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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猎犸

广袤无垠的极北苦寒荒原,它的尽头仿佛连在天际。时已深秋,一轮朦日远悬于清空,阳光洒在这极广的寒原之上也显得无力。寒原之上野草早已衰败,露出荒芜的地脊更显苍凉。疾风卷石,不时带着呼啸之声奔飙而过,刨出的沙石和草屑打着旋儿消失在空气中。

这是一片被称作莽原的广阔寒原,寒原的一端连接着了无生机的极地冰原,另一端是蜿蜒起伏的矮山山脉。

寒原连着矮山的过渡地带是一片地势极广的丘陵缓坡,风将草屑带到这里,仿佛消失了力气,草屑无力地飘落在地上。风停了,寒原上又回复了宁静。

过了不多时,地上的草屑微微震动起来。震动越来越剧烈,慢慢地,整个大地都在颤抖,一声声巨吼从山坡那端传来,接着一个巨大的身影出现在了山坡之上,那是一头类似于大象的生物,但却比大象大了一倍有余。它身高五米左右,全身覆着厚厚的长毛,一对极长的弯曲的门齿从口中伸出,摇晃着巨大的脑袋,用它粗壮的四肢发足狂奔。

然后是两头,三头,一个由二十多头巨象组成的象群像是被什么惊到一样,嚎叫着发狂似地朝山坡上奔去。

象群身后,一群身着葛布,兽皮的人,他们有的手持木棒,有的手持铁矛,还有的持着钢叉,紧紧跟着象群。这些人手舞着利器,一阵阵的吆喝怪叫,原来这象群正是被他们赶向山坡。

象群向山坡上奔去,渐渐地一头年老的巨象体力渐衰,落在了后边,脱离了象群。这时山坡上象群跑过的地方,又跑下一群人来,看来这些人是早先埋伏在那里的,他们放过象群,专堵这头老象。

一群人堵住老象去路,手中虽然虽然都有短矛一类的兵器,却并不向老象发动进攻,只是大声怪叫着,又将老象向山坡下赶去。这时坡下原本追赶象群的人群让出了道路,那老象虽然体格大出这些猎人多倍,又皮糙肉厚,不惧这些人的兵器,但它性格本就温顺,虽是猛兽却不食肉。看到众人堵它,又转身向山坡下跑。这些猎人也不急,只是跟在象身后,驱赶着巨象。

连接着光秃秃的矮山的一片坡地上,像是被撕裂一般,一道狭长的裂缝自坡下裂开,由宽到窄在坡地的半腰上打了一折后又伸向山脚。裂缝颇深,足有三丈来高,裂缝间便形成了一道峡谷,这峡谷也没名字,峡谷在丘陵坡下很宽,过了折腰处便陡然变窄,到最后边消失在山脚之下。

两个身着皮褥,十一二岁的小孩在坡地上裂缝拐角的边缘。一个个子稍高,虎头虎脑的光头小子正焦急的顺着裂缝间的峡谷向山坡下望去,不时地用已经皴裂的手背擦去嘴唇上的两道鼻涕。另一个稍微瘦弱一些,但闪动着充满灵气的双眼,脸上也是被冻得红彤彤,留着一个喜庆头的孩子则坐在崖边儿上,两只脚在空中一晃一晃的,神情颇是惫懒。

这两人都是矮山那头的小村落夏村的孩子,今天村里大狩猎,以备冬资,这两个小子就是专门派到此来望风的。

村里人一般不猎像猛犸这样的大型猛兽,虽说猛犸食草,且性格温顺,但是发起凶来虎豹皆要落荒而逃。因此,村里人每年只在入冬前才举行一次大猎,村里精壮都要全部出动。

由于猛犸这类巨兽一般刀枪很难刺透他们岩石一般的皮肤,于是村里人先是把犸群驱散,寻找落单的老猛犸或者幼年猛犸,然后将它们赶到这峡谷之中,由于这峡谷越往里便越窄,最后猛犸卡在崖壁中前后不得,村里人再用巨石刀叉进行猎杀。

由于峡谷在山坡上打了个折,而拐过弯不多远就是猎杀猛犸的陷阱所在,因此要置人在此处望风。见到猛犸被赶入山谷,望风之人便要跑去通知埋伏在那里的猎手将巨藤制作的捕兽网和巨石准备好,以免出了差池。

