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攸好不尴尬,只当他实在嘲笑自己,闭口不言。
中年文士不以为意,接着道:“既然许先生已经醒来,我这就带你去见公子。这边,请。”
许攸冷哼一声:“装神弄鬼。”正了正衣冠,从容跟着中年而去。
穿过两排木房,来到一所小院,一位青年正演练着枪法。中年文士见此,驻足不前,许攸想这便是他所说的公子了。仔细看去,有些眼熟,这青年脚步飘忽不定,浸透了汗水的武士服紧贴着身体显出健美的轮廓,枪长七尺有余,枪头略小,与世间流传的锐长刀刃有所不同,随着身形的的变换,长枪舞动,寒星点点,银光皪皪。
许攸虽不习武,但眼光还是有的。京城之中精通技击者以王越,史阿最为著称。两人同样擅使长剑,只因史阿曾想王越请教、比试剑术,世人皆传两人乃是师徒,实则不然。何况王越早汲汲于官场,无心剑术,已经被史阿抛在身后。曾经的虎贲王越已经久不闻其名了,不知道是不是被仇家杀了。
想到王越盛名时,无人敢对他稍有异色,一旦被破了神话,生死都不能自已。与自己何曾相像,自己被何进重用时这个所谓的公子自己恐怕连正眼都不会看一眼,如今却连身家性命都保不住。自己这些年来忙的都是些什么?金银?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美女?死后都成了别人的。一时竟有些寥寥。
这公子正是陈锐,既知许攸要跑路,当即派人埋伏,终于抢先一步。
担心许攸桀骜不驯,就有了早上这一出,看来效果不错。
陈锐收了长枪,遥遥赔礼道:“许先生勿怪,在下对先生仰慕已久,怎奈限于身份不便相见,听说先生要走,这才出此下策。幸而先生和家眷都无事,否则岂不是我的罪过。”
许攸听到这般,立时就知道这人有求于自己,信心顿时升起,刚才的寂寥全不见踪影。故作不满道:“哼,我可不敢。在下不过一个书吏,半大的本事没有,混口饭吃罢了,当不起公子大礼。只希望公子早些放某家离去,我就感激不尽了。”
程立道:“先生何必自欺欺人,何进什么样的人,大家都清楚,要是没有先生在后出谋划策,怎么会有今天?先生大才,只是所托非人啊。”
这番话勾起许攸伤心处,许攸明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忍不住愤愤不平。
陈锐笑了笑,道:“看来先生还是不愿原谅在下啊,也好,先生可先去和家人团聚。等先生气消了,在下再来拜访。”
于是,让人引着许攸去见家眷。
陈锐接过毛巾,檫了擦汗,道:“看来何进还真是参与了这事啊,实在出乎意料。”
程立回道:“这不知是谁出的馊主意,不是逼着天子和大将军翻脸吗?如今两人彻底不共戴天,真不知是谁笑到最后。”
陈锐:“方才探马来报,到山东的各路关卡都被重兵把守,一点消息也穿不出去,何进显然是早有预谋。”
程立:“哎,权势二字真是害人不浅。”
何苗从何进府上出来,吓得直冒冷汗。思前想后,实在觉得大兄太过激进,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想到这次封锁武关的一员将领与自己有旧,狠下了心,立刻恢复书信一封,嘱咐亲信一定要亲自送到张让手中。
待信使走后,何苗还是有些不安,可转念一想自己说不定就能因此得到天子的信任,从此取代大哥,就有些兴奋,将内心的不安抛之脑后。怎么说也是一家子,自己的侄儿更是太子,到时候再劝劝姐夫饶大哥一命算是报答,天子总不会这点情面都不给。
何进安排好一切,这才放下心来,自觉一切准备都已就绪,就等结果。不料何颙却建议道:“今者唯欠一事未定,大义耳。”
何进难堪道:“什么?”摆明了咱们是骑虎难下,都怪王芬无能,这都让刘宏逃了性命,否则我怎么会这样被动?那还有什么大义名份?
何颙见何进不以为然,道:“咱们可不是乱臣贼子,真正的乱臣贼子是王芬,是宦官。咱们要清君侧,当然要有大义的名份?”
何进大喜,道:“名份从何而来?”
何颙道:“大儒郑玄、蔡邕名满四海,同样受党锢之祸,若能得他们相助,必然事半功倍。”
何进为难道:“我何曾不想,可几次修书,二人总是拒绝,我有什么办法?”
何颙笑道:“来不来可由不得他们了,这次就算是绑也要把他们绑来。我们可以先以他们的名义,等大事已定,真假就不重要了。”
董卓带兵护着天子回京。这天夜里,守卫来报说外面有人求见张让,其他的一句话都不肯多说,特来报告。董卓疑心之下,抓了来人,从他身上搜出一封密信。打开一看,心中讲述何进如何掌握了京城,打算诱骗他们入京,将他们一网打净。董卓大惊,忙唤李儒前来商议。
李儒看罢大喜,道:“此乃天赐良机。何进夺取兵权,名不正言不顺,若得天子圣旨,顷刻之间大事可成。”
董卓喜道:“如此,可速请蹇硕前来商议。”
李儒制止道:“慢,若告知蹇硕,岳父不过能再进一步,死后追封三公罢了,何如独揽大功啊。”
董卓忙向李儒问计,李儒耳语一番,董卓听了大喜,命人秘密除了信使,假装无事,暗中却加紧布置。不日,董卓称病,蹇硕等来探望。董卓趁机将兵权交给蹇硕,蹇硕并无异议。
异日,一行人通关虎牢。蹇硕领着前军护着昏迷的刘宏方进城门,吊着的闸门突然落下,躲闪不及的都粉身碎骨。伏兵齐出,喊着“诛宦官,清君侧”的口号杀将过来。蹇硕等不及防备,阵型大乱,不知是战是降,很快就大败,蹇硕等都死于乱军之中。
守将提着蹇硕、张让的人头招降城外的军队,一切都很顺利。可在清点时却发现唯独走脱了董卓及其部下,守将大惊,忙又传信给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