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章皇上小两口吵架了
一夜无话,无眠的不只是嘉靖、宁嫔,还有总策划——宫女春花。她极尽想象之能事,在想着床上的那些娇艳的粉玫,以及新换的浅紫色罗帐,还有蒙古特供的秘制熏香。
香兰躺在春花的旁边,也是辗转难眠,看春花满腹心事,索性也坐起来跟她聊天。“春花,你怎么不睡?你担心宁嫔娘娘没法讨皇上的欢心么?”
“不,我不担心,为了这一天,我已经耗尽了全部心神。我们一定可以如愿的。”春花的眼神里除了淡定,还有期待,对美好生活的期待。
“唉,春花,其实——依我看,宁嫔娘娘的性子也确实太烈了点,嫉妒心又强,皇上未必喜欢她这种个性。你知道先皇后是怎么去世的吗?就是因为有一次,两个妃子为皇上斟茶时魅惑皇上,皇上把持不住握了她们的手。先皇后醋意大发,未请安就起身离去。结果皇上很生气,也不顾她有几个月的身孕了,劈头盖脸就痛骂一通,先皇后就是惊吓过度小产而死的。”香兰托腮凝思,颇有些惆怅。
春花对于这个故事并不陌生,她知道香兰说的是嘉靖的原配夫人陈皇后,她也清楚嘉靖这个人的暴虐残忍,可是她的心中仍抱有一丝幻想与奢望,说:“我倒不这么认为,毕竟宁嫔娘娘很爱很爱皇上,皇上又那么精明,他不会感觉不到的。”
“可是皇上有那么多女人,每一个女人都很爱很爱他怎么办?”
“那不一样,我觉得宁嫔娘娘是真的爱他这个人,并不贪图他的钱材与权势。”
“唉,那很难说。自古无情帝王家啊!爱这个字我并不太懂,但是我只知道于皇上而言它无关紧要。”
春花听到这里心不禁一沉,难道事实真的如香兰所料这个残忍?沉默了好一会儿,她又说:“我们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我只知道如果我们不尽力帮宁嫔娘娘争宠,我们就不会有好日子过,莫说要被赶去采甘露,弄不好就要被送给老道做药引了。”
说到“药引”二字,香兰的身体莫名的颤抖了一下,却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她苦笑了一下,说:“春花,你说的对,我们别无选择。”
两人还待聊下去,却听见宁嫔娘娘气急败坏地吼****花!!春花!!你个践蹄子又跑哪里去了?给我滚过来。”
春花听宁嫔如此破口大骂,顿时心里忽上忽下,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赶紧披衣去了宁嫔娘娘的暖阁。
还没等跪稳了,就见宁嫔命身边的小太监,“给我掌嘴!”春花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太监迅速地卷起袖子,几十个嘴巴子打下去,干净利落,响声清脆。真是专业的打手啊!徐真真顿时天旋地转,眼冒金星。
可是打完了还得口称“奴婢该死”向宁嫔娘娘谢罪。徐真真心里这个叫屈啊,她心里暗自嘀咕,到底是怎么得罪了宁嫔,以至于她发这么大的火,这可是自她们进宫以来头一次啊!
却见宁嫔娘娘把一个精制的小香炉拿下来掷到春花面前,说:“春花,说!这个熏香是从哪里来的?”
春花答道:“这是内蒙互市特供的熏香,有利于养神聚气,解乏安神。奴婢以为皇上和娘娘会喜欢它的味道,所以特地放置在娘娘暖阁中……”春花此时还不知自己错在哪里。
“混帐东西!”宁嫔的无名火再次蔓延,说:“你明知道皇上正在烦扰明蒙互市的事情,你还拿这个熏香来烦皇上,你居心何在?”
春花听出来了,这是在不满意皇上呢!因此,除了跪在地上磕头还能做什么呢?心想:姐姐我可比窦娥还要冤啊!我是一个宫女,又不是大臣,弄个什么熏香也就是想让你得宠,怎么能跟政治沾上边呢?
