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再会
别院前有座高台，上面站着十一名白衣男子，衣袖处那闪电状的红色印纹表明了他们的身份——天缺派弟子。中间一名二十来岁的青年一身白衣飘飘，相貌俊逸，只看得一干少女少妇暗自倾心。
陆羽扫了此人一眼，心下暗骂，小白脸，表面装得八风不动，眼神却透着得意之色，当你爷爷看不出来啊，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东西。
“师侄，时辰已到，可以开始了。”一名中年男子对青年道，明明是长辈，却有些低声下气。
青年名为张瑜，是天缺派第九代弟子，这次新招弟子已是第十代，这次雍县别院的测试便是由他全权负责。
那中年男子虽然是第八代弟子，论辈分高张瑜一辈，却不得不听他命令行事。其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他修为太低，在第八代弟子中属于垫底，而张瑜却是第九代弟子中的佼佼者，其修为比大部分第八代弟子还高。有实力才有底气，修仙界更是如此，他高人一辈也必须对张瑜客客气气的。
“时辰已到，本门第十代弟子遴选开始。参选者听好，席地而坐，全身放松，稍后会有些头疼，不要有任何抵触情绪，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否则视为不合格！”张瑜点点头，大声宣布，声若洪钟，将上万人的嘈杂声音完全盖住了。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人们以一种敬畏的目光看向张瑜。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些仙人门派的弟子是比县令老爷更尊贵强大的存在，他们或许敢当面骂县令，却绝对不敢对仙门弟子有丝毫不敬。
小白脸叫这么大声干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点本事么？陆羽白眼一翻，就是看张瑜不顺眼。若张瑜只是普通贵族子弟，他早就冲上去将此人踩上一万脚了。
张瑜一拍腰际的储物袋，一块巴掌大晶莹的玉简飞出，静静地漂浮在空中。
“开！”
玉简蓦然爆发出耀眼的白光，瞬间便形成一道透明的光幕将所有参选者笼罩在其中。
一时间，惨叫此起彼伏，陆羽却半点感觉都没有，只觉得莫名其妙。
一盏茶功夫之后，光幕流水般收缩，回到玉简之中。张瑜收回玉简，神识探入查看了片刻，说道：“方才叫出声的，全部不合格，即刻退出试炼场。不要试图浑水摸鱼，你们每一个人的表现玉简中都有记录，浑水摸鱼者一经发现，死！”
这玉简中有长老布置的阵法，只要开启便能自动测试并记录参选者的修仙根骨，根骨越差，头疼便越剧烈。因而，叫出声的大多属于根骨平庸者，即便其中有极少数根骨尚佳者，他们忍不住那点疼痛，显然没有修仙的大毅力，不要也罢。未出声者中必然也有根骨不佳者，但他们能忍住剧痛，足以说明其心志坚定，毅力对于修仙同样重要，向道之心坚定者如有机缘也能成就大道。
陆羽很是无语，这第一关测试就这么过了？
方才惨叫出声失去资格的参选者陆续退出空地，四千人仅剩下两百余人，淘汰率非常之高。
被淘汰的参选者回到家人身边，顿时惋惜或者责备之声四起，而成功通过考验的参选者的家人都是一脸兴奋之色。
张瑜接着大声道：“通过第一关测试者将进入本门仙山进行后续测试。布阵！”
那十名天缺派弟子腾空而起，分立四周形成一个圈，将通过测试者围在中央。这些人双手结印之后，空地上白光线条开始蔓延，仿佛数道白色液体沿着雕刻好的凹槽流动一般，片刻之后便形成一个庞大的传送阵。
片刻之后，传送阵发出一阵耀眼的白光，一股天地灵气从阵中散逸而出。阵中众人渐渐模糊，空间如流水一般微微扭曲。
张瑜喝道：“传送阵，开！”
白光一闪即逝，空地上便空无一人。
