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缘无能,无力护得诸位兄弟周全,实在无颜再回大都。”
杨家三位兄弟互相对望了一眼,知道怎么相劝也无法劝得得自己这位大哥,只得道:“大哥一人在外,还要小心才好,若是有什么事,一定记得通知我们兄弟一声。”
法缘点了点头,道:“三位弟弟,你们一路小心。”
杨家三位兄弟逐一上前拥了拥杨大郎,这一别虽不是生死永隔,可谁都知道,杨大郎既已循入空门,日后怕是永无相见之日。
看着三人驭了银光远去,法缘回过身,看了看萧默道:“还不曾请教小兄弟高姓大名。”他虽然已经拜长眉和尚为师,可显然还没有适应这种身份的转变,仍是一口一个小兄弟。
直到法缘问了第二遍,萧默才愕然一惊,道:“不敢当,法缘师兄唤我作萧默便是。”
从青衣一笑之后,萧默便觉得脑海似乎多了些什么东西,然而仔细想时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只觉得身体冰冷,更感觉到一阵阵的恍惚迷乱,让他神不守舍。
因为萧默挺身而出的缘故,法缘本就对他心存几分好感,而后又有长眉和尚交待的因果之事,他对萧默便更多了三分亲近之意,见他神色恍惚不定,便道:“今日连逢大变,萧兄弟你还是早些休息吧,这里有我守着就成。”
萧默木然的点了点头,转身时忍不住看了看,只见大殿里院子里人影全无,魅姨和柳依依俩人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去了。
看到萧默寻找魅姨俩人身影,法缘不由问道:“小兄弟与那俩人可是旧识?”
萧默点了点头,将魅姨解围赠药和青衣照看一事说了一遍,道:“却不知道她们二人又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法缘一皱眉头,道:“小兄弟,那位一身青衣的姑娘倒还罢了,那个身着黑衣的女子却是行踪诡异,恐怕不是善类,你要多加小心才是。”说完这句话,似是觉得有背后诋毁之嫌,法缘又道:“但愿是我所察有误,她对你是一片善意才好。”
萧默木然的点了点头,然后便觉得身体越来越冷,眼前更是一阵恍惚,什么都看不清楚,就连法缘的声音都似乎变得越来越远。
看到萧默摇摇欲坠,法缘不由大吃一惊,急忙上前扶住他,入手处只觉得冰凉一片,将他扶入殿中借着火光看他面容,却见他一脸青灰之色,可伸手一探,又觉得萧默身体里毫无异样,当真是说不出的诡异。
见大殿内火光将灭,法缘一把将萧默抱起,进了长眉和尚所休息的偏殿,寻了油灯点上。
说是偏殿,可实际上并不大,里面除了一床一几之外别无他物,若说有什么与别处不同的,便是几上放着的几本经文和墙上用楷书方方正正写着的“禅”字。
一进了这偏殿中,墙壁上一人高的“禅”字便忽的发出一阵阵金色的光晕,隐隐的,更有梵唱声传来,就似长眉和尚还未殒去,仍在这里诵读经文一样。
法缘将萧默放到床塌上,再看他时却发现他脸上的青灰之色已经逝去不少,原本急促的呼吸也变得悠长深远。
“奇怪。”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可看到萧默这般模样,自是有所好转,法缘也微微放下心。
萧默被青衣用灵犀一指传承了蝠王近千年的记忆,饶是他心志坚定,将蝠王的记忆尽数压制,可那股千年来的戾气和怨念却是非同小可,若不能及时疏导或者压下去,惹得他心智大变,就此入魔也说不定。
不过错有错着,法缘将萧默抱入这偏殿之中却是化解了萧默这一劫数。
长眉和尚修为高深,修的更是需要日日诵经百遍的金刚伏魔心法,在他每日里诵经加持的金光之下,这偏殿里诸多经文和墙壁上的“禅”字也有了镇妖破煞之力,萧默一入殿中,这镇妖破煞之力便将他体内蝠王千年来的怨气尽数镇压了下去。
······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再醒来时已是天色大亮。萧默轻轻推门而出,便见院内不知何时竖起了一个硕大的柴堆,最上面用数根圆木铺成,圆木上盘坐着一个黄袍和尚,正是长眉和尚的尸身。
萧默刚出了门,便见大殿转出一个灰袍光头的僧人,冲萧默单手一礼道:“萧兄弟,你醒了。”
萧默仔细一看,见是法缘,不由有些惊讶,随即又释然,他既已拜长眉为师自然是要剃度的。
微微扶了扶头,萧默道:“刚才还好,只是一出来便又觉得有些恍惚。”
法缘看了萧默两眼,见他脸色虽比昨日好了一些,却仍带着一层青灰之色,不由有些担心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昨日分明好好的,怎的忽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萧默隐约感觉到自己的异状似乎和柳依依的一笑有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能摇了摇头示意不知,随即一指院内的柴堆道:“是要焚化大师的法身么?”
