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大车远去，张骏，张定等人长舒了一口气。
北宫垂此时正躺在车上，看着渐渐远去的队伍，旁边是日沃布带领的剩余的三百多的羌族丁壮和运送伤兵的大车。
几经讨论，在辛晏坚决发对无效的情况下，世子还是作出了坚决向西平进发的命令，他的理由很简单，这次的遇伏击应该只是一个巧合，对方也没有想到会遇上凉州的军队，而且，从地上遗留的尸体来看，这一次氐人的伤亡定是不小的，也无力再发动这样的袭击了。
辛晏还是觉得应该就此撤军，反正练兵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应该说是超出了当时的预想，这些都是河南地的将士，说到底也就是他的部下，这样打下去的伤亡，让他无比心痛。
张定自觉地退出了争吵的营帐，一个人走到外面放风，这一战其实暴露出很多问题，比如辛岩的擅自离队确实导致了大军的侦查几乎瘫痪，而没有在宿营地挖掘壕沟，设置障碍也是遭遇伏击时候措手不及的原因，而更重要的是，张定发现，能够极为有利的抗衡骑兵的长枪方阵，在两翼缺乏掩护的情况下是如此的脆弱。
“少主人，想什么呐？”
方三凑了过来，这几天，他反而成了最忙的人，指挥着亲军们搬运物资，抬送伤员，战死弟兄的遗物也都打包放到大车上，运回姑臧，而剩下的遗骸，就只能就地掩埋。
“我在想，如果是正常的平地上，堂堂正正的打一仗，这些氐人能否造成这么大的伤亡呐？”
“那当然不能了，少主人，您想，咱们有强弩，有亲卫，到时候打起来，能让那些氐人蛮子近身吗？到时候就只有他们干看着咱们打不到，咱们可劲儿捅就行了。”
方三还是对于北宫垂的阵法痴心不已，毕竟这套打法经过了战火的历练，在洛阳城下打垮了横行天下的匈奴骑兵。
“可是，像昨晚那样，突然遇袭的情况下，枪阵无法列好，而两翼的掩护又不是亲卫，而只是那些只会一哄而散的民壮们，侧翼暴露之后，再被对手从背后夹攻，你该怎么办？”
“这？那就跟他们用刀拼啊！咱们有厚甲，不怕那些氐人。”
方三如是说，的确，凉州军当年横行中原的时候，确实是身披的重甲超出了匈奴人的想象，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虽然人数一直处于劣势，却始终能够战而不乱的迎击对手。
“一支军队要想赢得胜利，不能靠一套打法打下去啊。”
张定叹了口气。
“少主人？”
“比如，北宫公子的枪阵确实是好，但是前提是必须两翼有掩护的强悍军队，也许不需要亲卫那样的甲骑，但是也必须是同样装备精良的重步兵。”
“但是，凉州的步卒却无法在野战中争胜啊！”
“少主人，何出此言呐？昨晚参战的不就是枹罕，金城的将士们吗？他们打的不好？”
“他们打的很好，但是往往遭遇战才能真正显示出一支军队的真正实力，想想昨晚如果没有北宫公子，没有那些羌族丁壮，这一千多人还能剩下几个？”
“那也是被人打了伏击，措手不及。”
方三不服气，申辩着。
“呵呵，是的，确实被打了伏击，但是这样的伏击难道不是近身交战？这样的交战中，我军还是败下阵来了啊。”
“可是，被伏击了，这个。”
“情有可原是吧，可是，这只是白马氐人啊，看看他们的装备，几乎没有铠甲，也只有简单的斧子，却能够造成我军如此重大的伤亡，你不觉得可怕吗？”
“这个，那算什么？到了平地上，还不是亲卫们一个冲锋的事？”
方三觉得自己理解不了了，为什么昨晚击退了氐人，自己高兴还来不及，少主人却在这里不留情面的拷问。
“可是如果，对方不愿意进入平地作战，或者，我军必须进入平地作战呐？”
张定又问。
“我也是第一次亲手上战场杀人，也是第一次看到血肉横飞的场景，这不是在冀城，陈大人的亲卫们一次漂亮的冲锋就摧毁了一切。可能弟兄们第一次打完仗都十分兴奋，但是不管是胜是负，都得总结经验教训，以便下次不再犯上次犯的错误。”
“总结？总结什么？少主人？”方三更加不解了，张定一不小心露出的这些现代词汇，让他更加无法明白。
“没什么，帮我去那些笔墨纸砚，我得把这些血的教训写下来。”
“诺。”
总算不用听少主人说教了，方三一路小跑的赶紧开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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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觉得还有问题？”
世子有些不满，看着站着的张定有些愠色。
“世子，这些存在的问题，如果下次能够避免，我军能够减少更多的伤亡啊。”
张定坚持着。
“我们南下的目的，第一练兵，第二抢粮食，这第一点，其实已经达到了，不光把军队练了一遍，连随军的民壮们现在打起仗来，也比普通地方郡县的征召乡民要强了，而这个第二点，只要我们到了西平，没有理由抢不到，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不满意。”
张定心里有些打鼓，自己知道在这个刚刚世子“亲自指挥”的胜利之后再去絮絮叨叨的说着其中的问题，确实是一件很煞风景的事，但是如果不说，他更觉得对不住那些战死的兄弟们。
“这些问题，我都写了下来，请世子过目。”
张定说着，拿出了写好木简，要交给世子。
“我没空看那些，你直接说吧。”
“好，世子，那我就说了。”
“第一，今后无论大军在任何地方扎营，都必须挖掘壕沟，设立障碍物，轮流派出兵士值班。”
“恩，这点可以接受。”
“第二，山区作战，亲卫下马，当做步卒使用。”
“恩，恩？什么！”
张骏听到这条有些忍不住了，
“让亲卫下马，那跟普通步卒有什么区别！那我还带着他们来干嘛？”
“因为，我们的马匹，已经不够用了。”
“世子，下雪了！”
帐外的亲卫高声的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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