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忽视赵荆笙的冷脸，和赵老爷子的酷脸，这顿午餐吃得还算愉悦。
饭后，整桌的人都移到了客厅。
赵慧芳看着自己围在赵老爷子旁殷勤地端茶递水果的一儿一女，不禁笑眯了眼，嘴上说着：
“小琴小岑这俩孩子，对外公比对爸妈还亲呢，都让我要吃醋了。呵呵。”
王汝琴边给外公递了块苹果，边回道：“比起妈妈来，外公我们可不是天天能见到的，难得来了，当然要好好孝敬啦，是不是，王汝岑？”说完，便对着旁边的王汝岑挤眉弄眼，惹得赵老爷子也摆不了严肃的脸谱了。
赵岩秉13岁就当了兵，戎马一生，早就习惯了别人把他的话当着命令来听，几个儿子女儿，甚至孙子孙女，要不是惧他的冷脸，要不就是随了他的严肃，没人会在他面前嘻嘻哈哈的。倒是这两个外孙，小时候偶尔见面，明明见到他也是战战兢兢的，长大后搬过来，在他面前却脱了拘束。
他心里思量着，手上接过苹果，慢慢咀嚼着。看起来心情不错。
赵荆笙独自在单人沙发落座，拿起茶几上的报纸看起来。曾琪见了，忙托着水果盘走过去。
“阿笙哥，吃点水果吧，对身体好。”
“不用。”赵荆笙连头都没抬，淡淡地拒绝，视线仍放在手上的报纸上。以前他对曾琪就是这副应付的样子，更别提现在，莫晓韵正扒他的靠背上，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和曾琪了。想到晓韵一脸掩饰不住的浓浓醋意，他的嘴角不禁微微往上翘。
曾琪看着赵荆笙难得柔和的脸，心里微微激动起来，脸上的笑容愈加温柔甜美，她索性直接坐在单人沙发宽大厚实的扶手上，用牙签叉起一块苹果，递到赵荆笙嘴巴前，柔和说道：“吃苹果吧。oneappleaday,leavethedoctoraway.”
曾琪巧笑倩兮的样子让莫晓韵觉得非常碍眼，她狠狠瞪着那张凑到赵荆笙面前的笑脸，恨不得一把把她推开。就见赵荆笙终于皱着眉抬起头，瞥了曾琪一眼，缓慢而清晰地道：“我说，不用。”
淡漠的语气，透着一丝不悦。
曾琪的笑脸不由得僵住了。
赵慧芳看到这边的冷场，连忙笑呵呵地走过来，拉着曾琪在三人沙发上坐下，打着圆场，道：“我们家阿笙从小就不解风情，琪琪你别理他，自己吃水果。”
曾琪重新漾开了得体的笑容，偏头觑了赵荆笙一眼，才转头说道：“我知道的。姑姑，我认识阿笙哥那么多年了，怎么会不了解他。”
她对着赵慧芳微笑着，心头却不可抑制地泛起了一丝苦涩，这么多年，她的言行不可谓不明显，可他一直像个呆头鹅一样，对她任何殷勤的举动都不冷不热。她努力说服自己，他不过是不解风情罢了，日久见人心，总有一天，他会回应自己的心意的！
那头，王汝琴正说起前几天学校里的趣事，逗得赵老爷子脸上的温度又高了几分。她如今在S市的科技大学读大二。他弟弟今年高三，成绩也不算突出。今天休息，都跟着妈妈一起来了外公家。
曾琪转头打量着仍低头看报的赵荆笙，略微提高音量，温婉地说道：“阿笙哥，我下个月要去N市出差呢，到时候你可要抽几天陪陪我哦。”
赵荆笙低着头，还没有回应，就听到脑后，莫晓韵用并不低的音量嘀咕着：“打不死的小强！”他强压下上翘的嘴角，看上去倒有些像抽搐了，幸好他并未抬头。
调整好脸部表情后，他抬头，看向曾琪，神情平和地道：“最近有些忙，到时候不一定抽得出时间来。”
他的声线比起刚才柔和了不少，看起来心情不错。
果不其然，他的声音刚落，曾琪的脸上就绽开了灿烂的笑容，而身后，则传来“哼哼哼”的声音，以表达声音主人的不满。
这下，赵荆笙的眼里都带上了笑意。
