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时分的街道很热闹,人流浩浩荡荡,穿行不息。
忽然,一架黑色马车自远处而来,停靠在了路旁。
一个瘦小汉子和一个抱着酒坛子的黑面大汉走出马车,向着路旁的翠屏酒楼上走去。
这正是成廉和白玉堂二人,说起来,成廉可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决定跟着白玉堂一起过来,原本陈大嫂已经在做菜了,那馥郁的香味诱人之极,成廉差点儿闻到那香味,腿立马就软了,走不动路了。
最后,还是白玉堂死皮赖脸之下,生拉硬拽的将成廉拖了出来,这才答应随白玉堂一起过来。
此时,楼下一片喧闹,而楼上的这个角落里,却冷冷静静的,两人早已点了菜,此时一边喝着酒,一边等人。
白玉堂心事重重,不想说话,成廉埋怨白玉堂将之拖了过来,使得自己没机会吃到老婆做的菜,心里也不爽快,干脆喝起了闷酒。
时不时的,白玉堂就仰躺在椅子上,伸出一个脖子朝着楼下四处张望。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一个矮胖的中年男子带着一群黑衣人浩浩荡荡的朝着楼上走过来,姿势整齐,声势雄壮。
此人约莫四十多岁来人,黝黑矮胖,活像只黑冬瓜,河目海口,苍髯如戟,像极了传说中的异界矮人。
此人正是成廉请来的沧海阁的一个管事,名叫秦柯。
秦柯正和兄弟们吃酒划拳,不想居然成廉送来一张请帖,还以为有什么大买卖,就顺带着将精锐手下全都带了过来,气势雄伟。
此时,秦柯刚走进酒楼,便发现了那成廉正在和一个黑蛮子喝酒。
只见那黑蛮子转过头来望着自己,居然是一个年轻男子,其人高大威猛、虎背熊腰、浓眉大眼、面如满月,一双暴突眼紧紧的盯着自己,着实吓人一跳。
那黑蛮子自然就是白玉堂。
“老秦啊,你小子面子够大的,居然让老子等了这么久!”成廉见得秦柯走过来,便开口数落到。
“我哪知道你这么急,我还专门将门里的精锐兄弟找齐了过来,还以为又要到哪儿去砸场子?”秦柯口中埋怨道。
“哼,”成廉冷哼一声,对这个土匪头子的一番土匪言语一阵不爽,“照你怎么一说,老子岂不是和你一样,也成土匪头子了,成天只知道砸人铺子、烧人房子、抢人老婆。”
其实认真说起来,成廉和秦柯的合作,大都是以砸场子为主。但是其过程中,也有不少冲突发生,成廉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官差,曾经也热血沸腾过,因而不喜欢使用太暴力的手段解决问题。
秦柯则相反,这个家伙原本就是一个土匪头子,只是运道不错,遇到沧海阁一位长老的赏识,因而进了沧海阁,但是为人仍是嚣张跋扈、匪气十足。
成廉和秦柯分别是这个地方最强大的两股势力—无双将军府和沧海阁的对外执事,两大势力的最大利益,便在于维持其现有次序。
若是哪个势力冒了头,犯了两方忌讳,便会出头打压一番,若是对方不买账,官府明招不行,沧海阁就会暗地里使坏,打压一切破会规则的势力。
因此,真正说起来,两人也算是一种狼狈为奸的关系,只是官府一方的成廉喜欢用阳谋,用商量的语气解决问题,而沧海阁一方的秦柯等人则喜欢用阴谋解决一切,以最小的损失换取最大的利益,血腥而暴力。
“成大哥,这位就是你说的沧海阁执事—秦柯秦前辈吧,果然是龙威燕颔,气势非凡!”白玉堂拱手说道。
“呵呵!”秦柯轻轻一笑,对白玉堂有了一点正面的情绪,任何人都有被拍马屁的欲望,无关乎虚伪。
“老子有自知之明,长的跟个冬瓜似的,那里有什么龙啊虎啊乱七八糟的东西,说来说去,老子都是一条黑冬瓜!”秦柯这开场白,果然是一鸣惊人。
能够完全正视自己的缺点,并自嘲嬉笑的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是一个缺心眼儿的人。
这家伙看似鲁莽,其实精明的像老狐狸一般。
“行了,先别说了,喝酒,喝了酒再说!”成廉酒瘾犯了,抢先打开了酒坛子,一股浓浓的酒香味弥散在空气中。
倒满了三大碗,成廉放下坛子,端起酒碗来,大呼道:“喝酒,他娘的,什么屁话也别说,喝干这一碗再说!!”
“干!”“干!”“干!”
