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后的真正黑手吗？”洛影逝若有所思地低下头，他很识相地没有多问，因为他知道，如果胧夜愿意回答他，不会只给一个提示那么简单。
“对，幕后黑手。”胧夜见他想明白这个问题，颇为赞许地点点头，“还有一件好事要告诉你，塔罗内部的矛盾有逐渐升级的趋势，大阿卡那们都是各怀鬼胎，谁也不知道别的人想要做什么。灵能警察有的问题，塔罗也不缺。”
“哦？这是为什么？你不是说，你们只有利益纽带的连接，不会有问题吗？”洛影逝微微嗤笑了一声，“你这番话可是自相矛盾啊。”
“同僚与同僚之间没什么好争好斗的，但是，部属与组织之间却有着很大很大的矛盾哦。”胧夜微微一笑，支起了小巧的下颚，“也不是所有人都心甘情愿地为塔罗奔走的，沦落为没血没肉没思想的杀人机器，其实谁都不想这样的，大家都是别无选择呢。有人不想干了，有人想退出了，有人想试探组织的底线了……总之，现在大阿卡那们是各显神通，各种花样层出不穷，让我这个旁观者看得很开心。”
“既然如此，那么各个击破岂不是没有意义？还不如让你们自己慢慢窝里斗来得好。”洛影逝喃喃道。
“也不完全如此，窝里斗纵然会消耗掉塔罗的一些力量，但是，不要忘记了幕后黑手的存在，如果等到这位老兄看不下去了用出他的雷霆手段，那么我想，你的好主意会马上落空的。大阿卡那尚且不容易被算计，更何况背后那个能把这些杀人狂魔都用缰绳紧紧束缚起来的强者呢，我都没有把握能够赢他一局。”胧夜瞥了林晟睿一眼，含笑说道，“让虞雅岚和你闹翻不过是他耍的一个小小花招罢了。”
“小花招？我可是差点被这招给害死啊。”林晟睿吐了吐舌头，一脸苦瓜地说道，语气却没有丝毫的不满。
“小花招也要符合天时、地利、人和才能有大作为啊。”胧夜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面前的两个男子，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事一样拍了一下自己的头，“洛家家主，我有个问题要问你，你能够回答我吗？”
“那要看是什么问题了。”洛影逝一脸戒备地看着她。
“安心好了，我不会让你卖什么绝对机密给我的，我想要知道的事情，都能够通过我自己的渠道知道。现在我想知道的只有，如果我能彻底和塔罗决裂，又能探查到关于幕后那个人的消息，你们灵能警察，能够成为我的保护者么？”胧夜认真而狡黠地问道，仿佛一只受到了生命威胁却仍然能够以诡计多端来保命的小狐狸。
“这个……”洛影逝陷入了沉默，就连林晟睿也没有答话，他小心地看了看洛影逝的脸色，又看了看胧夜，确认她不是在开玩笑的。
“这个要求恐怕很难做到，要打破那些老顽固的死脑筋可是很难的。”长久的沉默之后，林晟睿轻轻咳了一声，打破了沉寂。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了。”胧夜露出了有些失望的神色，“就是因为有这样泾渭分明的陋习，所以灵能警察才会永远在与塔罗的交锋之中陷入被动局面，被苦苦压制得连一个突破口都找不到啊。算了，我本来就没对你们抱有多大的期望。”
“我想，我可以做到。”洛影逝却突然说话了，“如果你真的能够拿出足够的诚意来，我想，暂时的联合是没有问题的。不过能够为你提供所谓‘保护’的只有洛、费、林三家而已。”
“足够了，虞雅岚不会来碰我，纵然她是个没有脑子的，她身后的那个人却不是傻子，好不容易操纵了这一个傀儡，犯得着放她来我面前搏命吗。”胧夜显然对这一次交涉的结果很满意，她低下头，然后说，“我会给你足够多的诚意的，放过你们的性命怎么样？”
“现在的你杀不了我。”洛影逝有些愠怒地说道。
“不，别会错意，我说的不是在这里。本来塔罗策划了一场围剿行动，目的是将你们三位家主一网打尽。我猜想这个命令的发出者，应该不是那个人，而是另有他人。杀死你们三个却唯独放过虞雅岚一人，那么灵能警察内部一定会对那女人产生怀疑，这样一来，那个人的‘苦心’也就付诸东流了。行动的策划者是我，现在我身边能够调动的大阿卡那有‘坚强’、‘正义’、‘隐者’、‘恋人’、‘死亡’五人，加上我自己，我想你们应该是毫无胜算的。虽然我知道，你和费家的大小姐都还没有露出自己的拿手绝活。”胧夜的眼中闪烁着的是玩味和快乐的光芒。
洛影逝面不改色，放在身体两侧的手却无意识地攥紧了。
