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巩知道,这个时候,刘备很可能就在沛城驻扎,此次前去沛城,很有可能就会跟刘备的队伍遇上,一想到能有跟这个三国枭雄见面的机会,林巩心情就激动不已。
陈氏车队在渡过了泗水之后,继续沿着黄土大道向南而下,走出了四十多里地,前面陡然出现了一座高山。
看到眼前这座高山险峻,陈端命令队伍停了下来,派人前去前面打探情况。在这个乱世,盗贼四起,如蝗虫一般,在这高山大泽之中,不知藏了多少的贼寇,陈端如此小心,也是很正常的,何况几天前毛玠的告诫言犹在耳,他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
很快的从车队之中,就驰出两匹骏马,马上的骑士都手握一柄长枪,骑在前面的那个汉子,林巩混在这车队中多日,也知道他的名字,名叫陈铁,一身的马上功夫在车队中是数一数二的,十分受陈端倚重,是护卫队的一个头目。
这陈铁带着一名随从纵马向前奔出数里许,一路之上,风平浪静,并没有见到什么异状,当即就吩咐那名随从道:“你去告诉族长,这里一路平安无事,车队可继续前行。”
那随从应了一声,拨马往原路返回,来到车队之前,高声呼道:“前面没事,车队可放心前行。”
听了护卫的回报,陈端放下了心,朝着后面的车队一挥手,道:“走,继续赶路!”
车队开始粼粼继续向前而行。
走了不到两三里,忽然就听到前面有马蹄之声传来,转眼之间就到了近前,车队众人张眼望去,只见奔来的是一匹黄骠马,似乎就是刚才陈铁所骑乘的那匹,但现在马上却没有人!
“是陈铁的马!”
队伍中有人认了出来,跑上前去,拽住缰绳,把奔马拦住。马虽拦住,但人却不在了,这时车队众人心中都涌起了一股不妙之感。
果然没过多久,就听得山上呐喊声大起,一骑当先从旁边山中闪了出来,而在他后面,黄尘滚滚,跟了百余的步卒,杀声震天,向陈氏车队扑了过来。
看到这种情况,陈端在马上惊得面如土色,哪还有不明白的,当下慌忙吩咐道:“有贼寇,结阵,结阵!”
陈氏车队的护卫慌忙纷纷拔出刀枪,迎上前去,张弓搭箭,严阵以待。这些护卫平时根本没见过什么阵仗,此刻见到对方人数众多,杀气腾腾,面上大都流露出惊慌之色,不少人拿着刀弓的手都在瑟瑟发抖。
“射,射箭!”
敌寇尚没有来到近前,陈端已经慌慌张张的命令手下射箭,听到命令,十几个弓箭手手中的弓弦一松,十数只箭稀稀拉拉的射向了前去,落入贼寇队伍中,根本没有造成什么伤害。
“九里山大头领杜远在此,你等识趣的,速速留下车马钱财和年轻女子走路,否则定杀你等鸡犬不留!”
为首当先的那个贼寇一脸横肉,来到车队前面,挽住缰绳,杀气腾腾的朝着车队这边大声喝道,手中的一柄环首大刀遥遥指向车队这边,闪着道道寒光,让得车队众人都是心头一凛。
“陈,陈铁被你们怎么样了?”陈端坐于马上,口气有些打颤的道。
那名叫杜远的贼寇闻言哈哈一笑,道:“你说的可是刚才那个青面汉子?已经被杜某斩了!”
陈端心下一沉,刚才见到陈铁的空马,他就已经有不妙的预感,如今从对方口中证实,他更是惊骇不已,陈铁一身的马上武艺,在车队中已是数一数二的,却被人轻易斩了,这下可如何是好。
“我数十下,你等若不留下车马财货和年轻女子退走,就杀你等一个干净。一……二……”那杜远没有给对方多少考虑的余地,手按钢刀立于马上,很快就开始高声数起数来。
而在他身后,百余名凶悍的步卒都是以刀顿地,呼喝不已,气势汹汹,给对面的陈氏车队施加着巨大的压力。
“五……六……”不远处杜远横刀立马,继续高声数着数,脸上一副得意洋洋之状。他粗通兵法,如今这等伎俩,也是小小的攻心之术,很多的过往行路车队客商都屈服在他这一套攻心之术下,没等他数到十,就已经惊慌失措,自乱阵脚,弃货四散而逃。这一招是他杜远屡试不爽的。
陈氏车队这边,一个个都神情紧张,鸦雀无声。
“八……九……”杜远嚣张的声音,继续响荡在大道上空。
“伯父,跟这些贼子拼了!”护卫队长,陈端的侄子陈关手按大刀,咬牙切齿道。
“好个狗贼,竟敢杀我兄弟,我陈虎定要斩了那贼人的狗头!”说话的是陈虎,他跟陈铁一向关系很好,亲如兄弟,如今见到陈铁被对方斩了,眼睛都已经红了,恨不得立刻就杀上前去,跟对方拼命。
“对,跟他们拼了!”
