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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江湖险恶啊

“将来这位小兄弟入了那位侠士的门下,几年之后,我们顺安城便会再出一位侠者!今日我们因小兄弟而恰逢其会,理应去庆祝一番!在下不才却有个实在亲戚,在顺安城中开了一家酒楼,门面甚大,足够咱们这些好汉们耍乐,不如咱们现在就过去如何?”

那群人中突然站出一个圆墩墩、胖乎乎的中年人,穿着一身短打衣衫,一双小眼睛精明无比,趁着大家兴奋之时,建议道。

“同去,同去!”一人响应,余者影从,呼啦啦一大群人你拉我扯的朝着顺安城中走去。

路上,童山紧紧跟在那刘大侠身旁,见这人走起路来,虎步雄风,说话还是个大嗓门,搭眼一看便知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童山心中不由窃喜。

他知道和这种人谈钱,肯定会被人家看不起,将来把自己推荐给那位侠士时,难免流露出一些心不在焉的神色,这要是让那侠士瞧出来,恐怕不一定能真心帮助自己解决问题。

但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自己既然说出了要以五百两银子酬谢,如果自己不给,岂不是丢了自己的信誉,想来想去,童山一时还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前世里,自己也曾加入那劳什子学生会,也给那管事儿的人送过礼,可那时候这些规矩都已经是约定俗成的了。当初自己进屋,也不知规矩,直接从兜里拿出五百块钱,扔到那人桌子上,那人仔细看了看自己,便让自己出去了,随后便直接进了学生会。

可是这招拿到现在,明显不适合。若自己真的这么办了,恐怕这刘大侠会直接将自己掀出门外,甚至有可能跟自己断绝来往,那这些天所做的一切,岂不成了无用功?

思来想去,想去思来,童山随着人群足足走出了五六里地,仍然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办法。所幸心一横,自己直接把银票偷偷塞给他不就得了,若他果真不满意,自己还能借口年纪太小、不知世事应付过去。

想到这儿,童山偷偷将那五百两银票攥到手心,假装去拉那刘大侠的手,以童山小孩子的身份做这些自是无可非议,旁人也不会瞧出什么端倪。

拉住刘大侠的手以后,装着跟不上他的脚步,刻意掉下来两次,那刘大侠就非常上路的、自然而然地反抓住了童山的小手。

这下童山直接将攥在手心的银票,塞到了刘大侠手中,而后轻轻在他手心挠了一下,缓缓拽了出来,这一切做的端的自然无比。

那刘大侠此时也正在琢磨着如何向童山讨要银钱,而且还要做到不让这小家伙起疑,废了恁多心思,都没有找到一个好方法,正苦恼的时候,童山便要拉他的手。

为了在众人面前,给自己留下一个和蔼可亲的形象,这刘大侠也没多想,顺势抓住了童山的小手。万万没想到,这个小家伙居然如此的上道,竟偷偷的将银票塞到自己手中。

向童山投去了一道会心的目光后,心底里对这个小家伙的来历愈加抬高了一个层次。

若是生长在穷苦人家的孩子,脑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弯弯绕。

反过来再看童山,此刻的他却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这刘大侠怎么回事儿?他为什么不拒绝自己送钱给他?反而投来赞许的目光?不会是我看错人了吧?看来一会儿得找机会寻人问一下这刘大侠的人品问题了!

人多之时赶路,时间过得格外要快上不少,除了心里瞎琢磨的童山,众人都觉得眨眼间便到顺安城中。

进了城以后,那圆墩墩、胖乎乎的中年人便快走了几步,行到众人前方,说说笑笑的引着众人来到了一家及其气派的酒楼。

进到大门处,那人就扯开了嗓子,向着酒楼内大喊了一声:“表弟,贵客盈门,还不速速出来迎接?”还别说,看这人虽然不怎么着,这嗓音却着实不小,震得童山耳膜生疼。

不久后,从那酒楼中跌跌撞撞的跑出来一个同样是圆墩墩、胖乎乎的中年人,估计是这家酒楼的掌柜。见着这位后,连忙抬手,唱了个诺,说道:“哥哥,你有好长时间未来了,怎么今日有暇来此?”