陆羽只觉得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一股奇异的力量拉扯着自己急速前行。约莫一盏茶功夫过后，眼前一亮，已经站在了一片空地之上，身边便是其他参选者。
青山巍峨，云气渺渺，高耸的牌楼隐隐约约，其上“天缺”二字散发着强大的威压，令众少年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果然一派仙家景象。
“这天缺派还真是财大气粗。”陆羽发现整座牌楼的材质并非常见的大理石，竟是以上好玄玉雕刻而成的，光这座牌楼就相当于天武国一年的国库收入了。
天缺派建立在一座大山之上，山门处于山腰一处开阔的空地上，山门之上，一条丈余宽的山道在悬崖峭壁之间蜿蜒，在飘渺的云气之间隐约也不知有多长。
看着众少年脸上不断变幻的兴奋、崇敬之色，众天缺派弟子也不由有些感慨。当年，自己不也和他们一模一样么，为能进入仙门的机遇而兴奋，为仙家气派而心折。
片刻之后，白光闪烁之中，空地上又出现了十余批少年，自然是其他县的参选者了。
众天缺派弟子站在众少年前方，静静地盯着山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师兄，这次有多少人？”蓦然，一道红光从云气中电射而下，落在牌楼之下。
陆羽欣喜欲狂，来人一身淡红衣裙，眉目如画，飘然若仙，不就是几日前分别的凌月仙子么。
张瑜严肃的神情顿时化为一脸温柔，微笑道：“师妹，此次通过者共计一千三百人。”
“比上次多了近四百人，看来本门气运正兴。这是灵力玉简，师兄开始第二步测试吧。”凌月仙子只是点了点头，神色颇为冷淡，似乎对他印象不佳。
张瑜对她的反应也习以为常，丝毫不见尴尬，接过玉简，打了个法诀在上面。十一道白光从玉简中迸射出来，射入十一名带队弟子额头。这些弟子全身一震，身上的气势陡然猛涨。
天缺派有一门专用于测试根骨的法术，名为聚元诀。此法测试根骨的精确程度远比第一关测试玉简中的简易测试阵法要高的多，但施展它的底限修为自然更高，以这些弟子的修为根本不能施展。而这些白光便是天缺派掌门分出的十一道灵力，可在短时间内增强这十一名弟子的灵力，达到足够施展聚元诀的修为。
“仙子一别数日，竟又美了几分！”陆羽从末尾冲到前面，哈哈笑道，完全无视众人带着各种含义的目光。
凌月仙子怔了一怔，继而脸上泛起红晕，欣喜地道：“原来是公子，令尊终于同意让你加入本门了吗？这实在太好了，测试就免了，公子现在就随我上山，掌门一定会同意收下公子的。”
不光众参选少年就是在场天缺派弟子面面相觑，看陆羽一身农家少年打扮，相貌又十分普通，脸黑，身上还有一股子痞气，竟能得到凌月仙子青睐？要知道凌月仙子虽然一向对人亲切并不摆美女架子，但是实际上却极少与人深交，还从来没见过她为谁这么失态过。
天呐，降一道雷劈死这黑脸小子吧！众天缺派弟子心中妒火大盛。那陆震天更是咬牙切齿，深恨自己为何自家没有那么一座药园子，没能结识这位美貌无双的仙子。
“师妹，这恐怕不妥。测试是必须经历的一环，本门可不收废物的。”张瑜笑着道，心中却恨得咬牙切齿，不惜惹凌月仙子不悦也要阻止此事。
明知众人估计心下都在大骂自己是吃软饭的小黑脸，但以陆羽的性格又怎会介意别人的目光，能免去测试自然更好。张瑜这一跳出来，陆羽心中大怒，这小白脸，果然不是好东西。
凌月仙子有些不悦道：“以陆兄的根骨，绝对在二等以上，原本就无需测试的。”
张瑜心中一软，几乎就要妥协，但妒火中烧，最终还是咬牙道：“门规不可轻易。”
“算啦，区区测试么，也花不了多少时间。有些人呐，拿着鸡毛就当令箭。”陆羽阴阳怪气说道，根本就没把这些测试放在心上。老子再不济，也不至于连入门测试都过不了。
这番话也是他贵为世子，常年颐指气使养成的张狂性子使然，换作一个心性稳重的来，绝不会说在这个时候讽刺对方，毕竟测试还是有对方主持的，能不得罪最好，日后算账那便随意了。
“既然师兄坚持，那便测试吧。”凌月仙子点了点头，接着道，“掌门那还有些事要我处理，我先回去了，在正院等公子。”
