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何翩翩的脸色变了变。她巍巍说道:“慕家慕家,慕家可是在飘渺峰下么?那慕家之人长相可俊美?那慕家之人武功造诣可高?”
我不知道为什么何翩翩的心情突然间会这么激动,但是我想了想哲别的容貌还有慕家是武林第一世家的说法我回到道:“哲别如果平日不那么天高地厚,容貌还算是不错的,至于武功造诣,据说慕家是整个中原最厉害的一个家族……”
何翩翩转念之间抓住小卫的手,颤颤说道:“卫公子,你可带我去慕家?”
小卫任由何翩翩的手握在他手心上,答非所问道:“何姑娘,我不姓卫!”
随后,小卫打量了我好一会说道:“顾姑娘,一路上听你唤我小卫。不知你是从何处听来这个名称的?”
我不以为然说道:“自然是听哲别说的。”
其实,这句话是假的。哲别从未向我提起过他,小卫这个名称是我从元国地牢听回来的。现在他想要归根本源,寻找小卫这个名字的最初。如果我连胡诌也不会。那么我这十几年可真是白过了……
我淡淡说道:“怎么?你不是叫这个名字,那你原来的名字是什么?”他抽出在何翩翩手里的手说道:“段煜。字七一”
我平静回了他一句:“哦。”
只不过,我心里不像面容那般平静,我向来是一个走一步顿生十几个心眼的人。如果在他自报家门后我还不知道他是谁,我才真是如大皇兄那般脓包,那般白活了。曾经卫军的军师,现在卫国的世子碰巧也是姓段……
碰巧段世子也被人称作“七一居士”。一支萧,一把剑,一队护卫,一副绝世容貌,一身武艺,一颗七窍玲珑心,还有的是孑然一身……
如此说来,我也不会觉得奇怪他会一字不落的知道我曾经说过的话。在卫国和元国战争之际,细作无处不在。他身边的人潜伏在我皇宫之中,根本也不足为奇。我依稀记得那晚,萦皇姐受了很重的伤。真正让我惊叹的是,只有父王、盈夫人、萦皇姐、还有对我衷心耿耿的暗卫的情况下。他还能得知我一举一动,可知他的人在我周围埋伏至深。
昔日在地牢中,我与段煜曾有过一番交涉。今日,我这幅面容暴露在他的视线底下。他居然对我无动于衷。我不禁佩服他的头脑……
若是寻常之人,必定会怀疑一番。心中自会揣测昔日灼华公主与今日的顾孟是否是同一人。但段煜他不是寻常之人,他心中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我和灼华公主不过是长相相似之人而已。灼华公主被卫军的弓箭射亡,是他亲眼所见者为其一;其二若灼华公主还活在世上,以她的智慧必定会隐藏容貌安逸一生。定不会顶着昔日的容貌出现在世间上。
他错就错在,他太低估我了。
活便要坦坦荡荡的活着。
死便要轰轰烈烈的死去。
灼华公主是何许人?面对千军万马我也不曾怕过,更何况是昔日的政敌或是是被人认出那些少世俗的麻烦?
