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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波澜

那个讨厌的声音在外响起的时候,唐克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女仆,发现她明显的紧张起来,把手指竖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可别不小心惹了塞缪尔少爷,他脾气不太好。”

柴房那摇摇晃晃的破门咣当一声大响,被人从外面踢开,一个穿紧身裤的小个子吊儿郎当的晃了进来:“妮娜,你在这儿和这个魔鬼说话?我早就说过你是山地巨人的后代,你本来也是怪物,怪不得和怪物有共同语言。”

跟在塞缪尔少爷后面的跟班纷纷哄笑起来,唐克现在才知道这个女仆叫做妮娜,她涨红了脸,小声的辩解道:“我才不是山地巨人呢。”

塞缪尔没管她,转头向唐克露出个阴险的笑容:“附在本奈特身上的魔鬼,你叫什么名字?今天本少爷有事,居然没看见你从绞索上下来的场面,真是可惜了……”

塞缪尔少爷两只贼兮兮的眼睛珠子乱转,一看就知道满肚子坏水,没等唐克答话,接着说道:“……不过还好,我还有补救的方法,我已经和莉莉姑妈说好了——明天你就要去那个地方!我得好好欣赏一下‘不死者’的本事,哈哈!至于你的名字嘛……我想,要是你能活过第一场,或许我会有兴趣知道一下。”

“不是只有战俘才会被送去那里的么?”妮娜疑惑的嘟哝了一声。

“你闭嘴!”塞缪尔狠狠的瞪了妮娜一眼,“我说要他上,他就得上!杀了杰克的凶手,总不至于就这么算了吧?”

塞缪尔少爷身材很单薄,声色俱厉的时候声音高亢,像是公鸡梗着脖子打鸣一样。唐克恶意的想:这家伙恐怕是雄性激素分泌出了问题,导致出现了女性更年期的症状。

腹诽归腹诽,唐克听到他们反复的提起一个名词,听塞缪尔少爷说起好像是明天要把自己带去的一个地方。他思索了半天,才在记忆的角落里翻出那个生僻的单词所代表的涵义:角斗场。

塞缪尔向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马上就有几个随从拿着麻绳冲上来把唐克绑住。

妮娜露出不忍的神色,想要上前阻止那些人,但唐克向她投过去一个安慰的眼神,微笑示意自己没事。

这傻姑娘看起来五大三粗的,但心眼确实还不坏,等会非要从她口中多问些东西出来。

等到嚣张无比的塞缪尔少爷得意洋洋的离开之后,高大的女仆小心的凑到唐克的身边:“你痛不痛?我可以为你找些稻草来垫在绳子中间,这样你就不会太难受了。”

唐克翻了个白眼,你直接把哥们给松绑了不是更好?

但现在可不是责怪这傻妞的好时候,唐克努力的翻过身来平躺着:“没事的,我还好。不过你得告诉我,刚才他说的要送我上角斗场是怎么回事,我好准备准备啊,要不然上场的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妮娜脸上露出怜悯的表情,拙口笨舌的安慰唐克道:“其实也没什么的,其实角斗场上的死亡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么恐怖……我和小姐偷偷的去看了两次,每次都看到那些人死得很快,并没有受到太大的痛苦……”

傻姑娘一边说着,泪水也不自觉的盈满眼眶,像是想起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一样。

唐克被她吓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你先别慌哭,快告诉我我究竟会遇上什么玩意!死也要死得明白嘛!”

“真正的魔鬼……你会遇上真正的魔鬼……”妮娜喃喃的说道。

唐克再问的时候,妮娜再也不肯说得更详细了,好像她根本不愿意想起角斗场里的一切。越是这样,唐克心中就越忐忑不安,不过现在也没法可想。

幸好妮娜这傻姑娘心地特别善良,见唐克双手被绑着没法吃东西,便把黑面包掰碎了喂给他吃,总算勉强填饱了肚子。

妮娜临走的时候,唐克仍然想着同这傻姑娘打好关系,对着她背影大声喊道:“我现在知道你的名字叫做妮娜了,作为交换,我可以把我的本名告诉你呀!想不想听?”