陆羽嬉皮笑脸道：“好好，我马上就来了。”
待凌月仙子御剑离去，张瑜咬牙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开始测试！”
十一名天缺派弟子挨个给各自负责的参选者测试根骨。
“不合格！”
“不合格！”
“不合格！”
……
满耳都是不合格，合格者连百中取一都不到，其标准高得惊人，众少年脸色发白，谁也没有信心，只有极少数对自己有相当自信的无动于衷。
“合格！你，站到前面去吧！”张瑜面无表情地对陆羽前面的少女点了点头。
那少女惊喜不已，急忙离开队伍，站到了山门之下。此时，测试已然进入了尾声，山门之下也仅仅有三十八人。
走到陆羽身前，张瑜不动声色，伸手按到他额头，启动聚元诀。哼，反正凌月师妹对我有些成见，拼着让她生气几日，我也不能让这小子进入本门！
陆羽只觉得一股冰凉的力量破入脑海，直往意识深处而去，明知道这法术不会伤害到自己，但他心中却莫名其妙生出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和愤怒。丹田处一股暖流陡然生起，刹那间顺着经脉追上那股冰凉的力量，化为一双无形之手，一把将冰凉的力量捏得粉碎。
张瑜全身一震，一口鲜血差点喷了出来，但终于还是忍住了，吞回腹中，心中震惊不已，但表面上却神色自若。
这聚元诀便是以一丝带着杀意的灵力侵入参选者意识深处，参选者下意识中对这丝灵力的反应越大则说明他对灵力越敏感，其修仙根骨也就越高。只要对聚元诀灵力有一丝半点反抗的意识，便算是通过了这关测试，不料这黑脸小子反应如此剧烈，甚至还一举击溃了聚元诀灵力，数百年来还从未听闻过有这等事。
张瑜满腹疑问，却只能当做不知，脸色阴沉如水，道：“不合格！”
陆羽一愣，心下立刻问候张瑜上下十八代女性亲属。
我日，这小白脸分明是公报私仇了，见凌月仙子跟我关系不错，于是妒火中烧。这笔账老子记下了，总有一日要逃回来。下一关测试若是这小白脸又动手脚，我直接找凌月仙子去。从她之前的话里就知道她深受掌门重视，要不然掌门怎么老让她办事，有她在掌门那说几句好话，重新测试甚至免去测试也不难。
张瑜心中快意，却见陆羽面无表情若无其事，也不知道是没发现其中蹊跷还是不在乎，一时脸色又渐渐难看起来。
“天缺派招收弟子果然严格，便是镇南王世子亦一视同仁。”
“那是自然，这镇南王世子相貌不如何，才学疏浅，习武不成，修仙当然更不行了。嘿嘿，天缺派如何会收这么个草包。”
“小声点，别让他听见了，免得日后他报复，听说此人是玉京城四大恶少之一。”
“怕什么，我们以后便是天缺派弟子，仙人之属，便是镇南王都不能拿我们怎么样。”
最终，唯有三十九人通过了第二关测试。陆羽不合格，大快人心，这些通过第二关的更是议论纷纷。其中便有鲁王世子陆震天，看向陆羽的目光充满了鄙夷和幸灾乐祸。
“这些个白痴。”陆羽懒得理会他们。
张瑜大声道：“修仙，首重根骨，若无足够根骨，便是有千年时光也无法得道长生。通过第二关者根骨合格，无需下一关测试，从今日起，便是本门弟子！”
众人看向那三十九名幸运儿的目光充满了羡慕、嫉妒。
“看到这条山道没有，它通往本门正院，名为千幻道，顾名思义，这条山道加持了近千种幻术。你们只要通过此路到达本门正院，便算是通过第三关，可以成为本门弟子。只是……”张瑜顿了一顿，正色道，“在幻术作用下，心志不坚者会受幻象诱惑而发呆甚至坠落悬崖。坠崖者我们会尽量搭救，但万一同时坠崖的太多，我们不可能全部救下来，你们考虑清楚。这也是对你们向道之心的考验，怕死的就不用走上去了。”
每次测试都会有百余名参选者丧命于这条山道，这不是虚言恫吓。
“开始！”
七百余名少年地踏上了仅容三人同时通过的陡峭山路，其他人自然是选择了放弃。
张瑜飘在空中，盯着陆羽，冷哼一声。这黑脸小子还不知道放弃，那么，就纳命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