今天这两个望风的小子都是刚刚年满十岁,两人生日也差不离儿,个子高的叫韩虎,低他半个脑袋的叫陈冬,二人平日里孟焦不离。本来这大猎像他二人的年纪是没资格参加的,但陈冬他爹是夏村村长,禁不住二人软磨硬泡,只得为他二人安排了这没什么危险的活计。

二人本来兴致盎然,但明白了自己的职责后,在此待了一天的二人早已是意兴阑珊。

“你说你爹他们怎么还没来啊?这太阳可都要落山了。”光头小子韩虎使劲吸了一下鼻子,转过头来向坐在崖边的陈东说道。

“你急什么?真是瞎操心,以往每年还不都是这样?入冬之前猎猛犸,哪次出过差池?”说着扔掉手中的小石头,叹气道:“急也没有用,咱俩只能在这干看着。”

听了他的话,韩虎也耷拉下了脑袋,学着陈东的样子,寻摸着小的石头,丢向谷中。

陈东坐在崖边晃动着双脚,这崖土本本就松弛,被他晃动地松动了他也没发觉。这时韩虎像是想起了什么,高兴地朝他这边跑来,却不想那早已经松弛的崖土如何能够承受起他二人的重量?韩虎刚拍到陈东肩膀,俩人都感到地下一陷,就从崖山栽了下去。

崖两岸土质本就松弛,天气转凉被冻,才显得坚硬。陈东韩虎惊叫着,混着沙土从崖上滚落下来,崖只三丈来高,坡势虽陡但并无什么坚硬利石,二人顺着崖上滚落除了带下来不少沙土之外并未受伤。两个人惊魂未定,待看到彼此都毫发无损又哈哈大笑起来,但还没笑两声,就听到长长一声嚎叫,陈东心里一惊:“不好,那猛犸被赶过来了”

俩人此时在崖下谷中,谷地狭窄,那猛犸奔跑过来,俩人肯定会被踩成肉泥。陈东韩虎惊慌失措,俩人又顺着落下来的崖边向上爬,但崖土松弛每爬上个两三米便会滑下来。

感到大地震动,崖两边不少土屑纷纷落下,陈东拉住还在奋力往上爬的韩虎大声叫道:“爬不上去,快往里逃!”边说边拉着韩虎向峡谷深处跑去。

两人还没跑出百十步远,就感到山摇地动,只见他二人跑过的峡谷折腰处,那巨大的猛犸一下子狠狠地撞在崖壁上,崖上石土纷纷落下。

那猛犸高达两丈,抬起头来便几乎与崖岸持平,见此处坡势缓便拼命向崖上跑,但它体格巨大,踏在崖壁上,只踩地崖土纷纷落下,根本爬不上去。身后众猎户又纷纷赶到,这会儿巨犸陷在谷中已不能转身,身后猎户飞矛钢叉纷纷投在它身上,虽是皮糙肉厚,但屁股上却血迹斑。

巨犸吃不住疼,又长嚎着向峡谷深处跑去,过了峡谷折腰处,峡谷陡然变的极窄,巨犸边跑着便蹭落两边不少崖土。

陈东和韩虎拼命向里跑去,感到大地一阵剧烈震动,二人摇晃着身子,还不忘向后看去。本来二人都未经过大猎,也没见过活的猛犸是个什么样子,虽然跌落下了崖,但心里还真没怎么害怕。待看到身后一头巨大猛兽,摇着脑袋,晃着长长的巨齿奔来时,二人这才慌了神。又没命的向里跑。

过了峡谷折腰处,不远便是猎户设伏所在。陈东韩虎跑过来,守伏的众猎户早已看见,只是不明白这两个小子不好好地在崖上待着下谷中来干什么?要知道这谷中可是奔象之地,要是有被赶来的巨犸可怎么是好?众猎户还在心里惴惴,就见二人身后的巨犸奔跑而来。这一下众人可都慌了神,原先的步骤也都被打乱,崖上两边的猎户慌乱地扯着巨网,推动巨石。崖下的猎户到一时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纷纷看向了众人之中一葛布玄衣的巨汉。

