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章初到永宁宫
“不要,我不要去,果公公,求你放了我,求你……”春花跪在地上一脸惊恐地乞求着果公公,却被两个小太监死死地拖住。她明知前面将是地狱却又无力选择。果公公自始至终未正眼瞧过她一眼,而香兰也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果公公,放了她吧!”却被果公公一脚踢翻,整个脸被撞在地上,血肉模糊……
徐真真心里一惊,“噌”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香兰,你,你怎样?香兰!!!”说着却发现自己已是满身满头的虚汗。徐真真定了定神,发现自己正好好地躺在床上,床边一个华服美髻、千娇百媚的女子斜坐在她的旁边,轻拍着她的后背,说:“别怕!我在这里。”徐真真慢慢缓过神来,原来正是宁嫔娘娘。
她触到那女子温婉的手臂,忽然觉得温暖,眼眶一热就想流泪,这些天来莫名其妙的事一件接着一件,而现在自己真的死而复生了吗?难道宁嫔娘娘就是自己的贵人么?
想到这儿,忽然觉得自己就这样躺着不妥,似乎应该给康妃娘娘请个安什么的,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做,于是只得手忙脚乱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这一起,倒让宁嫔有些慌了,赶紧抓住她的手臂,说:“春花,你莫起来,你都昏睡了好几天了,病还没全好,不要乱动。”她让春花躺下,又仔细地帮她盖上锦被。
不一会儿却见宫人通传:“娘娘,太医来了。”宁嫔点点头:“请。”
只见那太医来了,向宁嫔行了个礼,宁嫔很客气地点头道:“陈太医多费心了。”
太医很认真地替徐真真把了脉,履行了“望、闻、问、切”的各步职责之后,躬身退了一步,又向宁嫔行了个礼,说:“她的病已无大碍,再细心调养一阵子,毋操劳,过几日方可痊愈,且等老夫再给她开剂药方。”
宁嫔一听喜不自禁,忙从袖中拿出一个红包,说:“这些日来多亏陈太医费心,这小小的钱物不成敬意,请笑纳”。
那陈太医一听,自是眼睛迷成一条缝,乐呵呵地收了,口中却说:“老夫只是略尽绵薄之力,惭愧惭愧!”
徐真真在一旁听着却不屑一顾,原来医生收红包这种事自古以来都有,连宫里的御医都如此,真是这一行业的“优良传统”。不过,经过太医的精心诊治,自己的身体马上就要复元了。宁嫔娘娘正是自己的恩人。.
心中忽有一疑问,说:“宁嫔娘娘,是你——哦,不,是娘娘救了我吗?我——奴婢该怎么报答娘娘啊?”徐真真昏睡了很久,发现自己话也说不利落了,这宫中的规矩自己早已忘记了大半。说话总是忘了自称奴婢。
宁嫔娘娘听了她的话却没有恼,说:“不过举手之劳而已。本宫已向果公公要了你和香兰,以后你们两个就是本宫的贴身宫女,直接听我的吩咐就是了,不必再回尚寝宫。”
徐真真听了心中一喜,难道真应了那句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尚寝宫那个春花被打得半死不活的地方,那个香兰被破相的地方,那个宫女总是被太监欺负的地方,留下了她太多噩梦,她也真的不想再回去了。于是赶紧千恩万谢,说:“现在能留在宁嫔的身边是奴婢的福分,奴婢上辈子一定是修了几世的造化,才能来服侍娘娘啊!奴婢今后一定做牛做马报答宁嫔娘娘。”徐真真搜遍脑子把能戴的高帽都给宁嫔戴上了。
宁嫔抿嘴微微一笑,说:“你这张小嘴儿就是招人疼,看来病已是大好了,你且休养几日就来我宫中侍奉吧。如今正应了你的话,皇上这几日怕是要来。这宫中要好好的布置一下才好。”说着居然面色含羞,竟多了几份妩媚。
徐真真不由得看得痴了,这样的可人儿皇上若不爱怜,真的是浪费了,连忙答到:“是是是,奴婢自当尽力为宁嫔娘娘效劳”。她心中想问关于去静乐堂送药的那个男人,却不敢问,怕万一不是宁嫔娘娘安排的再弄出些是非就不好了。也只得压抑住自己的好奇心。
想来自己已经到了宁嫔娘娘的永宁宫有七八天了吧!不记得是怎样从静乐堂回来的了。只道吃了那未曾谋面的男子给的一剂药丸之后有些飘飘欲仙的感觉,连走路的脚步都轻盈了许多。后来等御医过去看时,已然红光满面,病态全无。而香兰自不用说,她除了额角上有块明显的伤疤,被破了相之外,已然没有什么大碍。于是,两个人就又被迷迷糊糊地送回了紫禁城。
不知是药丸的功效,还是因为陈太医的妙手回春,总之,垂危宫女春花居然死里逃生,救回一命。徐真真此时是喜出望外的,在她眼里,能亲眼目睹故宫中上演的历史是何其荣幸啊!但是若她知道若干年后自己将经历的一切,不知道是否会后悔就这样不顾一切地活下来。
如今,徐真真住在宁嫔寝宫的西暖阁中,虽然是二月的阴冷天气,室内却是温暖如春。没有了以前的打骂体罚、晨起晚归,没有了以前的冻饿劳累、剩菜馊饭,再加上宁嫔娘娘专门为她请来了御医诊治,春花也一日日好起来,居然也呈现红润的脸色。
倒是香兰,没有像春花一样的欢喜,只是每日按部就班地生活。
这日宁嫔娘娘带两个奴婢外出了。只留春花和香兰两人在殿前洒扫,春花看香兰仍是板着脸,禁不住问她:“香兰,来了这永宁宫,你怎么总是不开心?我们被宁嫔娘娘救了,能活下来,不应该快乐点吗?”
