到,忙收起笑来。白珈下得马来,与二人道别,免不了说些叮咛勉励的话。而二人,也向她表达了感恩之情及对未来工作的决心。
出了城,有些百姓依然跟在队后,一直送出了百里,在白珈的命令下才止住了脚步。而白珈也从马上下来,改坐轿子。一路之上又经过了好多城池,因为亮明了女帝的身份,各城都有了准备,虽然也曾派人先一步进城嘱咐不要铺张,一切从简,但哪个敢简慢君王?都是绞尽脑汁地巴结侍奉,好吃、好玩,还一路陪同,从一座城池到另一座城池,那些城主如接力一样不让她得空。而各城的百姓都争相观看白珈的容貌,起先她还想骑马以表亲民,但随着一些胆大之人为了引起她的注意而故意冲撞兵队,她也不得不躲进了轿中。
花宓篁风liu成性,她即打着女帝的招牌,那些城主当然都把进贡美男当成头等大事。看着一个个俊俏男子,白珈又羞又气又恼,又不能拒绝得太过明显,否则太不象花宓篁一向的作风,会令人起疑。但是,这些男子收下的话叫她如可处理?
“陛下不必烦恼,明天就不会有人送这样的特产给陛下了。”澄调侃道。
是啊,那些城主投“其”所好,还真是把美男当成“特产”来进贡呢。
白珈掀起车帘子向后打量,那群跟在兵队之后的美男中竟有几人发觉了她的注视,忙摆出一个个自认为洒脱风liu的姿态来,有冷酷、有灿烂、有天真、有迷茫……不一而足,白珈看得头也大了,忙放下帘子,不顾他的戏弄,求道:“澄,你快想想办法吧,这样一路到帝都,只怕这些特产比凤的亲卫兵还要多了。”
如果是真正的花宓篁,看到这样的洋洋美男大队,只怕会心花怒放。
“办法是有的,只是澄要担些恶名,不知陛下该如何补偿我?”澄眯缝着眼坏坏地笑着,一边将脸侧过一些。
白珈看他趁火打劫,嗔怒地瞪他一眼,却终是探过身来,在他脸上如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澄哪里会这么容易就放她走,趁势将她揽到膝上,伊人入怀,他却身体僵了下,双唇有些泛青。
“澄,怎么了?”她担心地用指尖***他的唇,自从艾城出来,澄有就些奇怪,总是无故出汗,脸色也很不好。
“我没事。”他抓住她的手指,低头堵住她的双唇蜜蜜亲吻。
“女帝真美啊。”澄借艾城百姓的那句话戏说道。
“讨厌。”她红着脸从他怀中逃开。
澄倒也守信,之后,每到进城后,在那些城主富户进贡美男前,他总是要将对方拉到一旁密谈一番。那些人一看,帝君身前的红人吃醋了,哪能为了进贡几个还不知前途如何的毛头小子就此得罪了他。所以,不光不敢再献美男,还收纳了许多前几个城送来的俊俏后生。不几日,白珈就清静了。凤息梧的那些亲卫兵们也都松了一口气,整天被那些男人跟在队伍后面,他们也别扭得吃不消了。
这天傍晚,队伍已来到了帝都之外,朝庭派出了一文一武两位官员已等候在那里,接见他们后,澄命令就地安营,准备明早再进城。
“她还没有回宫。”澄进到白珈帐中,查过周围没人偷听后,从怀中取出一张小纸条。
按约定,在白珈大张旗鼓、光明正大地到达此地后,花宓篁也该按时潜进队伍中,然后再一同回宫。现在,白珈已在约定时间到达了约定地点,真正的女帝却未来。如果,无故在此停留,必然会让那两名官员及朝中的大臣起疑。
白珈一皱眉,翻开纸条看内容,见里面是女帝的笔迹,竟然是要她先行回宫,应付太后及那些老臣。而她对于何时回来,竟没有提及。
“我们真的要先回宫吗?”白珈有些担心,如果是应付那些大臣还不难的话,那要骗过生养女帝的太后就太难了。知女莫如母,每人都会有些与众不同的小习惯与特征,花宓篁也一定有,最清楚这些的只怕就是太后了。
“为什么不回去?”澄的眼眸闪着亮光。
虽然,花宓篁还没有回来,但是大臣们却不知白珈是假的,一定会要求她上朝。让白珈临朝当政,是澄一心所企盼的,哪怕只是暂时的,也足以让他振奋。
与澄接触的时间越久,就越觉得他是一个心思细密,多谋擅计的人。白珈对他信服并依赖,他既然说可以先进帝宫,那就不会有错。
帝都郊外,在银月之下,围火而坐的黑甲兵士们正如痴如醉地听着一顶锦帐中传出的琴声歌声。
另一顶帐中,两名官员正在对饮。一雄壮肥胖的中年人身着文臣朝服,面目豪迈,但揣着小酒杯小口饮酒,与他的气质很不相称。另一人,面白无须,文静儒雅,面前摆放的却是一只海口大碗。这二人正是来迎帝驾的礼教司孙进与兵马司马如海。
“唉,终于又听到澄的琴声了,没有他的帝宫哪里是帝宫啊。”马如海感叹道,“这几年来早习惯了听他的琴声。”
孙进点点头,应合着帐外澄的歌声哼道:
“红花落尽天边水,
凭空起沧澜。
小雁独飞贴云寒,
一枝新梅斜影。
浮生只为伊人醉,
酒洒前襟。
长袖舞高台,
寄我相思长歌一曲。”
马如海待他唱完,咧嘴道:“人家澄好好的一首歌,被你一掺和,真正的难听死了。”
孙进脸孔涨红,挠挠头道:“不是这么差吧?我可是练了好久了的。
“练得久,不等于唱得好。”马如海半闭着眼,帐外再度传来澄的歌声。这次,孙进学聪明了,闭上了嘴,单单竖起了耳朵。
“云鬓金缕,
香肌玉骨暗香盈。
羞煞陌边穿柳燕,
独占半湖玉露凝碧。
春去如过翼,
无踪迹。
许多情,
相逢梦境。”
听完这首,孙进不住摇头不住叹息。马如海斜眼问道:“怎么?你觉得澄唱得没你好?”
“那倒不是,澄的歌声没有琴声那般出名,但能说他唱得不好的天下只怕也没几个。我摇头,只是觉得他唱错了歌词而已。‘许多情,相逢梦境。’‘寄我相思长歌一曲。’这都有恋情未得圆满的味道,而他和女帝不是早已那什么什么了吗?”
澄在帐中,随口唱唱。聪明如他,却也没想到另一个帐中的那两位无聊人士却依着他的歌声竟猜出他恋情未得圆满的实情。如果,他听到的话,只怕会视那孙进为知音了。
而另一个听出他心有所憾的就是白珈了,但不管澄是有心还是无意的,她都装痴扮傻,伏在桌上假寐。看见她已入睡,澄只得将她抱上chuang去,独自提着酒壶出去吹冷风。如果,再在帐中呆下去,他真怕自己把持不住了。
听得他去远了,白珈睁开了眼睛。澄对她情深义重,她又何偿不是对他情迷意乱?但是,凤息梧始终在她心中占了第一的位置,她不知凤在得知澄的事后会有什么想法,所以她不能与澄有实质性的越界行为。
澄本来就是花宓篁的面首之一,让他与其他男人分享爱人不难,可是凤息梧不同,他会不会以此为耻?如果,他果然不能接受澄的存在,到时该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