琴声渐远渐行,缓缓响起。画面浮在水池之上……
何翩翩的素手再次抚上古琴,悠远的琴声中随风带着淡淡的梨花味。像是倾诉着四百年前何翩翩心中那段衷情……
暖暖初春,离何翩翩第一次病发的时间已经过了八九年。她遇上了第一个让他心动的男子,身心皆沉溺于慕四洺的身上。这段情缘在何翩翩了无生趣的一生当中,抹上了一笔浓重的色彩,为她如山间泉水般清冽无味的生命中,浇上了一勺子浓浓的蜜糖。
心境清明的净慧师太瞧着她日日脸色润红的脸色。也感到安慰,净慧师太待她如女。日子一天天飞逝,随着净慧师太的华发渐生,她心知不能陪伴何翩翩多少日子。忧郁渐生,净慧师太知道何翩翩这一生因心悸病不能成婚与生子。注定这一辈只能过着自己一人孤寂的生活……
至那夜后,何翩翩几乎每夜都能在房中看见慕四洺的身影。她心中的线仿佛被慕四洺牵在手上,因慕四洺的喜欢而喜欢,因慕四洺的哀愁而哀愁。如影子一般形影不离。在她们亲昵的时候,慕四洺低声在她耳边让她唤他:“四郎。”在她们抚琴作乐的时候,慕四洺总会挑逗她的耳垂。他便是何翩翩的世界,这段时间何翩翩如同浸泡在蜜糖之中,享受着甜蜜的味道。
那时候她还年幼不明白,爱到浓时痛伴随,甜到浓时味转苦。这个浅而易见的道理……
四月将至,黄昏过后夜幕降临。慕四洺把在房中熟睡的何翩翩带了出去,何翩翩脸颊上染上淡淡的晕红。朦胧的月色照应在她的脸蛋上有说不出的娇丽,她被慕四洺牵着手奔跑在竹林之间直上山间。过量的动作,让她有一丝不适。她喘着气,左手捂着额头。右手被她心爱的男子牵着。脸带微笑……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何翩翩脸上出现如此幸福明显的笑容。虽比不上笑靥如花,但仍然美的惊心动魄。
不时,他们来到飘渺峰上一片草地上。那夜,漆黑的夜空没有漫天的繁星在点点闪烁,却有一轮孤月独挂云层间。青皋地后便是万丈悬崖,云层一阵一阵的浮动着。雄伟壮丽的让人心悸。
何翩翩靠在一棵枯老的树干上,稍稍安抚心中那颗跳动不已的心。唇边洋溢着微妙弧度的笑容,眼眸中的溢满了满心的喜悦她说:“四郎,我好快活。”慕四洺被她喜悦的气氛所感染问道:“为何快活?”
她的笑容如同四月梨花说道:“因为有你在,我觉得好快活。”她轻轻的靠在慕四洺的肩膀上轻声说道:“这几年来,我心中思绪从未像如今一般,喜怒哀乐表现的这样畅快……”慕四洺轻捏着她的耳垂低低说道:“为什么?”
她的眼眸中染上淡淡的忧愁,看着无边的月色说道:“师太不许我这样做。”耳边传来他迷醉的嗓音说道:“嗯?”她揽着他的腰身,如同寻求慰籍的儿童她闭上双眼说道:“尼姑庵的师太皆看破红尘,万象皆空。她们可能是想让我成为佛门中人吧……”
聪慧如何翩翩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因有心悸这一恶疾受不得跌宕起伏,心悸这病本不是不可告人之事。只是她不想让他知晓,让他为她担心。她靠在他的怀里心中不禁泛上一丝苦涩,她心中清楚她会先他一步离开世间。还是很残忍贪恋他给与她的温存,慕四洺是她灰暗生命里唯一的一缕阳光。她在全心全意爱他的同时,从未怀疑过他给她的爱是否来的蹊跷,是否也如她一般义无反顾。
恋人大多都是如此,舍不得对方受到一微点伤害;彼此都希望受伤的是自己,或是但愿自己能替对方面对这些伤害。
万物俱静,她不知靠在慕四洺的怀里多久。慕四洺轻轻拍打着她的脸颊说道:“翩翩,我有一样东西要赠你。”
她睁开眼睛,一把精致的檀木古琴摆在她的眼前。银丝般的七根弦,镂空雕刻的花纹。无一不在显示着这把古琴的难得。我定眼看了看画面上的那把古琴,正是现在一直在何翩翩手中弹动的古琴。经历了几百年的时间,这把古琴还能保持如新。就这一方面来看,这的确是把绝世好琴。
何翩翩抚上古琴上的琴弦上面容上浮上一阵诧异她问道:“飘渺?”