法缘点了点头,道:“正是要焚化师尊的法身。”,
萧默心中一动,望了望大门的方向,果然见到蝠王的尸体仍在地上,莫名的,他竟有几分烦躁之意,道:“人死为大,不若把那蝠王也一道焚化了吧。”
法缘犹豫了一下,默默的上前将蝠王尸身扛起放在了柴堆之上,然后点燃了柴堆。
法缘喧了一声佛号,盘膝而坐,低声的诵起了经文:“如是我闻,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
萧默听起来觉得有些耳熟,随即便想起来这便是昨日里长眉和尚所念诵的经文,或许是因为刚刚修习佛经的缘故,法缘翻来覆去念的都是这一段,萧默并不知其中意思,只觉得这经文中似乎隐含着一种莫名的力量,让他跟着低低念诵起来。
低沉的诵经声中,火焰越来越烈,青色的火焰越来越大,将长眉和尚和蝠王尸身尽数吞没。
看着长眉和尚的尸身慢慢消失在火焰之中,萧默心中不觉有几分感慨:虽然不知道这长眉和尚法号,可想来也是佛宗有数的高人,那蝠王更是千年之前纵横世间的一代妖王,然而终归要尘归尘,土归土,一切归于虚无。
火焰慢慢熄灭,一片灰烬中,忽的有一道金光冲天而起,随即一闪而没。
法缘一楞,快步上前扒开灰烬和长眉和尚未烧尽的骸骨,伸手探出一颗小指指肚大小的金色珠子来。
“舍利子!”法缘毕竟出身名门世家,一眼便把这金色珠子认了不起出来。
“舍利子?”萧默凑近看了两眼,他未进入内门时便听说过舍利子,道是只有修行有成的得道高僧圆寂之后焚化尸骨才会有此物产生,有镇妖破魔之大威力。
不知怎的,被这舍利子的金光照在身上,萧默顿时感觉身上阴寒之气减了许多,精神为之一振。
看到萧默脸上的青灰之色在这舍利子金光的照耀之下裉去了几分,法缘心中一动,道:“萧施主,这舍利子能够安心定神,你这几日心神不属,便先将这舍利子戴在身上吧。”
萧默急忙推辞道:“使不得,这是大师留下来的,该由你收好才是。”
法缘微微一笑,道:“你暂且带在身上,再过几日身体好了还我也是一样。”
萧默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便不再推辞,伸手将舍利子接到手中,一股温暖的气息立刻从舍利子上传入全身,浑身的阴寒之感消失了大半,原本发青发白的面孔也现出几分血色。
将舍利子交给萧默,法缘便拿出一个坛子将长眉和尚留下的骸骨收入坛中,萧默想了想,也向法缘多要了一个坛子,将蝠王遗下的骸骨也尽数收入坛中。
法缘看了萧默一眼,只道他是宅心仁厚,微叹了口气便不再理他,抱着坛子回了大殿。
萧默将骸骨捡尽,刚要起身,却忽的看到灰烬中有一颗漆黑的珠子,柴堆烧尽之后尽是灰色,这黑珠在一堆灰烬中显得分外显眼。
萧默轻轻的一伸手,便见那黑珠轻轻一跳跳入他手中,不知怎的,这黑珠给他的感觉就像他身体的一部分一样。
略一犹豫,萧默将这黑珠也放入了怀中,就在黑珠与舍利子碰撞的一刻,舍利子和黑珠都是光芒大作,随即黑珠明显不敌,被舍利子的金光压了下去,一身光芒也尽数敛尽。舍利子静静的放了一会儿光芒,见黑珠没有动作,便也渐渐黯淡下来。
对两颗珠子的异状萧默却是一无所知,寻了一处阔地将坛子埋好,学着法缘念了几遍经文,这才回了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