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容一边轻轻地给我梳洗,一边柔柔地笑道:“王爷对王妃真是紧张到了骨子里。王妃不在的这些天,王爷日夜奔走,都瘦得脱了形了。花容进府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王爷这样着急的样子。”
我淡淡一笑,没有应声。
花容继续说道“王妃可是不信?王府里面上上下下都可以证明的,莫管家急得都上火了,昨天还问李太医要清火的药呢。”
我不欲多说,闭着眼随意道:“是吗?辛苦他了。”
花容笑道:“可不是辛苦?又要打探王妃的下落,又要担心王爷的身体。”
更衣完毕,花容问道:“堕云髻可好?”
我摇摇头,“随便拿根头绳束起来吧。”
我走出屏风,看见独孤绝正坐在我先前坐的椅子上,屋内已经摆进一张八仙桌,上面各色吃食一应俱全。见我出来,独孤绝站起身来,紧走两步,从花容手中扶过我送到桌前坐下,温柔地笑道:“你受伤了不方便走动,外面也凉,我就让他们把饭菜摆在这里了。都是你平日里爱吃的,你看看喜不喜欢?这些东西我都吩咐太医专门调配过了,益气补血,你多吃些,很快就会好了。”一边已经盛好了汤送到我面前。
我拿着小银匙在汤里漫不经心地搅动着,却说道:“花容,你出去吧,我跟王爷有话要说。”
花容应了一声,走出房间,仔细地关上门。
待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我才放下汤匙,看向独孤绝,“王爷,我有话要说。”
独孤绝笑道:“有什么话非要赶着这一时半刻?吃完了再说也不迟。你这些天都瘦了,快补补。”
虽然相处不到一个月,但是我一向清楚独孤绝温柔掩盖下的坚持,只好慢慢吃起来。整顿饭下来,独孤绝不断地给我加汤布菜,他自己却吃得极少。
“我吃饱了,王爷,现在可以了吗?”我放下银箸,看着独孤绝,安安静静地说道。
独孤绝隐藏了嘴角的笑意,只深深地看着我,看了许久,才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是就算你变成了无盐女,我也要把你留在身边。我们之前一直都很好,一切都只因为我一时的放手。我当时不过是太惊讶,你却如此想不开,好在上天保佑,你没事。伤你的人,我会帮你报仇;百花残,我会帮你解。你只要安安心心地陪在我身边,我会给你幸福。”
我受不住他的目光,稍稍侧过头道:“王爷应该知道,我并不是傅青岩的女儿,所以我们的婚姻做不得数。”
独孤绝嗤笑一声,“你是谁的女儿有什么相干?我独孤绝不需要攀富结贵,你是公主是乞丐,对我来说都无关紧要,重要的只是你。你姓不姓傅,叫不叫何欢,都是我独孤绝的王妃,要陪我一辈子的女人!”
我被他的太过侵略的眼神吓了一跳。听到这样的话,我不是不动心,可是我更害怕跌落的滋味。我勉强笑道:“可是百花残无药可解。”
独孤绝把拳头捏得格格作响,一拳落在桌子上,咬牙切齿地低吼道:“万物相生相克,这世上没有毒药无药可解!”
“可是我……”我本来想说我要去查明自己的身世,却被独孤绝凶狠的目光给瞪了回去。独孤绝噌地站起来,仰头狠狠地呼吸了好几次,我看他手背上青筋暴出,以为他要发作,却听他压抑着怒气沉声道:“不管你有多少理由,你一日是我独孤绝的女人,这一辈子就只能是我的女人!”说着拂袖而去,我只来得及听到他怒气冲天的声音,“花容,给我看好王妃!”
我盯着被甩得啪啪作响的门,心里一阵烦乱。独孤绝从没对我发过火,我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火。想着想着,我似乎明白了,都是百花残的错。
花容走进来,脚步放得很轻。我突然觉得房间里太过安静。
“王妃,花容先把桌子收拾了好吗?”终于花容说话了,声音怯怯的。我勉强一笑,点点头算是答应了,自己往床边的椅子上坐着。
很快进来几个丫头把桌子抬了出去,屋里又恢复了安静。
突然花容直直跪倒在地,我一惊,却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她。
果然花容抬头看我,又磕了个头,才道:“这些话做奴婢的本来不该说,是花容斗胆。刚才王爷怒气冲冲地去了书房,花容大胆猜测是王妃惹怒了王爷。自从王妃进府,花容就跟着王妃,每一件事情都看在眼里。王爷对王妃,真是用情极深,无微不至。王妃想想,王爷对您可曾有丝毫的不周到,就是我们这些做奴婢的,也不能那般周全。这次王妃不见了,王爷觉也不睡饭也不吃,没日没夜地四处找寻。好不容易王妃回来了,王爷又处处陪着小心。王爷对王妃怎样,王妃不清楚吗?何苦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事情跟王爷怄气呢?”
听了这一番话,我只觉得十分疲惫,起身道:“你下去吧,我累了。”
花容惊讶地看着我,终究没再多说,起身出去了。
我打量着房间里的布置,每一样,都是我喜欢的,包括花瓶里新插的荷叶。独孤绝对我,不可谓不费心思。这世上,恐怕也再找不出第二人能为我做到如此地步。花容说的都没错,错的其实是我。如果在以前,能有人这样对我,我早已感激涕零。可是那些天的温柔把我宠坏了,让我忍不住想要更多,比如说爱情。一旦要得多了,就容易吹毛求疵,求全责备,于是独孤绝的那一次放手,就成了不能原谅的天大错误。可是这些事情,纵然明白,却不能勉强。说到底,我不过是个自私的女人,在那一次放手之后,就拒绝再给自己失望的机会。
独孤绝,对不起。不是我一定要离开,而是我们之间有了那条小小的裂缝,就再不能圆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