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府门第座落在汴京城东华门外的不老泉巷子,在京城大大小小的官员中,算不得大也算不得小。虽没有宰相府占地里许那么夸张,也比寻常官员大上许多。不管怎么说,曹家祖上的曹老将军曹彬可是开国元老。
不老泉巷子,因不老泉而得名。传闻不老泉出现在一百多年前的后梁时期,当时京城瘟疫横行,死者不计其数,京城上下人心惶惶。后来出现了一个道士,在城西凿出口泉眼,说喝了此泉包治百病。百姓们饮下泉水后,果然疾病渐消,再去寻那道人,却已不见踪影,只听说此道人道号不老。百姓们感念道人的恩德,便称之为不老泉。
曹安和鲁达赶到曹府后,受到了热烈的接待。曹安的义父曹同有兄妹三人,曹同是老大,弟弟曹景,妹妹曹玉卿。父亲已经过世,只有老母孙老夫人在堂,今年已经六十有六,满头银丝,脑门上裹着护额,虽然风华不再,却也精神异常,布满皱纹的眉眼间,依稀还能想象出其年少时的美貌。
看着端坐眼前温和有加、笑意盈盈的孙老夫人,曹安、鲁达俯首便拜:“曹安(鲁达)拜见老夫人!!”
老夫人欠身虚扶,笑道:“你们有甲胄在身,赶快起来,文海,快去扶你两个兄长。”一旁听见叫唤的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上前笑呵呵的扶着曹安、鲁达两人:
“两位哥哥快起来,听说大伯收了两个义子,我早就想看看你们啦。你们长得可真结实!鲁大哥的胳膊比我的腿还粗。”这说话的少年,叫曹文海,是曹景的儿子。
呵呵……堂上的众人闻言都笑了。
曹安虽然年小,但已经身高一米七五,长手长脚,目若朗星,面如满月,挺身玉立。鲁达比曹安还要高上大半头,虎背熊腰,眼大如牛,口阔似海,稳如泰山。众人看着眼前的两人,一个好似擎天白玉柱,一个恰若架海紫金梁。
“好,好!”老夫人端详完曹安和鲁达,十分的满意,笑呵呵的道:“丫头,还不帮你两位哥哥卸下铠甲?”
站在老夫人身后的一个少女,应声而出,笑嘻嘻的帮着两人卸下铠甲。两人的身甲加在一起有上百斤,没想到竟被这这女子轻巧的叠抱在一起。曹安暗暗赞叹,不愧是将门世家,一个小女儿家都这么厉害。那女子面容姣好,有十四五岁大小,对着两人笑道:“大哥三弟在此说话,铠甲就交给我了。”说完取下两人的头盔,一起拿走了。
大哥三弟?此话何来啊?莫非她就是义父曾经提及的大侄女?
曹安看着离去的女子,向老夫人问道:“这位姐姐是?”
坐在一边、身着文官公服、年近四十的曹景,接过话笑道:“这是我不成器的女儿银瓶,每天就知道耍枪弄滚,天天吵着没对手就练不好武艺。在你们没来之前啊,她就在念叨大哥三弟了。”
原来曹同虽然没有儿女,但是弟弟曹景有一女一子,就是曹银瓶和曹文海。这曹银瓶比弟弟大了四五岁,小时候,曹家就她一个,就由着她胡来。等她弟弟曹文海出生以后,却是个身体羸弱、不能习武的,老夫人便更是由着她去了。整天不学女工,却爱耍枪。可是整个曹家,能陪她练的,根本没有。他的父亲曹景虽然出身将门世家却考了进士,眼下担任刑部侍郎一职,整天忙于公文,很少着家。所以得知大伯收了两个武艺超群的义子,这曹银瓶是最高兴的了。
原来真是她啊,也不知道她自己练出个什么样子!曹安暗自琢磨间,却听老夫人对一旁东张西望的鲁达笑道:“鲁达,你家中还有什么人啊?”
鲁达笑道:“父母已经没了,霸州老家还有一个种地的哥哥,因看不惯当地的地主老财,又怕跟哥哥惹麻烦,就四处流荡了。”
“哦,”老夫人笑了笑道:“大郎在信中说的不够详尽,我才特此一问。本想你老家若是需要帮扶,我们能伸手的自当伸手!”
才进家门,老夫人就拿自己当亲人一样,还操心得这么远。鲁达心一热,呵呵笑道:“不用,不用!我老家哥哥是个老实怕事的人,安于平乐,时常数落我,只要我不给他找麻烦就够了,呵呵,再说,前几日虎子赚了钱后,已经托卢家在霸州的人给老家哥哥送钱去了。想来,没有大碍!”
老夫人闻言看着曹安和鲁达,笑眯眯的道:‘我看你们俩啊,哥哥粗豪,弟弟精敛,这兄弟做的好,做的好。”
鲁达笑道:“这是修来的缘分啊,也是打来的缘分,自从和虎子打过一架后,我做什么事情,他都明白我的心思,你说怪了不?跟着这样的兄弟,我鲁达舒坦!”