在何翩翩所处的那个时代,凡是学过古琴这种乐器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他们的心中不约而同的都向往着名为“飘渺”的古琴和《山居呤》乐谱。此时此刻,所有歌乐人士心中的梦就在她眼前。她微怔,心中泛起一阵又一阵难以言喻的感动……
她正处在无边无际的暖洋当中,耳边传来一阵嘲弄的声音:“慕四洺,不过是一个无聊的赌约而已。你竟然这么大手笔把飘渺也送给佳人,讨佳人的欢心……”她靠在身边那人的体温骤然下降,原本温润沉迷的嗓音此时带着一丝弄意说道:“不过一把琴而已,我还没有把它放在眼里。”
红衣男子走在他们面前邪邪的笑道:“慕四洺,二月之期已到。如何?若是你输了你还记得后果?”慕四洺从怀中取出一条白色的丝帕,其中染上了零零星星的血迹。何翩翩看着他潇洒又毫不为意的动作,原本嫣红的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无力。
“哈哈……很好,慕四洺我今日可算服你了。”红衣男子的脸容笑得越发灿烂,转而向她说道:“何姑娘,事已至此瞒着你也没有什么意思,不如今日就和你一并说了吧,你身边这个人和我打赌在两个月内得到你的身子,他原本可不叫什么君阳的……”红衣男子眼神闪烁着兴奋看好戏的光芒……
她眼怔怔的看着慕四洺一言不发坐在树干下,冷眼看着这一场闹剧。
恍如天外一箭刺穿何翩翩的心脏,她面无血色的面容下翻滚着一浪又一浪的血气。波涛汹涌来势汹汹像是要时刻准备着,要顷刻把她扑倒。在她耳边隐隐约约传来天地倒塌的声音,上一刻笑意满满的眼眸如结了一层冰霜。
她唇边扯上意思讽刺的弧度,打断了红衣男子嘴边的话:“他叫慕四洺,飘渺宫宫主慕四洺大名鼎鼎,你怎么会以为我没有把他认出来?”
一瞬间,红衣男子哑言。慕四洺望向她的目光泛着铁青。她压抑着胸口中卷动的血气继续笑道:“你们不知道么?在你们用我打赌的同时,我也和尼姑庵里的尼姑打赌,赌慕四洺他会爱上我。你以为我会愚蠢至此么?”
这是何翩翩有生以来,第一次用这种嘲讽的语气对人说话。九岁之前她一直被二娘三娘欺负的时候,她没有说出这种伤害人的话。在被同年的府中姐姐辱骂她克父的时候,她也没有说出这等话。她一向从容,谈笑以对。今日,她的语言却不再收到她的控制脱口而出。
慕四洺冷冷的望着她,面容上翻动着隐约的怒气说道:“笑话,我会爱上你这种女人?”
何翩翩抬眸说道:“结果如何并不重要不是么?现在的确是我和你共处一室,她们也的的确确也知道你每夜会来找我,她们……”手腕上传来剧烈的疼痛,她低头看着被慕四洺抓着的手腕轻声笑了笑说道:“慕宫主赌不起么?”
红衣男子面露愉悦的笑意说道:“啧啧啧……何翩翩我才叫君阳,我实在很好奇有什么东西值得一个姑娘家不惜用身子去做赌注也要完成这个赌约?”
“《山居呤》。”她脱口而出……
“哦?是么?”慕四洺唇边挑起一丝嘲弄的笑意:“难道那些尼姑们没告诉你,那本琴谱一直藏在飘渺宫里么?”
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后苦笑:“原来我被骗啦……”
原本被寒霜冰封的眉眼,刹那碎成四分五裂……
她听见她的心在滴血的声音,很清晰。
她被骗啦,被她心爱的男人骗啦。此时的心境让她感到无比的悲凉……
她扯开被慕四洺抓紧的手腕淡淡说道:“即使如此我也不亏。”她手指抚上那古琴说道:“飘渺,方才慕宫主不是送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