“江湖中有些杂事需要处理一番。这不,我刚刚忙完,恰好赶上了这些同道,想要在下月十五举办一次武林中的盛会,顺道带着这些好汉们过来吃些东西,不知你这里有没有空闲的地方啊!”那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眨着眼睛,由于是背对着众人,所以便没人发觉。

“哥哥来了,便是没有地方,也要让他们腾出来。来呀,快快迎接这些好汉们入座,告诉后厨打点饭菜,务必上些最好的饭食,莫要怠慢了诸位豪杰!”便说便引着众人走进了酒楼之中。

这酒楼果然很上档次,装饰的富丽堂皇,大到屏风桌椅,小到茶壶杯碟,无不精致考究。待引得众人纷纷落座后,两个圆墩墩、胖乎乎的中年人在一旁低声说了几句话后,貌似达成了什么协议。最后那掌柜的走到了大堂中央,说道:

“在下虽然是个生意人,但却非常敬仰各位江湖侠者,一直未能有缘相交。今日,众位能够赏光光顾在下的小店儿,在下倍感荣幸之至。今日这顿饭食便由我请了,酒肉管够,望大家能够尽兴啊!”

听了这掌柜的言语之后,刘大侠马上站起身来,摆足了架势,说道:“今日得蒙诸位好汉厚爱,让鄙人组织这场盛会,但是我们顺安城武林界并没有举办过这样的盛事,鄙人心中忐忑啊。我们都是粗汉子,要说比武较技,杀个贼寇,我们倒是易如反掌,可是这迎来送往,接人待物,我们可都是门外汉,日后有甚不懂的地方,还需仰仗掌柜的指教一二!”

在座的众多江湖好汉,纷纷出言附和,一时场面热闹之极!

可这番话初听在童山耳中,也感觉委实真诚之至。但若再看那掌柜和刘大侠的笑逐颜开的脸孔,童山突然生出一种极其荒谬的想法,莫不是在刚才的对话中,他二人便已经做下了什么交易吧!越想越觉得可能,但转念一想,这些人如何又与自己有什么关系,还是等填饱肚子以后,寻个性格爽直的家伙,问问这刘大侠的底细吧!

不一会儿酒宴备齐,众人觥筹交错,开杯畅饮。

起初这些人还能稍稍注意点儿形象,可待到白酒下肚,肠胃充盈之后,便有很多人逐渐露出了本来面貌!一个个脱下了衣衫,袒胸露乳的赤膊着上身,大声地吆喝了起来。有那行酒令的,有那骂娘的,也有那拔刀想要决斗的,更有那拉架评理的,直看得童山目不暇接。

在人群中搜视了良久,终于被他找到了一个粗壮的汉子,大约二十左右岁,和众人格格不入,独自坐在角落里饮酒,看他的长相,也显得十分忠厚,童山便执起茶杯,走到了那人跟前,径自搬了把椅子坐下后,开口说道:“这位兄弟可是这顺安城中人?”

那人抬眼一看是童山,也不见外,憨声憨气的随口答道:“啊!”

“这位兄弟以前可认识那刘大侠?”童山一看这人回话声音憨厚,简单利落,心里定然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回头见左右无人注意自己二人,便接着问道。

“认识啊!他家和我家不远啊!”那人又答道。

童山心中窃喜终于找到了合适之人,又凑到了那人近前,低声问道:“这位兄台可知那刘大侠平时的为人如何?”

