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沈大小姐觉得舒心痛快的日子没多久,就传来了她的父亲江南首富沈万三获罪了。是罗妈上街买东西时听到几个小商铺老板在议论,说现在沈万三人已经被关进大牢了,正在查办。罗妈妈一听,半信半疑,可心里还是慌得很,立即回府报与沈大小姐知。
沈大小姐最初觉得应该是市井小人吃饱饭没事干在造谣生事,自己的父亲只是个商人,为人正直,乐善好施,十分拥戴当朝皇帝和大明王朝,不可能有什么违法行为,但细想又觉得空穴来风,未必无原因,心中于是是七上八下,再也静不下心来看她的书了,好不容易等到相公李重散朝回家,一看李重明显表情凝重,心事重重的样子,她的心立即有一种不详的感觉,客厅上千里红和白桃花俩姐妹都在,绝对不能开口问,只能等李重到书房去才跟着去问个究竟,若是真的父亲有事,相公是朝中重臣,哪有不知之理?
等待的时间每一分钟对沈大小姐都是一种煎熬,可这千里红好像故意的是的,偏偏此时拉住李重谈起家事来,说得给女孩子们请个先生,听说周大人原来府上教他小姐的先生不错,可要价太高了,我们府未必承担得起,不请不行,几个女孩儿不读书不认字只怕以后婆家会小看,弄不好到时候找婆家也不好找的,李重不耐烦地说:“我再打听打听,还有没有好而价钱相宜的先生,这事过几天再议。”
千里红一点也不体谅李重的心情又接着说:“我刚刚倒是想到一个人,我们家倒是有现成放着的一个先生,你说这沈家妹子诗书琴画样样精通,她不就是我们家几位女孩儿现成的先生吗?只是不知沈家妹子肯不肯?”听不到沈夫人的回答,众人的眼光都看向她,只见沈夫人正低着头想事情,好像没听到千里红刚才的话似的,李重碰碰她说:“在想什么啊?你大姐跟你说话没听到?说要让你当孩子们的先生可否?”沈夫人回过神来看着众人说:“只要姐姐不嫌为妹才疏学浅,小妹哪有不肯之理?”千里红说:“那就好,就这么定了,只是今儿沈妹妹好像神不守舍似的,没什么事吧?”
“哪没什么事?沈妹子肯定是在为娘家担心了,沈妹子的娘家出大事了,听说她父亲已经下了大狱,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着,全国首富,能不轰动吗?”接话的是刚走进来的红梅夫人,很显然她是刚从街上回来的,她是个坐不住的人,最喜欢看的事就是逛街,东走走西看看,有事没事找人聊天,
千里红说:“我的妈呀!有这等大事?你父亲不是最会圆通人事的吗?怎么就出事了呢?老爷,这不是真的吧?”“案情还要再查,很快就会水落石出,说不定是冤枉的也未知,不要再议论了。”天啊,那是真的了,老爷都这么说那就是真的了,父亲此时已经下大狱,沈大小姐立即不受控制的眼泪流个不停,她低低地说:“相公,你来书房一下。”
李重立即会意的跟着她来到书房,关上书房的门,沈大小姐才哭着说:“相公,我父亲的罪名是什么?”“我也是今天上朝才听说的,说当今皇上定你父亲的罪名是非法经商罪,说他私自囤积粮食,与官府对着干。说到底这都是岳父大人树大招风,钱财招人眼红,听说年初岳父大人为了显示对朝廷的忠心,自请朝廷说愿意独资修城墙,用的都是上等的糯米打成粉,建成的城墙坚硬无比,光糯米就用了几万担,可是皇上听了这事却一点也不高兴,说想不到啊,有人竟然富可敌国,从此皇上记住了岳父沈万三的名字,这不就开始查了,看那样子,不管怎么样,财产恐怕都得充公了。”
“看来是皇上看上了沈家的财产了,财不能露眼,父亲怎么就突然犯糊涂了呢?”夫妻俩忧心不已,相对无语。
沈万三此时在州府的大牢里,他自己也是苦思冥想不清楚到底得罪了谁,干吗一向与自己称兄道弟的府台大人说翻脸就翻脸,昨天早上突然带着人马来到沈府,把正在书房品字画的他押走,说朝廷接到密报,有人举报他非法经商,囤积粮食。沈万三大呼冤枉,自己高价收购粮食是为了对抗那个当地的什么国舅,不让他有谷种播种,霸占土地,自己高价收购的粮食后来都发放给贫苦农民兄弟做谷种的了,不收他们半文钱,他们都对他沈万三千恩万谢,不信朝庭可派人来查问当地农民兄弟,保证没有一个说他不好的。
牢狱中的沈万三急于知道为什么,只好把腰间那块价值连城的玉佩解下来,让狱卒转交给府台大人,说只求见一面。玉佩的力量果然大,不一会,府台大人就来了,当然腰间系着那块精美无比的沈万三的珍贵玉佩,府台大人说:“沈兄啊,你就安心在此吧,我会让你好吃好住的,不会有人为难你的,这次是朝廷要治你,下官想帮你都无能为力了。”“小的一向与人为善,朝廷那也没与人结怨啊,是谁非置小的于死地不可?”“是当今皇上!”府台大人小声说。“谁让你给皇上知道自己那么富有?”沈万三突然明白了,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伤心不已,嚎啕大哭起来。
沈万三还不知道,沈家那座美丽豪华的大宅已被朝廷查封,他的十房妻妾和儿女家仆丫鬟都已被赶出来,当时整个沈府是哭声一片,官府来的人很绝情,对他的妻妾丫环奴仆们通通搜身,除了身上穿的衣服,不准带走任何金银细软,妻妾们有的带着儿女回娘家去,有的只得先在街市租下低矮的小房间住着,也是当掉身上的华服才能勉强租下的。
沈大小姐的生母二夫人自然是到京城投靠她做官的兄弟来了,况且她的三个亲生女儿都嫁在京城,她带着平常自己的几个丫鬟家仆,当掉了身上穿的棉衣才租到一辆马车上路的,说好不够的钱到京城后再补给,大夫人早就看破红尘,她出家去了。
十夫人香兰住的飘香宛自然也被查封,香兰夫人带着一把琵笆带着丫鬟月儿表情平静地走出沈府大门,脸上没有半滴眼泪,她是张士诚的小孙女,爷爷城破时她虽只有五岁,但已经能记事,那时候国破家亡的情景比现在惨十倍,她清楚的记得,朱元璋的士兵们挥舞着寒光闪闪的大刀,爷爷和一个个熟识的叔伯亲人舜间便无声无息的倒在地上,她和母亲一起被充为官妓,十年的非人生活,她和母亲的眼泪早就流干了,她早已习惯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所以当官府的人不停地催赶时,她不慌不忙,还能把几件金首饰和一包银子偷偷藏进内衣中,施施然地走出飘香宛的大门,头也不回,把来查封的官人都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