香兰却嘴角一撇,轻蔑地说道:“春花,你不要太天真了。我早就跟你说过,这宫中没有人会作善事的。宁嫔娘娘既然肯花代价救了我们,就一定会从我们身上拿走更多的东西来交换。这世上永远不会有免费的午餐。”
徐真真想了想,说:“你说的倒也没错,只是,我觉得这世上总还有善良的人,而且,我们两个小宫女,宁嫔娘娘能利用我们做些什么呢?”
香兰放在手中正在整理的帐子,叹了口气,说:“春花,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尚不知这宫中险恶。但俗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以后还是小心些为妙。听姐姐的没错。”
徐真真看香兰说的诚恳,点点头说:“我会小心的,香兰,你也要小心啊。不过,那日在静乐堂去看我们的那个帅哥是什么人物啊?看着很面善啊!”
“帅哥?”香兰对于徐真真的新奇词汇总是有些理解障碍。
徐真真忽地回过神来,赶紧补充了一句:“那个帅哥是我老家话,就是指那个长得特标致的男人,那人不会就是皇上吧?”
香兰终于明白了徐真真的话,看着她似笑非笑,说:“你也太天真了,皇上怎么可能去哪种地方,那天去的那人是锦衣卫,穿的是锦衣卫特制的飞鱼服,你不会看成龙袍了吧?但那人到底是谁我也不太清楚。说实话,我也不太确定到底是宁嫔娘娘要利用我们,还是那个人要利用我们……”
“香兰,别老说‘利用’了,也许人家是真的帮我们呢!反正现在宁嫔娘娘对我们不错,我们先不要杞人忧天了。”徐真真有些失望,却仍反感香兰用“利用”二字,她总是相信这个世界有未泯的真情。
香兰看出春花的不悦,遂转了话题,说:“对了,昨日宁嫔娘娘吩咐我们把宫中布置一下迎接皇上移驾永宁宫,我都没想出要怎么做,你有什么好点子吗?”
徐真真眼珠一转调皮地说:“当然有了,我可是想了一晚才想出来的呢!想知道吗?拿学费来!!!”说着伸出一只手向她要银子。
香兰用力拍了一下她的手心说,“调皮的死丫头,敢向我要学费?刚刚教了你那么多,你还欠我许多呢!”
“是么?那我就找还给你啊!”说着冲香兰的手掌心就是叭叭几下,打得香兰有些恼,说:“好啊,你耍滑头是不是?那我也找还给你。”说着抱起身前那团红色锦帐向徐真真掷去,徐真真措手不及,被卷进帐子里,却死死抱住香兰。香兰无法挣脱,只得用手去挠她的咯吱窝,徐真真痒得一缩手。两个人打翻在地,滚作一团。银铃般的笑声在大殿中不停回响。
闹了半日,两个人才蓬头垢面地从帐子里钻出来,香兰早已急的不得了,问:“赶快说你的主意是什么?一会儿娘娘来了我们布置不好,要挨板子的。”
徐真真拿起薄如蝉翼的红锦蒙住了下半边脸,又做出了梨花春带雨的娇羞状,说:“香兰,你看我美不美?”
香兰斜了花一眼,故意讽刺她说:“美啊,比新娘子还美。”
“嗯嗯,这就对啦!我的点子就是要为宁嫔娘娘搞一个新娘浪漫回味套餐。”春花得意得拿红锦在身上比划来比划去。
“什么回味?什么餐?”香兰对春花的所谓“家乡话”常常十分抓狂。
春花则笑得直不起腰来,还故意卖个关子,说:“家乡话嘛!跟你说不清,一会儿你按我的想法做。放心吧,我的点子娘娘一准喜欢”,还学着香兰的口气加了一句,“听妹妹的没错哦!”
香兰知她是取笑她,故作恼怒,说:“死丫头,你又欺负你姐姐,今天就给你点颜色看看。”正要再拿帐子掷向她去,却见旁边已然站着几个人,正直勾勾地盯着她们。
香兰一慌,忙作了个万福,“给康妃娘娘请安,给裕王爷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