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徐真真看到宁嫔娘娘来到这静乐堂心事重重,气急败坏。料定必是争风吃醋那回事,再看她自行购买墓地,自然也知道是因为她现时不得宠,惧怕自己老死冷宫,连栖身之地都没有罢了。
再看宁嫔娘娘一心想要到这屋子里探个究竟,才想到机会来了,这宁嫔娘娘倒是个可怜之人,不如先想办法打动她的心,再谋救自己的办法。
但到底该怎么办,心里着实没谱。待到她看到佛龛,忽然有了主意,绞尽脑汁弄了几句玄妙的偈语,一股脑全说了出来。直听得宁嫔娘娘双眼冒光,也许这些话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也许有人说她也未在意,但是此情此景,一个将死之人的话却独独让她动了心。
香兰看春花跟娘娘对了几句十分玄妙的话,自己也是似懂非懂,说:“春花,你知道宁嫔娘娘为何苦恼么?”
徐真真淡淡的说:“不过是争宠罢了,自古无情帝王家啊!”
香兰却说:“恐怕不仅如此,最近宫中风传,宁嫔娘娘入宫前有一个相好的,但是未及男婚女嫁就被选入宫中。”
徐真真有些吃惊:“真有此事?那,宁嫔娘娘是否还惦记着那人?皇上是否有所耳闻?”
“这个倒是不知,大家只是私下里传闲话罢了。但是自从传出那件事,宁嫔娘娘就不再得宠了。”
徐真真听了若有所思。
这晚,徐真真与香兰两个人挤在这间四处透风的小黑屋里,相拥而眠。香兰似是抱定了将死之念,反而了无牵挂,睡得格外香甜,倒是徐真真满腹心事。自从穿越而来,她一直都对自己的经历感到非常困惑。
虽然只来了几天已然是被折磨地遍体鳞伤,天可怜见,如此穿过来就是为了受苦么?既然自己穿来这个大明朝了,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含冤死去吗?徐真真十分地不甘心,她甚至都没仔仔细细地看看这明朝的紫禁城与自己平时工作的故宫有何区别,就这样匆匆离世?真的就这样饿死、病死、冻死么?不行,一定要想办法离开这儿。
徐真真拿出火折子,点亮了桌角的油灯,查看了四壁有没有什么地道之类的出口。等将屋子看了一个遍后却很沮丧。这间屋子虽小,却建造的很结实,用砖彻而成。为了防止人逃跑,只在墙上至高处留个小小的后窗,还用铁棍圈住,俨然一个监狱。门口更是有人把守,直到白天才打开大门透一透气。她终于明白,这静乐堂是活脱脱一个人间地狱,即便你不死到了这里也有死一条路。
徐真真颓唐地坐在炕边看着熟睡的香兰,胸中十分压抑,这个地狱到底该如何逃脱?正犹豫间,忽听墙壁上的一阵有规律的叩叩声,似是什么东西敲打着墙壁,她疑惑地将耳朵贴近墙上,却明明白白地听到一声低低地呼唤“春花,春花……”
徐真真一惊,莫不是在喊自己么?这是什么人?在这宫里,除了香兰,自己还认识什么人吗?回头看看处于熟睡中的香兰,心想:反正自己也快死了,不如答应一下,或许还有转机。于是也用手叩了叩墙壁,答道:“我是春花,你是谁?”
外面那人听到答话,似十分欣喜,循着徐真真答话的方向,用力一掷,便将一纸团掷入屋中,说:“春花,明日天亮以后,你将这个服下。若有人过来问话,你只需答道,你并无任何疾病,只是些皮外伤罢了,或有转机。且记。”
徐真真听清了应是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却极为陌生,自她穿越大明以来应该并没有见过。她捡起那人掷来的纸团,打开来看,却发现是一颗圆滚滚的类似药丸状的东西。拿油灯凑近了仔细看它,颜色微红,枣核大小,闻之似有苹果香气,却不知何物。想再问清楚这个是什么东西,于是想透过那个小洞去看,可是洞实在太小,外面又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到。
她又轻声地问:“这是什么东西?你到底是谁?”