三人仰起头,将一碗酒灌进了喉咙,白玉堂喝惯了高度酒,虽然这一次量有些大了,但是也仅仅脸色微红而已。
成廉在出门前洗了一回冷水澡,加上刚才在家中已经喝过这种烈性酒,心中早有准备,所以脸色也仅仅变红而已。
秦柯灌了一碗酒,还没来得及感受,就被一股火焰几乎烧透身体,从他的胃部、喉咙倒灌出来,酒气冲天,一张嘴张得大大的,就像是跳到岸上的鲤鱼,一张黑脸更是红得就像猴子屁股。
“刚才老子不是送了一坛子酒给你吗,你怎么还这么狼狈?”成廉见得对方如此狼狈,心中不解。
“老子没喝,也就闻了一下,就叫人藏起来了。”秦柯可谓委屈万分,不知这酒居然如此烈性,措手不及之下,被一碗酒给弄得如此失态,这叫他如何在兄弟们混下去,简直丢脸丢到家了。
“哦,为啥?”成廉可是知道这秦柯可是一个丝毫不下于自己的酒鬼,面对如此美酒,居然能把住性子,藏了起来,若没有内情,那才真是怪了。
“还能为啥,还不是为了用来贿赂上司,他娘的,老子都干了这么多年了,上面连个屁都不放,老子自然要自己找路子!”秦柯是沧海阁中的老人,而且为人确实狡猾奸诈,做事滴水不漏,这些年,着实为沧海阁赢得了不少的利益,算是一个不错的人才,但是,沧海阁作为一个武林门派,就是以武力为尊,秦柯虽然是人才,但是武功却在门派里派不上号,以至于常年被人排挤打压。
“说吧,成矮子,你小子找我来有什么事,你可别说找我出来玩的,老子现在可是忙的紧。”秦柯刚刚被摆了一道,心里不爽,不由一阵大骂。
“好你个黑冬瓜,”成廉也不是好脾气,昂着头就骂了回去,“老子找到一个极好的赚钱门路,叫你来分享一二,你还挑三拣四,还敢骂老子,你不想混了。”
秦柯听说赚钱两个字,眼睛顿时一亮,绿油油的,宛如黑夜里的残狼见到了肉。
秦柯现在的情况非常危险,几乎走到了生存的边缘,不入内门,必死无疑,这些年的阴谋诡计得罪了太多的人,若是继续呆在这外门,很可能这辈子不得善终。
“不敢,不敢!”秦柯哪里还顾及什么面子,利马点头哈腰的道歉,“这次是我鲁莽了,我就知道,咱们是好哥门儿,你有好处,肯定不会忘了兄弟我的!”此时的秦柯宛如一条恶狗,只好见到利益,就会不顾一切的冲上去撕咬一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算了,老子今天心情好,不和你吵架。”看到秦柯服了软,成廉也不再多纠缠。见到秦柯那低声下贱的样子,心中就一阵难过。
想当年这秦柯多生猛的一个王八蛋,现在居然居然软成了乌龟蛋,果真是世事如刀,天意弄人,不知可恨还是可怜。
“刚才的酒,你也喝了,感觉如何?”成廉抬头望着秦柯。
“屁话,当然是好的没话说,”秦柯轻拍着桌子,大呼道,“老子混了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如此好酒,你们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呵呵,果然想的和我一样,连说的话都差不多,”成廉轻轻一笑,“这酒不是买的,是我老弟自己弄出来的,怎么样,震撼吧?”
这个世界不仅仅有黄酒,还有药酒,那是一些大门大派,或者隐匿世间的老前辈,酷爱喝酒,便会偶尔用各种药材酿造一些味道特别的药酒来。
这类酒不但昂贵如黄金,而且往往有价无市。
现而今有一种味道比那些特殊的药酒还要好的制式酒,如何能不惊诧万分!