曹安笑道:“老夫人也说了,粗豪的是哥哥,我看以后还是你当哥哥算了,反正你也整天虎子虎子的,没个正性。”
满屋子的人都乐了,老夫人笑道:“弄了半天,你这个年纪小的还是哥哥啊,这是怎么回事啊?”
鲁达不好意思的笑道:‘他说他先拜的义父,先进门的为大,我讲不过他,也打不过他,就只能让他做了。反正我不喊哥哥,让他自己乐呵。”
众人闻言又是一乐,看不出来,这曹安外表斯文,本事却比鲁达还大,倒是有些意外。
“先进门的大,武艺高的大,这样算来,你们不是得喊我大姐?”
曹银瓶放完铠甲后又回来了,旁边还跟了一个三十左右的宫装美妇人,柳眉凤目,云鬓佩瑶,走路犹如杨柳扶风,又如荷花轻曳,笑意盈盈,眼神逼人。
老夫人扭头看着曹银瓶,笑道:“真是三句不离本行,刚安静一会儿就原形毕露。待明日让两位兄弟好好的教训教训你。”说完指着新进来的宫装美妇,笑道:
“曹安、鲁达,这是你们的三姑徐王妃,听说你们要来,就特意回娘家来了。”
三姑?她就是义父的三妹,曹家三娘曹玉卿,神宗之弟徐王赵颢的王妃?曹安和鲁达上前屈下半步,拜见道:“曹安(鲁达)拜见徐王妃!”
徐王妃笑道:“自己家,不必多礼,快快起来。”
曹景在旁边笑道:“什么特意回家,她恨不得每天都回娘家。别的王妃费尽心思讨好徐王,可你们三姑倒好,成天往娘家跑。”
徐王妃皱眉道:“你就是见不得我回娘家,他有那么多狐狸精伺候,还需要我吗?他自己没能耐,还说我的不是,哼,再说他的儿子还少吗?干嘛非要我生?”
“你——,”曹景站起身,愤愤的道:“母以子贵,你不生个一男半女,你老了怎么办?你也不小了,这点事都不晓得?”
徐王妃转身道:“你咋胡什么?论身份我是王妃,轮不到你来大呼小叫!”
曹景气道:“可我是你的兄长!”
“你们都给我坐下!”老夫人发怒了:“当着小一辈的面,你们想干什么?一个是当朝高官,一个是王府王妃,我都替你们羞耻!咳……咳……”
“娘,你没事吧?”
“奶奶!”
老夫人的一阵气喘,吓得满屋子人慌乱。
老夫人推开曹景和曹玉卿帮助顺气的手,冷声道:“早晚被你们气死,都给滚开!”
曹景见老夫人气的不轻,怪罪的看了曹玉卿一眼。“哼!”曹玉卿马上还一白眼。两人气咻咻的各自坐下。
曹安是听懂他们在说什么,鲁达却摸着头,不知道该做什么。曹银瓶、曹文海好似司空见惯,对着两人笑嘻嘻的摇了摇头,表示没事!
屋子里正显尴尬的时候,一个丫鬟进来道:“老夫人!酒宴已经准备好了,少奶奶们请你们过去!”
老夫人起身,冷着脸道:“知道了,就来!”
等丫鬟走后,老夫人对着曹景和曹玉卿,痛心疾首的道:“想想你们大哥,你们这些话以后再也不许提起。还嫌大房的几个嫂嫂闹得不够吗?今儿还听见梅娘在寻死觅活呢,说老爷收义子就是打她们的脸,哼!每一个省心的,我这把老骨头迟早被你折腾死!”
看着老夫人走路有些不稳,曹玉卿想上去扶,被推开了。老夫人对着曹安招了招手,笑道:“小名叫虎子吧,来,你扶着奶奶走,还有鲁达,以后啊,你们就喊我奶奶,啊?!看着你们敦敦实实的,我这老婆子心里高兴啊!”
长子没子嗣,老夫人心里一直憋得慌,今天有了两个干孙子,这心里其实是很高兴的。老夫人牵着两人的手,朝着用饭的地方行去。
到了吃饭的地方,上上下下都到齐以后,曹安和鲁达重新拜见了义父曹同和二叔曹景的几位夫人。义母有三个,曹同的正妻梅娘,妾室李氏、张氏;二婶有两个,王氏和刘氏,都是曹景的正妻。
老老少少,大大小小,这么多人围在一起吃饭,曹安感到很不自在。更不自在的是,三位义母的眼睛,总在自己身上转悠。鲁达倒是浑不在意,该吃的吃,该喝的喝,碗勺筷子叮当响,还不停的往曹安碗里夹菜。
或许曹家的人还没见过吃饭能吃得这么热闹、这么香的,都笑呵呵的看着鲁达。曹文海笑道:“看见大哥吃饭,我才知道这饭很香,今晚上多吃两碗,赶明儿长得跟大哥一样的壮,省的姐姐天天欺负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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