那人似乎很匆忙,轻声说:“按字条行事或有转机,切记。”说着竟急匆匆地走了。刹那间,衣袍卷起的空气微微振动,将风送入小窗,徐真真似乎闻到了一阵诡异的熏香味道,但旋即又消失不见了。
徐真真坐回炕上半天回不过神,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要救她?她也不敢耽搁,一直把熟睡的香兰摇醒。
香兰似乎丝毫没听到徐真真与那人的对话,只是揉着眼睛,迷蒙地问:“天亮了么?”
徐真真拿着药丸给她看,又说了刚才的情形,香兰却一下醒了,说:“奇怪了,你到这宫中也就一个月的时间,哪里有什么朋友?这些天你也看到了,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最为要好罢了。除此之外,哪有人理我们,又何提救我们?”香兰提醒春花,这宫中想要害她们的人可能比比皆是,但是想要救她们的人她是挠破头也想不出来的。
两个人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徐真真想,这个莫不是宁嫔娘娘给的,想要救自己?但想着昨日的对话,又觉得有些牵强。是什么值得她来冒这个险?而香兰却不那么乐观,认定了就算宁嫔要救她,也是想利用她,提醒她不要上当。
商量了半夜也商量不出什么来,此时天已是蒙蒙亮了,香兰甚是困倦,只叹了一声“听天由命吧!”就又睡着了。徐真真却睡不踏实,身上的伤仍在隐隐作痛,尤其是腰部的旧伤折磨地她辗转难眠。她感到死神将近了,于是又拿出那个小药丸在手中把玩。自己不是学医的,也不知道这药是不是有毒,但是就算它是毒药又怎样?自己横竖要死了,它若真有毒就毒死自己好了,也不差这一半天。
但倘若它不是毒药呢?真的能求生么?送药的那人告诉她现在有机会求生,若服下“或有转机。”若不服,恐怕就真的要等死了,但是——这人难道是宁嫔娘娘派来的?真的因了昨日自己跟宁嫔娘娘的对话么?
徐真真还是拿不定主意,但她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解释可以行得通。再看看外面天已大亮,而自己仍旧疼痛难忍,想必小命归天也就在这一两日之内了。索性心一横将药丸就着半碗凉水吞了下去,就当它解药吧!让自己从此解脱苦楚!
谁知过了一会儿却觉得身上躁热难耐,心跳加速,精神也大好,丝毫感觉不到伤处的疼痛。徐真真纳闷,这药到底是个什么东东,这么快就把我的病治好了么?怎么一点也不痛了呢?
这时,忽听大锁有响动的声音,不一会儿门就吱呀一声被左右打开了。带头进来的却是一个容貌俊朗,身形槐梧,三十岁上下的陌生男子。身着一件通体黄色的袍子,袍子上绣的是一条类蛇非蛇,类鱼非鱼,龙头鱼身的大红色动物。这样鲜明亮丽的袍子在几个人的簇拥下十分耀眼。
徐真真心想:妈呀,不会吧。见到皇上了吗?除了皇上,这普天之下还有谁敢穿黄袍呢?不过话说回来,嘉靖皇帝还蛮帅的啊!徐真真正暗暗作花痴状。谁知那人直直地问徐真真:“你叫什么名字?”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
徐真真不敢怠慢,作了个万福,道:“奴婢春花。”
“你因何事被抬到静乐堂?又因何事受伤?伤在哪里?重不重?”那人问话甚是温和。
徐真真基本照实作答,只是隐去了自己的病情。当然末了也不免补上一句,“奴婢其实也没什么大碍,只是些皮外伤,不过休息几天便可大好。”说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人,不免流露出乞求的眼神。但却看那人的表情仍是木然,还在疑惑中,却只见那人微微一颔首随即出去了。
但只是这一颔首却让徐真真心中一动,不知为什么,她忽然踏实了许多,自己或许真的有救了。昨日送药丸那人的话,恐怕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