“跟跟他们拼了!”
……
陈氏车队这边,开始群情激愤叫嚷了起来。
陈端心中打鼓,脸色苍白,他想起当初毛玠毛孝先的话,心中大是后悔,心道若是早听了毛玠的话,留在任城,何至于落到今天这种境地。
但如今后悔已经没有用了,他心中十分清楚,今日这一场恶战终究不可避免,车队的财货和年轻女子,怎可能就轻易交出去,今日这事,没有别的办法,只有与贼拼个鱼死网破而已!
他正要下令跟贼寇开战,这时突然就见得一人从人群中奔了出来,挥着手,朝着对面的贼寇高声喊道:“且慢!廖将军可在这里!”
众人闻声看去,此人不正是那洛阳白马寺的高僧林巩是谁!
旁边的陈虎忙一把上前拉住了林巩,急声道:“大师,这贼寇凶狠歹毒,你不可轻身犯险。”
林巩摆了摆手,示意无事,又走上前去几步,依旧高声喊道:“廖元俭廖将军可在这里,请出来答话!”
原来刚刚在听到这贼寇头领杜远自报姓名的时候,林巩就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然后仔细一想,这贼寇杜远,不就是曾同廖化一起在山中落草的那个贼头吗,这杜远在此,那么廖化想必也会在此地。现在见到情况险急,他一时也顾不得许多了,当即就站了出来,打算先用言语稳住这杜远再说。
果然听了林巩的喊话,对面的杜远心中狐疑起来,心道:山寨中二头领,确实姓廖名化字元俭不错,眼前这人既然能一口道出廖头领的名字,莫非还是廖头领的旧日相识不成?
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他还是打算小心行事,反正眼前的这些人今天也跑不掉,而且看样子有些扎手,去山上把廖头领叫来,多个帮手也不错。
想到这里,他叫过一个贼兵,吩咐道:“你速去山上,把廖头领叫来,另叫他再带些人马来!”
那贼兵应了一声,领命飞奔上山去了。
吩咐完贼兵后,杜远坐在马上,打量起眼前这个形貌有些怪异的年轻人,再看到他身边跟着的一个沙弥小童,心中诧异,心道难道这人,还是个佛门和尚不成?
原来这时清风见到林巩出头,此刻也跑了出来,守在了林巩的身边。面对着对面如狼似虎的贼兵,小小年纪,这清风脸上却没有现出害怕之色,让林巩见了,也暗暗称奇。
“你是何人,怎么识得我家二头领的?”杜远大刀一横,沉声喝道。
“我是洛阳白马寺的僧人,跟廖头领乃是儿时好友,前些日子打听得他在此地,所以特地带了乡民来投。”林巩信口胡诌起来。现在他只求先把这杜远稳住再说,他说的这些都事无对证,也不怕这杜远不信,等那廖化来了,他自然另有一番说辞。
洛阳白马寺的僧人,儿时好友?怎么以前从未听廖头领说过啊。杜远心中半信半疑,不过听到林巩说带了这些乡民来投,心中倒是欢喜,能够不厮杀,白得了这一票财货,他自然求之不得。
“既然是这样,那就是自家人了,好极了,这真是不打不相识啊!山寨能得诸位相投,必然又会更加兴旺不少,哈哈!”杜远坐于马上,得意的放声狂笑了起来。
旁边的陈端等人这时听了两人的这一番对话,却是面面相觑,脸如土色,心中都不禁冒出一个念头:莫非这个洛阳白马寺高僧,还真是一个贼人的探子内应不成?那这些天他隐藏在车队里,还真是苦心孤诣,用心狠毒啊。
林巩没有理会陈端等人惊怒交集的神色,继续跟杜远套起了交情,谄媚道:“久闻九里山的杜头领大名,宽宏大度,急公好义,是一时豪杰,我等来时,还曾担心山寨不能相容,如今看来,是我等白白担心了。”
杜远听了,嘿嘿一阵讪笑,道:“贤弟说笑了,你等既是廖头领的旧识,前来山寨相投,我又怎会不欢迎呢,我杜远可不是那等不能容人的人!”
口中虽然是这么说,但心中却不自禁的起了几丝疑心,暗道这批人人数众多,若投了山寨,廖头领的实力必定壮大许多,我的实力比之不过,到那时恐怕我的大头领之位也坐不稳了,这倒是一件不得不防的事。
想到这里,他脸色一沉,开始急忙思索起对策来。
林巩不知他心中所想,一边继续有一句没一句的跟他套着话,一边频频打量山上,急等着那廖化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