“他挺好啊!小时候,还给过我一张饼咧!”那人道。

“如此说来,他确是个可信之人?”童山又确认了一遍,问道。

“那我倒不知了!不过那饼确实很好吃,上面就像是刷了一层油似的。还放上了很多芝麻,可筋道了。到现在,我还记得那饼的味道呢。我一直到现在还觉得吧,那饼是世界上最香的饼了!”那汉子说的眉飞色舞的,嘴边不自觉的流出一些馋液,即便手中的筷子上仍然夹着一块肥肉。

这时童山已经看出这人似乎脑子有些毛病了,正要起身离开。突然法诀有人在童山后面拍了他一下,转头一看,原来是领着大家来到这家酒楼的,圆墩墩、胖乎乎的那个中年人,童山朝他笑了笑,点点头,算做打了招呼。

“小兄弟,我对你的求武之心甚是钦佩,大手笔啊,直接促成了我们顺安城的这次盛会。但是我对小兄弟你有点不成熟的建议,不知肯听否?”那人端着酒杯直接开口说道。

童山感觉有些突兀,这人前面说的还好,后面怎么听着就像是要指责自己一样呢,但也不好不接口,遂答道:“阁下但说无妨!”

“我们行走江湖,虽然目的各有不同,有的求名、有的求利,但大多都有自己的行事底线。不惧豪强、不欺凌弱小!可我今日观兄弟所为,似乎有悖于我们江湖中人的行事风格!”

酒宴正酣,与童山说话的这胖子交游广阔,也是整个宴会的焦点之一,虽然没有刘大侠出的风头大。此刻众人见他与童山交谈,而且话中似有指责之意,便纷纷放下了自己手中的酒杯,抬头看了过来。

童山也不是一个肯输人的性子,一看这人无端指责自己,顿时怒从中来,心想:若是这人一会儿说不出个子午卯酉来,一定要给他个好看。于是问道:“不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惹得阁下如此火大?”

那人见童山似乎要发火,也不甘落后,指着刚刚与童山交谈的粗短汉子,说道:“这个小兄弟虽然幼时头脑受过损伤,有些痴傻,但我们顺安城的好汉们并无一人嫌弃他,无论大事小情都带契着他,从不肯让他吃一点亏,已经成了我们顺安城江湖的一桩美谈,可你竟然用言语逗弄他,是可忍,孰不可忍!”

童山原来满腔的怒火,顿时消散一空,手颤抖地指着在那茫然不知所措的粗短汉子道:“你说他不正常?”

“正常人能见到一个人,就说他小时候曾经吃过一张多么好吃的饼的事儿吗?”那人有些火气,怒道。

“你说他无论见到谁和他搭言,说的都是吃饼的事儿?”童山茫然的问道。

那人见童山好似并不知情一般,这才稍稍放缓了一些声音,答道:“正是!”

童山的脑子轰的一下,差点当场晕过去,自己竟然向一个傻子打探消息?好在他心志坚毅,瞬间反应过来,心想,此时若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恐怕就得罪了整个顺安城的江湖中人了。于是连忙解释道:

“在下见诸位好汉们正在饮酒,自知年纪太小,无法参与。巡视间,恰好看到这位兄弟在此独酌,甚是孤独,于是便过来攀谈,顺便解解烦闷。委实不知这位兄弟乃是头脑有痒之人,冒犯之处还请众位见谅!”说罢,抱拳对着所有人遥遥作了一个揖。

众人见童山态度诚恳,而且也是初到顺安城,恐怕真的不知这人的情况,再加上他只是一个孩子,众人也不好和他计较。

便是过来为这人讨回公道的胖子,也不再谴责童山了!转脸笑眯眯的拉着童山的手,说道:“看来是我们怠慢了这位小兄弟了!我们顺安城的好汉们难得遇上今日的场面,不周之处还请小兄弟谅解,来来来,我现在就为你引荐引荐,述说一下诸位侠者的功绩!”

这胖子做人的手腕委实高超,几句话之间不但化解了童山的尴尬,而且随着为童山介绍众人来历的同时,整个宴会又达到了一个高*潮。

试想能坐在这里的,那个没有一点儿丰功伟绩,曾经在顺安城中搅过风、搅过雨。

再加上这胖子口若悬河,一张妙口生花,一一为童山介绍的同时,还顺带着讲解一下这人的风光之举。众人不禁个个挺直了腰杆,发出了一阵又一阵爽朗的笑声。

这个时候,没有一个人会站起来拆台,即便胖子所说的话未必属实。

可是只要稍稍有些头脑的,都知道花花轿子众人抬的道理,若在此时逞能,不但得不到半点好处,说不定还会成为整个顺安城武林的公敌,走在街上,都会变成人人喊打的一般。

这个过程中,最最郁闷的非童山莫属了,他知道自己又被这给圆墩墩、胖乎乎的那个中年人利用了!