妮娜的身形一顿,但终于还是没有转过身来,只是幽幽的说了一句话:“还是等你从角斗场上活着下来再说吧。”

这身材高大的憨厚姑娘走后,唐克努力把身子转过来,半躺在一堆柴禾上,呆呆的开始想今天的经历。

你说穿越就穿越吧,怎么别人穿越时候命就这么好,咱哥们穿过来就又是绞刑又是角斗场的,一个不小心小命就得交代在这儿!不过好像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自己可是在那河里就该死的人,现在又多活了一天,还能体会到传说中的古代生活,也不算亏了。唯一有些牵挂的就是家里的父母,他们老两口应该为老年丧子悲痛不已吧?还有河边死了孩子的小花同学,要是自己水性再好一点,把她孩子救上来的话,她应该会很感激自己吧?

胡乱的想些有的没的,唐克也没太多的精力策划明天即将面临的事情,就这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一夜无梦。

第二天天还没亮,唐克被一阵粗鲁的摇晃摇醒了,睁开朦胧的眼睛看了看,发现是两个士兵模样的人,他们一言不发,只是把唐克身上的绳子解开,一左一右的架着唐克往外走去。

唐克试图和他们搭话,但两人根本不言语,看向唐克的眼神像是看着个死人。

他们架着唐克出了伯爵府邸,外面早就有一队兵士在等着了,他们是负责押送唐克的人,个个冷着脸不说话,好像木头人一样跟在后面。转了几圈,唐克发现自己来到了大街之上,这时候他才有空好好看看这个世界的建筑风格。只见两旁的房屋大多由巨大的石块搭建而成,石块没有经过太多的打磨,风格十分粗犷;街上的路面由青石板铺就,在经历了岁月的磨砺之后,有些地方已经出现了坑洼,里面充满了脏水。

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二十分钟左右,他们来到了一栋巨大的建筑面前。

这建筑由更大的巨石搭建而成,规模极其恢弘,建筑的外围布满了数十米高的石柱,这些石柱有几个成年人合抱这么粗,每两个石柱都支撑起一个环形的穹顶,而那穹顶之上,密密麻麻的插着很多高高的尖木桩,木桩上钉着很多骷髅,有些骷髅明显就是人类的形状,但有些则是更为巨大的野兽骷髅。

唐克看到几架不知道什么生物的骷髅,明显的和以前那个世界的动物有区别,它们有着更加强有力的颌骨和更加锋利的爪牙,它们的骨骼也非常粗大,想必活着的时候附在这骨骼上面的虬结的肌肉肯定十分壮硕。这些骷髅头上,两个黑漆漆的眼洞阴惨惨的,好像在注视着下面经过的人类一样。

石柱包围的里面,是一层层石块巧妙的搭成的圆形看台,从看台上镂空的孔洞可以看见建筑内部的部分场景,那建筑中间是一个巨大空旷的场地,围绕这个场地的就是这种充满孔洞的阶梯看台,很多巨石中间的孔洞构成了充满了奇妙的几何图形的一张立体的网,从网的外部可以若隐若现的看见场内的情况。

这建筑堪称鬼斧神工!不过唐克没有太多时间来欣赏,他很快被带到一个好像地窖入口的地方,那队兵士合力将铰链绞起,身边押着他的两个人把他推了进去,对他说了今天早上唯一的一句话:“再见了,小伙子!”