“什么,自己酿的,居然是你们自己酿的。”秦柯的语气中始终带着一股难以置信。
“对,这是我想出来的酿酒方法!”旁边的白玉堂点点头,及时插话道。
“哦,你是……青龙门那个谁…谁…谁?”秦柯苦恼的挠着头,一时之间居然想不起来。
“呵呵,我不是什么谁谁谁,本人青龙门掌门白玉堂!”白玉堂轻笑道。
秦柯心中翻滚如潮,对于这酿酒的配方简直渴望到了极点,甚至可以不惜和成矮子撕破脸皮,这个世界上,只有利益,没有朋友。
秦柯脸色猛然一冷,眼神凌厉如刀,似乎要将白玉堂切割成两半,“老子知道你是那个狗屁的白玉堂,娘的,长得比我还黑,居然敢姓白,你胆子可真不小。”
同样是用刀的,这秦柯和龙城相比,相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简直就是萤火与日月争光。
这点儿小刀锋,全然不被白玉堂放在眼里,将之视而不见,毫不理会。
“老家伙,你可以叫我白哥。”白玉堂懒洋洋的吹吹空气,抬着眼皮说道。
“你他娘的什么玩意儿,居然敢……”秦柯的话还没骂完,白玉堂的拳头已经破空而至。
对于秦柯这种真正的江湖人而言,没有什么比自己的拳头更加可靠的东西了,你想要赢得对方的尊敬,想要和对方平起平坐,就需要你的拳头够硬。
秦柯虽然在沧海阁的高手中派不上名号,却也不是什么简单货色,仓促之间,双手腾起,变化无穷,如云似雾,有不可预测之力量。
白玉堂一拳击打在上面,却犹如打在了棉花中,力量被泄掉了大半,剩余的小半力量,也不是一般人能挡得住的。
只见那秦柯被白玉堂一拳打飞,足足倒飞了近十米,才被他身后的手下接住。喀嚓一声,秦柯卸力,将深厚的一张桌子撞的粉碎。
那群手下见到秦柯被打,哪里还站的住,立马就要围上来,却被秦柯一声喝止。
“好小子,果然有两把子劳力,和成矮子有的一拼!”
这几天时间,白玉堂确实力量大增,他其他任何功夫都没有修炼,就只专心致志的修炼了成廉送给白玉堂的铁骨功。
借助体内残余的百年人参效力,白玉堂很快达到了铁骨功的第二层,力量增加了两层有余。
而且,利用铁骨功炼化肌肉的神奇效果,白玉堂成功减肥,身体更修长更协调,动作也更灵活。
真正说起来,相比于其他功夫,修炼铁骨功是最划算的买卖,也是近期内增强实力的最好方法。
原本白玉堂便是天生神力之人,现而今,修炼了专门增加力量的铁骨功,使得力量又大了几分,整体的实力也随着力量的变化而变化。
“有什么事情,现在就说吧,年纪轻轻的,就能把老子一拳打飞,你也算是有了和我们坐在一起的资格。”秦柯确实有一番枭雄之姿,丝毫不在意白玉堂刚才的粗鲁,反而抖抖衣裳,重新坐了回来,对着白玉堂,露出欣赏的表情。
“我的方案是这样,我方提供酿酒之方,你们沧海阁提供酿酒所需的粮食,成大哥他们就负责酒楼和销售,你们各占四成,我占三成。”白玉堂比划着手指,说道。
“呵呵,你找我们合作是假,想要我们沧海阁替你们青龙门应付林家的威胁,这才是真吧!”秦柯似笑非笑地说道。
“对,你们也和林家有巨大的利益冲突,所以,咱们算是天然的盟友。”白玉堂面色诚恳地说道。
“盟友,我呸!”秦柯骤然翻脸,一口唾沫吐出,被白玉堂躲开了。
“就你他破烂青龙门,还他娘的盟友,老子要灭了你们青龙门,就像你饿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蚂蚁有和老虎谈条件的可能吗,你蒙老子是傻子不成?”秦柯高昂着头,手指着白玉堂,面色狰狞。
酒楼的巨大动静,引来的旁人的关注。
此时,一个面色苍白、眉宇间有几分猥琐的灰衣年轻人正好瞧见了冲突这一幕,却不明前因后果,就走了过来。
“秦大叔,你们这是在谈生意啊,哦,和青龙门谈生意,青龙门什么玩意儿,狗屎一般的门派,若非仗着有一个外出游历、不知所踪的狗屁长老,早就被人灭了,那还他娘的嚣张得起来!”灰衣年轻人挥舞着手中的扇子,一边指着白玉堂,一边啪啪啪的击打着桌面。
“秦大叔想要谈生意,可以来找我们凌天帮啊,咱们凌天帮虽然只是二流门派,却足以当沧海阁的马前卒,比那什么青龙门强上百倍。”刷的一声,灰衣年轻人潇洒的摇着扇子,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其实这小子只会吃喝嫖赌,从来没有真正在江湖上混过,只是见过家中父辈谈生意,就自以为是、一厢情愿的说出这一番话来。
白玉堂藏在桌子下的手,捏的霹雳巴拉一阵爆响,心中的怒火简直就要冲天而起了,不仅是为秦柯的轻蔑和这个纨绔子弟的侮辱,更是为自己的窝囊而气愤,果真是忍字都上一把刀,将自己的一颗自尊心砍得伤痕累累。
愤怒无济于事,也不是解决问题的真正途径,想起青龙门里灿烂的笑容,三叔的一头斑白,白玉堂硬生生的压下心中的怒火,深呼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