这群武林中人也许在一开始保护自己的时候,真有那么几个是出于义气!但随着聚集起来的江湖人士越来越多,整个的行为,已经完全变了味道!

再后来,这帮人借势举办什么武林聚会,自己已经成了可有可无的角色。

而这胖子的所作所为,童山敢保证,他决不是出于义愤之情,真心保护那个同样被人利用了的粗短汉子。是把自己当成了工具,目的是为了抬高整个顺安城江湖人士的身价,自己变成了踏脚石。想明白的同时,童山也深深感叹,闯荡江湖还真不是个简单事儿。

胖子拉着童山,几乎拜访了每一桌上的每一位好汉,说着“久仰,久仰”一般的废话,模模糊糊却累得双腿发酸。到后来,这些江湖好汉的名讳,童山是一个都没有记住,什么张王李赵刘,马关夏何邱的。但那一大串一大串的江湖诨号,在胖子口中犹如倒豆子一般,却是张口就来。

此时童山也有所感悟,原来混江湖不但要有一身能拿得出手的实力,还有有一颗玲珑的心思,有一个聪明的头脑,缺一样都不行!否则不知哪天就被人家给卖了,就像自己今天这样。好在今天没什么损失,这点罪童山还能遭得起,只当花钱买个教训了!

一直到后半夜,整个酒宴才结束,众人晃晃荡荡、神情满足的走出酒楼。期间又发生了几个不足一道的小事儿,童山根本连看都没看,他是深深知道江湖险恶这话的来历了!

黄脸的刘大侠酒量惊人,童山在酒宴上大多数时间都在观察这个人。他逢酒必干,杯杯见底,来者不拒!而且一直到现在,仍然看不出半点醉态。临着酒宴结束时,他终于找上了童山,拉着他的手,唠着没营养的家常,一路悠悠荡荡的走到了一座小院前。

童山打眼观瞧,这座院套甚是简陋,虽然天黑,但接着月光勉强也能看清楚。这里只比自己原来居住的那个茅草屋稍稍好点,一房一院,屋中没有灶台、桌椅,只余一口水缸,缸口上还长满了青苔,一看就是久无人居的样子。

那刘大侠拉着童山走进院中,也不关门,任凭它被风吹动,吱呀吱呀的乱叫。童山偷眼看他的面容,并没有半分惭愧之意,进屋后,指着一铺简陋的木床,让童山上去休息,而他自己则盘膝坐地修炼起来。

第二日天明,童山伸着懒腰从床上起身,一看那刘大侠仍在修炼关头,不敢打扰,寻了个干净的所在,也学着他修炼起来,虽然以他现在的情况,修不修炼,意义并不大。

一直到临近晌午时,刘大侠方才起身,对着童山点点头,说道:“不错,年纪虽小,毅力却绝佳。记住,我们修习武艺,最重要的就是能耐得住寂寞!走吧,出去吃点东西,下午我有要事,须出门一趟,你且在这里住下,我已遣人去寻那侠士的踪迹了,得过一段时日方能得到确切的消息!”

“无妨!你去忙吧!我正好在这里修炼一番!兜中还有些散碎银子,吃饭什么的,也不用你劳心,只希望能尽快得到那侠士的消息!”

那人点点头,道了声“好”,便不再多言!

转身拉起童山的手,出了院门,随便在附近找了家小酒肆,吃喝完毕后,也不说话,拍了拍肚皮,径直出了酒肆。

而童山则无语的看着刘大侠消失在视线当中,只好掏出银钱付了账,又转回到那个破败的院子中修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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