幸好这入口下面是个斜坡,唐克踉跄了几步就站稳了,转头正准备问点什么,但入口处响起沉闷的声音,出路已经被完全封住了,他回头去用力的推了推,发现石板纹丝不动。

安抚了下咚咚直跳的心脏,唐克不停的给自己打气:怕什么?反正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就算再死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话虽这么说,但这甬道里相当渗人,又阴又潮,还飘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气,虽说两壁上隔着不远就挂着油灯,但那昏黄的光线摇曳起来,总是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影子里跳跃,让气氛又诡秘了几分。

唐克鼓足勇气往前走去,发现这甬道不仅越来越窄,方向也是逐渐往下。走了没多长时间,顶上也矮了下来,让人不得不弯着腰走。

腥味越来越重了,唐克听到自己左右的土墙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大,最后竟然汇聚成一股,好像成千上万只耗子在身边爬过,又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过了没多久,勾着头走路的唐克脑袋撞上了一扇木门,甬道到头了。

这里的光线特别昏暗,唐克在地上摸索了半天,才找到一处平整的地方坐了下来。在摸索的时候还摸到一根木棍,忙捡起来握在胸前,勉强算是个壮胆的东西。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唐克又累又饿,昨天被水呛过的肺也不争气的难受起来,让他不时发出剧烈的咳嗽。心神不宁之中,唐克迷迷糊糊睡着了两三次,最后一次醒来的时候,发现木门外面渐渐有了人声。他四处张望了一下,才发现从身后远远传来的灯光已经黯淡下来,往后走了两步,发现后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一道悄悄降下来的木栅栏栏住了。

现在他彻底变成了笼子里两眼一抹黑的老鼠。

由于唐克根本看不见外面的情况,只能通过听觉来感受外面的环境,那些人声离得挺远,听起来十分不真切,只能感受到人声渐渐多了起来,慢慢变成喧哗的嘈杂,好像是一个热闹的集会。

突然,外面的声音统一了起来,渐渐变成了有节奏的呐喊,远远的传进了唐克的耳膜,他仔细分辨了一下,发现竟然是成千上万个人同时高喊出来,内容、声调、语速都一模一样,每高喊一个名字,接下来都是海浪般的欢呼。

“尖牙——克尔蒙斯!”

“温柔的吻——迪拉索斯!”

“死神——萨马尔!”

“小跳蚤——冈纳!”

随着几声可怕的野兽咆哮,外面骤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这狂热的欢呼恐怕持续了十分钟这么久,声浪嘈杂得整个场地都在战抖,唐克胆战心惊的四处张望,生怕这窄小的空间被震得塌下来,将自己活埋了,而脑袋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嗡嗡直响,让他有着快要聋掉的错觉。

“该我们的客人们出场了。”一个老者的声音突然在喧闹中响起,听起来也好像没有怎么用力的喊出来,但这平平淡淡的声音竟然盖过了所有的巨大响声,幽幽的飘荡在空气中,“首先,是‘狩猎者’小队的恩巴斯队长,以及他的队友们。”

外面又一次响起了喧闹,不过这次的喧哗是怒骂的声音组成,唐克甚至听见有杂物击打在面前的木门上的声音,可见这劳什子‘狩猎者’小队确实不怎么受人欢迎。

“接下来,是我们的老朋友——瓦西里先生!我想他当得起‘先生’这个尊敬称呼,要是他今晚再能成功的话,他将成为第五次从角斗场活下来的人!是的!只要他将这个过程再进行一遍,再活下来五次,他将得到自由!”

唐克心想这老头有做司仪的潜力,说得挺有感情。

外面又响起一阵观众的喊声,瓦西里显然没‘狩猎者’小队那么不招人待见,观众们的谩骂声小了很多。

唐克正想着的时候,突然发现眼前一亮,木门轰然倒塌,砸起一阵灰尘,呛得他又不由自主的咳嗽起来。

“下面要出场的,也许是今晚上最有趣的客人!这个神秘的嘉宾是昨天晚上才临时决定要来参加这个欢快的聚会的,我想我们必须要祝他玩得愉快!”那个老者的声音带着残忍的调侃,“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方式欢迎他——尼安特城中所有小偷们的榜样、变异的魔鬼、‘不死者’——本奈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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