“不用紧张，我并不知道你们的底细，只是推断出来的罢了。与你们二位并称四大家主的虞雅岚是‘护火圣女’，林晟睿则是‘瑰洱’，那么相信你们二位也不会相差多少。这一层，很容易想到的。”胧夜故作轻松地看着他。
“想这么多，难怪你是个短命鬼。”林晟睿大摇其头，“如果我是你，我现在马上就把一切抛开，去马尔代夫、去普罗旺斯、去爱琴海……去我想要去的所有地方痛痛快快地玩一场，然后把自己洗干净，换上最喜爱的一套衣服躺在床上安安静静地等死。”
“所以说我们不是一类人啊，你的愿望是开开心心过每一天，我的愿望却和你不一样。虽然，你口中的生活我很向往，但是你的世界，我是进不去的。”胧夜摇摇头，“我只是不想在死的时候感到有任何遗憾罢了。”
“这一点，大家都是一样的。”林晟睿看了看身边的洛影逝，“你还有话想要说吗，我能够支配的时间不多了。”
“没有了。”洛影逝直勾勾地看着胧夜，半晌，他也摇了摇头。
“那我先送你回去，我还有几句话要单独问问她。”林晟睿看到了他的眼神，忙回以一个微笑，“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如果你想听，留下来也无妨。”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其实我们就是一类人，对么？”胧夜偏偏头，做出一个不置可否的表情。
“是啊，都是人造生命，不算人类的人类，不是么？”林晟睿把双手插进口袋，半仰着头，斜眼看她。
“虽说源头是一样的，但是，我们的成长之路不一样，愿望不一样啊。至少你还保有一部分的自由，我却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不会有这件东西。我是为了杀人而生的兵器，除了杀人，我什么都不会啊。”胧夜举起双手，让他看，“很干净的手吧，可是，上面沾了多少人的血，你看得见么？你知道么？其实，我也不想的啊……”
洛影逝第一次觉得，这个女孩，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可恶。
“如果你要走，塔罗里没有人能拦得住你。”林晟睿别过头，似乎不想看见这个样子的胧夜，“会说出这种话，可不像平时的你啊。”
“我在‘代达罗斯的迷宫’被关了整整十年……直到十年之后，我才找到了逃出生天的方法。我每次出任务，其实都可以逃跑，不是么？但是我发现我是跑不了的，因为我身无分文，我的身家全部都留在那个囚笼里，如果我不回去，我很快就会病发，在某个不知名的街头死掉，我没有家人，也不会有谁会为一个杀人凶手流泪，不会有人来救我。就算他们救了我一次，第二次、第三次呢？我迟早会死在外面。但是我的梦，我的理想还没有实现啊，所以我不能一走了之，我只能一面暗暗地累积着我的财富和力量，一面图谋能够真正斩断与塔罗千丝万缕联系的方法。我终于找到了，所以，我出来了，就这么简单。”胧夜说完，打了一个小小的呵欠，“时间不早了，放我回去睡觉吧。对了，洛家的家主，我可以饶你一命，但是你也要小心，因为你的身边就存在着三位大阿卡那，他们会不会听从我的命令，会不会放过你们，连我自己都不能保证哦。”
“三个？是谁？”听到这句话，洛影逝猛地上前一步，就要去揪住她。
“用你的心和眼去发现吧，如果这道题目你都解不出，那么，你凭什么来当我的保护者呢？我的要求可是很高的。”胧夜微微一笑，她的身影突然变得模糊起来，在洛影逝冲到她面前的那一瞬间，她消失了。
“怎么可能？她居然能够不受我的控制？”比洛影逝更加吃惊的是林晟睿。
“也就是说，她是可以摆脱你的梦境束缚，却装作被拉进来的样子，还和我们说了那么多话……我更加不能信任她了。”洛影逝没有回头。
“也不一定，也许她是在给我们一个保证，她足够强大，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来请求我们保护的保证。”林晟睿低着头，用脚尖在地面上划出一道道诡异的符号。
“总之，当务之急，是要把藏在身边的三个大阿卡那找出来。”洛影逝站起来，向他的身边靠拢，“我们应该回去了。”
那些符号像是活的蝌蚪一样扭动起来，空间被强硬地撕扯开，林晟睿拉着洛影逝跳进了扭曲的时空走道，消失在梦境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