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倩那一剑差点儿要了苏年斗的命,命是保住了,肩膀和前胸各留了个疤痕。
为此事海棠心中颇有芥蒂,在悉心照料苏年斗痊愈后,某日于帏间,趁他又乱弄姿势时狠狠地在他屁股上咬了一口,谁知此滥觞一开,害得日后苏年斗浑身伤痕累累,他自是悔之不迭。
却说海棠这一咬,只疼得他立刻疲软,大声质问这是为何?海棠委屈道,一个不相干的娘们都在他身上留两印了,自己若不留个实在是亏得慌。他想想也对,便又俯身继续耕耘。
苏年斗这一伤,自然便把迎娶海棠的事儿耽搁了。而为了照看他,海棠早便从倚翠轩搬过来与他同住,俨然一对齐眉小夫妻。
疗伤其间,苏东坡每过几日便来看望,偶或带着煮好的东坡肉,并一坛美酒与苏年斗共饮。苏年斗便把要八抬大轿迎海棠过门的想法提了,苏东坡挺着肚子想了想道,“这怕不太妥当,本朝有规定,庶民禁止用花轿,檐子娶亲,只有三品以上官员才有此特权的。”
苏年斗一听傻眼了,一想海棠这般温柔可人,若就这么着便过门了,心里颇觉得过意不去。他眨巴眼睛想了想,低声对苏东坡道,“先生,你看这个办法可行不,×&;%¥#@×&;%¥#@×&;%¥×&;%¥#@×&;%¥#@×&;%¥#@×&;%¥……如此这般,如何?”
苏东坡听完嘿嘿笑骂道,“你个混小子,恁般弄事,也罢,便听你一回。这个月是壬午月,十八日为丁酉日,大吉,宜嫁娶,与你二人皆不犯冲,我便安排在这日如何?”苏年斗点头称好,便呼海棠从梨木箱子里取了几十贯铜钱与苏东坡,一并安排驴车送回雪堂。
前些日子,交引铺的孙掌柜登门拜访,用车子拉了几箱子钱来,计九百二十贯。原来上次苏年斗留在孙掌柜那儿的一颗黑珍珠,却被辽东的一个客商看中,那客商是个黝黑少年,随身带五六个随从,气质风度却颇为不凡。
孙掌柜察言观色一番,便狮子大开口,一千贯,少一个子都不卖。不想那少年并未犹豫,走时还放下一句话,若有与这黑珍珠相同的另一颗,他愿双倍价格买下。
孙掌柜临走时忍不住问苏年斗道,“公子,不知你祖上传下几颗这样的珠子,若再有的话,老朽一并与你沽贾。”苏年斗亦看似惋惜地回道,“此等稀罕物,得到一个已是大造化了,哪里会有许多呢。”边说,边睃了海棠一眼,意思是千万别说咱百宝箱内还有一枚。
孙掌柜一走,苏年斗便吩咐海棠道,“剩下的这颗珠子你藏好,若有朝一日夫君我象这次一样有个三长两短的,你便拿它换了钱,再找个好人家好生过日子罢。”话未说完,便见海棠泪珠扑愣愣地掉下来,凑前再去看时,她又破涕为笑,只柔声道,“公子,你生一日,奴家便伺候你一日,若真有一日你去了,奴家亦自有去处,却是不说与你知。这珠子我却不要,你只把它放在那奁盒里,以备不时之需罢。”
苏年斗听完,心内一暖,便待把私匿了一支累丝嵌宝衔珠簪之事交待出来,却想男子汉大丈夫如何能没有私房钱,便使劲咽了几口唾沫,才打住牙没说出来。
苏年斗如今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家境殷实的小财主,户有余财,谷粟满仓,便有些不思进取,镇日里只与那海棠在床上厮混。海棠虽规劝几次,苏年斗只一直推托,转瞬间便到了六月十八这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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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一大早儿,那倚翠轩的徐大娘忽来唤海棠帮她做些针黹,海棠已离了风尘,本待不去,又却不过情面,便勉强跟她去了。
刚入得倚翠轩,便围过来五六个过去的姐妹,也不言语,直把她拥入后院的清倌馆,然后七手八脚地给她换上一套青绿的钿钗礼衣。接下来众人又美滋滋地给她抚整一番,眉画小山,唇点丹珠,脸傅脂粉,只片刻功夫,便活脱脱是一个标致的新娘子打扮。
海棠这会儿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只低着头让众人摆布着,却在心里思量,这定是相公想出来的鬼主意,可一会子用什么来接自己呢,檐子花轿皆用不了的,莫非用抬子抬走。正这时,只听外面传来“滴滴打打”的鼓吹声,徐大娘先按住海棠不动,余者皆一拥而出。
出得门来,众人不由目瞪口呆,只见倚翠轩门前放着一硕大的“八抬花车”,平日里的花车本是驴骡所拉,而这辆花车却与众不同,由八个胖大壮汉抬着,上面装饰着彩带金顶,铜凤花朵,虽不伦不类,但却极是气派。
花车旁亭亭站立一人,身着红色丝衣,头戴皂青幞头,一脸怪笑,却不是苏年斗是谁!。
众人正在发愣,早有前来的行郎把花红银碟和利市钱会塞在众人手中,又有乐官奏乐催妆,海棠这才姗姗出得大门。只听茶酒司高呼一声,“良辰吉时已到,新娘上车。”接着便有徐大娘把新娘搀进花车,那八个大汉齐喊号子,抬起这“八抬花车”便走。
刚刚这里连吹带打,锣鼓喧天,早把周近妓院酒馆中的人全吸引了出来,加上此处本是青楼妓馆聚集之所,又听是行内姐妹出阁,不过片刻功夫,几乎整个黄州城的**皆聚在此处。
一路上,众人围着“八抬花车”穿街过巷,前呼后拥,凡所经之处,无不人潮涌动,黄州城从未出过这等新鲜事儿,即是娶**,偏声势造得如此之大,又别出心裁,非弄个极大的“八抬花车”出来。最后整个队伍人越聚越多,有挤伤的,有踩坏的,有碰撞争吵斗殴的,车翻马撞,弄坏的物拾不计其数,绕城转过一大圈,这八个大汉最后才把“花车”抬至苏年斗的小院中。
不管外面如何乱,里面却有条不紊。接下来便是撒谷豆、跨马鞍,夫妻拜天地,二人并肩而立,一着红衣,一着绿裙,所谓红男绿女之意。拜过天地,二人便被送入洞房,这还未完,先合梳为髻,意结发夫妻;再饮交杯酒,合卺而醑,意即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入了洞房,可不能现在就上床。苏年斗又出来陪酒,有那往日与苏年斗交好的,皆赠有礼金,亦有送杂色彩缎匹帛,茶果物、团圆饼各色物品的,就连太守徐君猷亦派下人送来一件黄罗销金裙并一顶珠翠团冠,惟有苏东坡却只物未送。
待酒过阑珊,苏东坡拉苏年斗至侧室,研墨铺纸,当即赋《海棠》诗一首,其词曰——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苏年斗难免又想,若能把这幅字带回家去,可值老鼻子钱了。
忙活了一日,宾客散去,已月上西天,星隐河汉。此时二人已被折腾得又累又乏,哪里还有精神鏖战以为纪念,大婚之日,便在春秋大梦之中落幕。
待金鸡报晓,那海棠轻推苏年斗,在他耳边道,“相公,我昨日做一大梦,梦到你我成婚,你用一八抬花车把我接了回来。”
据《黄州志》载,此一日,满城**倾巢而出,万人空巷,实百年不遇之怪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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