曾琪觉得今天是难得的幸运日，连忙回应道：“没关系，这次会多呆几天，你什么时候有空就请我吃个饭吧。”
这几年，她不是没有借口工作去N市找过赵荆笙，但每次他的回应都是“忙，没空”就挂了电话，连个和缓一点的理由都不给，这是第一次，他没有明确拒绝她。
赵岩秉看着曾琪和赵荆笙的互动，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开口说道：“阿笙，琪琪难得去N市，你要好好陪她逛逛。”
闻言，赵荆笙绷起了脸，淡淡地“嗯”了声，就转回头，依旧把视线移到了报纸上，接下来就不再说话了。
曾琪并不以为意，脸上带着明显的雀跃，凑到了赵老爷子身边，聊起天来。
坐了一会儿，赵荆笙抬起手，看了看时间，便起身，说：“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赵岩秉有些不悦，盯着赵荆笙明显消瘦的脸，皱起眉头，带着说一不二的命令语气道：“吃完晚饭再走，多陪陪琪琪。”
其他人都站了起来。赵慧芳、曾琪也跟着开口挽留。
“公司有事，必须回去了。”赵荆笙神色不变的回道，然后便迈开脚步，径自朝大门走去。
曾琪瞄到匆匆到厨房拿了保温壶出来的赵妈，连忙接过她手里的保温壶，急匆匆地跑了出去。等她到门口时，赵荆笙已经发动了车子，她连忙小跑步过去，把保温壶递过去，气喘吁吁地说道：“阿笙哥，这个是赵妈炖的山药乳鸽汤，你带回去吃吧。”
赵荆笙摇下车窗，接过保温壶，道了声谢，就头也不回地开车走人了。
曾琪咬着下唇，看着缓慢消失在树荫中里的车子，想到下个月的N市之行，心里又充满了期待。
趁着红灯，赵荆笙偏头打量了下副驾驶座上的莫晓韵，看着她嘟着的小嘴，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
抬起手，正想拍拍她的脑袋，举到一半，又颓然地放了下来。刚才的好心情，似乎突然一扫而空了。
绿灯转换，他慢慢地发动车子，柔声对莫晓韵解释道：“曾琪的爷爷和我爷爷是战友，她很早就开始出入我们家了。你也看到了，我爷爷一直想撮合我和她，只是我一直拒绝。下个月她过来，我会和她好好谈谈的。只要她想明白了，我爷爷就不能再一头热了。”
莫晓韵头也不回，只是专注地盯着前方，回了个意味分明的“哼”声。
赵荆笙浅笑道：“我就喜欢看你吃醋的样子。”
“哼，我看那个曾小姐也挺不错的嘛，漂亮大方，而且和你青梅竹马的……和你也挺配的……”
莫晓韵起先带着几分赌气，略带酸意地嗔道，可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还有什么吃醋的立场，慢慢地声音低落了下来。
赵荆笙没有转头，他明白莫晓韵心里在想什么，此刻他的心里也是一片黯然，难道，他们俩就只能接受这样的结局吗？
沉默了一会儿，他语气平静地说道：“总会有希望的，或者我们该去找找云遥，或许她会有办法。她让你离开中山路，让我见到她，也许她还有其他办法！”
说到后来，他的语气带了些坚定。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切还没成定局，他们不能先失了信心！
莫晓韵见赵荆笙说得镇定自信，也平静下来，心底重新燃起了希望。没错，不管如何，没到最后，他们还是可以怀着期待的！至少，现在他们还在一起，即使互相碰触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