那巨汉身长七尺生的虎背熊腰,虬须豹眼,身背一把犀角巨弓。崖下众猎户将目光投来,这巨汉早就慌了神,不为别的,那跑来的两个小子之一的韩虎便是他的亲生儿子。

这巨汉名叫韩忠是夏村村副,十几年前机缘偶遇之下学得了一手好箭法,在村中被奉为众猎户之首,颇得人望。

韩忠看着两个小子没命地向自己跑来,心中是又怒又惊,他两人身后的巨犸也是越来越近。这时韩虎一跤跌倒在地,陈东又回去扶他,韩忠一咬牙,猛地跳到众人面前的一面巨石之上,猿臂舒展,大喝一声,一张巨弓已如满月般张开,弓弦上三支铁头巨箭脱弦而出。他这箭法名为“三犀犇日”乃是曜日九箭中的第三式,是多年前跟一位异人所学。他虽有可裂虎豹之力,但是资质鲁钝,那异人教他九式他也只学得三式,但仅这三式也足以使他成为村中众猎户之首。

韩忠眼见儿子危在旦夕,一出手就尽出自己所学,这三支巨箭果如巨犀一般呼啸犇飙,瞬间便没入巨犸脑门。那巨犸吃痛,长嚎一声,非但没有减速,更加癫狂地向前奔来。

韩忠闷声重叹,他本想射那巨犸眼睛,但技法所限只射中那巨犸的脑门。如果是一般的猛兽,早就丧命在他三支重箭下,但这巨犸乃是虎罴都要躲让的巨兽,粗皮外裹着泥土,他这三箭非但没能射毙这巨兽,反而更加激发了它的狂性。

韩忠一叹之后早已跳下巨石,抽出别在背后的钢叉奔了上去,他身后,二三十猎户也呼叫着跟了上去。

陈东韩虎这时已经跑的脱了力气,但还是没命地向韩忠等人跑去,韩虎见到自己爹爹,更是大声哭号起来。俩人身后巨犸不过是十来米距离,那犸鼻中粗重的气息和犸身上的腥味已经隐隐传到了二人的鼻子里。

韩忠发力狂奔,来到二人面前,手中钢叉已脱手而出,他力气颇大,那钢叉带着风声正中那巨犸的长鼻子之上,整个钢叉全部没入其中,木柄在空气中嗡嗡作响。

那巨犸只再一步就将陈东韩虎踩成肉泥,此时被钢叉叉中,它前脚高高抬起,长长地犸嚎声响彻云霄。这个功夫,韩忠早已将两个小子一手一个夹在腋下,没命地跑了回来,他身后的猎户们也钢叉长矛朝巨犸掷去。

此时两边崖上众猎户巨石巨网也准备妥当,先是一张巨网落下,将那巨犸罩住,接着巨大的石块纷纷落下。这崖两岸并无巨石,这些石块乃是从很远的矮山上采来,石块纷纷落下填住了巨犸的前路。

那巨犸已经发狂,哪管前边巨石,仍是向前狂撞。巨石被它的巨脚踢中,飞掣而出,两名转身后退的猎户反应不及,立时被巨石击中,竟砸地飞了出去。

巨犸身上罩着巨网,没跑两步便被绊住。趁巨犸挣扎之际,更多的巨石落了下来,将那巨犸牢牢堵住,这时山上猎户的钢叉长矛纷纷落下,巨犸身后赶来的众猎户也都纷纷朝那巨犸施开刀枪。

一个时辰后,那巨犸终于不再动弹,犸身上更是血糊糊的一片。然而众猎户们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欢庆,今天死了两名猎户,可是在以往的大猎中没有发生过的。本来按照计划等那巨犸动弹不得,众猎户才会上来,一阵刀叉,结果了巨犸便是。但是今天因为救那两个小子结果死了两名猎户,整个夏村不过一百来户村民,村中精装也不过五十来人,死上两个已是极大的损失。

刚才追赶巨犸的猎户中,一个敦实的汉子走了上来,听闻了原由后他黑着脸,向韩忠走去。韩忠身后两个小子早已是瑟瑟发抖。韩忠见那汉子紧握双手走来,赶紧拦住他道:“陈老哥,两个小子也是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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