春花哭丧着脸不敢再答话,只是磕了几个响头。宁嫔气得直跳脚,可春花反倒镇静下来了。她因为刚刚被掌嘴的缘故,脸颊很烫,双眼微红,一幅楚楚可怜的模样。抬起头的时候,正对上嘉靖冷峻严厉的眼神。
嘉靖悠悠地问:“你**花?”他的声音略带磁性,中气十足,让春花心头一颤。
“嗯。”春花淡淡地答道,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虽然这个暴君没她想象的那么讨厌,但是总是个暴君,她只能用冷淡来面对他。
“春花?宁儿问你话,你怎么不回答?”这个问题让春花始料未及。
春花被打了几个嘴巴之后,反而像喝多了酒一样,胆子越发大起来,她只是扫了宁嫔一眼轻蔑地说了一句:“解释有用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宁嫔听了十分恼火,从头上取下一根约摸半尺长的发簪,冲着春花的胳膊一下子扎了下去,春花大叫一声,顿时血流如注。春花紧紧地捂住伤口,痛得眼泪马上奔涌出来了,可是她仍旧忍住未吭一声。
只听宁嫔说:“皇上,都怪臣妾平时太宠她们了,竟然如此嚣张。等臣妾好好治一治她……”接着冲春花身上又是一下,发簪直直地插入她的肌肉时,她甚至听到了肌肉撕裂的声音!这一下痛似乎更钻到了心里去,让她痛不欲生。
春花强压抑住自己的疼痛,说:“宁嫔娘娘,你想怎样惩罚奴婢都好,你不能不相信奴婢的一片忠心啊。奴婢这些天为了布置这个新娘浪漫回味套餐,不眠不休,连娘娘手中的捧花都是奴婢亲手一朵一朵扎起来的啊!奴婢做这一切可都是为了娘娘啊!”
说到动情处又转向嘉靖,流着泪说道:“奴婢在想宁嫔娘娘日日为皇上祷告祈福,今天终于把皇上给盼来了,奴婢也能亲睹龙颜,真乃宁安宫一大幸事。谁知竟然因为奴婢的一点疏忽致使皇上不悦,若皇上想怪罪就怪罪奴婢吧!莫要怪宁嫔娘娘了。”
嘉靖皇帝冷眼旁观看着宁嫔与春花对峙的这一幕,眉眼间看不起一丝情绪的变化,直至春花红着眼圈说到“莫要怪宁嫔娘娘了。”嘉靖似有所触动,说:“宁儿,算了。不知者不为罪。”
宁嫔见龙颜不悦,赶紧躬身道:“臣妾该死,臣妾未管教好宫中奴婢,让皇上不悦,一切都是臣妾的错,臣妾甘愿受罚。”
“是未管好奴婢还是未管好自己?朕知道,你是生朕的气,转而打骂自己的奴婢。”嘉靖的言语带着几分威严与冷静。
“臣妾不敢。”宁嫔的口气淡淡的,却带着几分不肯认输的倔强。
嘉靖却恼了,说:“宁嫔,不要仗着朕宠爱你,就可以为非作歹。平日里嘴巴厉害就算了,没想到你还这么狠毒。”
宁嫔却赌气说:“臣妾不知皇上所谓何事。”
嘉靖听她这样说越发恼了:“那朕就告诉你所谓何事。你胡乱争风吃醋,对其他妃嫔颐指气使,莫说这**不是你管,就算是你管,也不能目无法度!”他的声音不高,却极有力度,在整个大殿回响却更加恐怖。
春花越发肝颤了,原来两人除了熏香还有其他糊涂帐没算呢!心想:宁嫔娘娘,适可而止吧!不然我这苦肉计可就白吃了。
谁知宁嫔却毫不畏惧,说:“臣妾不知皇上所为何事,臣妾向来都循规蹈矩,不敢有所僭越!”
春花心里像揣着个小鹿一样,东撞一下西撞一下的,心想:这宁嫔娘娘也太刚烈点了吧!以前天天盼着皇上来,一旦得不到,恨不得让皇上去死,等人来了,却又这般无理。
“还说你不敢僭越?刚才你去曹端妃的宫中说了些什么诨话,把朕的爱妃气得半死。”嘉靖口中对端妃似是十分地维护。
但这句“朕的爱妃”却深深刺痛了宁嫔,她冷笑一声,“皇上的爱妃?那臣妾是什么?是皇上的弃嫔?皇上以前说爱臣妾,原来都是随口说说,从未当真。”
嘉靖说:“朕一言九鼎,说过的话不会不算,但朕宠幸爱妃是天经地义的事,也由不得你争风吃醋。”
宁嫔似乎要死抗到底,说:“臣妾以为,皇上是爱臣妾的,谁知这只是臣妾一厢情愿的事!皇上若真的恨臣妾,不妨把臣妾打入冷宫,让臣妾形单影只地过一辈子。”
“大胆!你要挟朕?你竟敢要挟朕?”就算嘉靖再镇定,听到这话也开始吹胡子瞪眼了,自打自个儿当了皇帝还没见过谁敢要挟他呢!
春花直听得寒毛直竖,真是罪过啊罪过,谁曾想王宁嫔这么聪明伶俐的一个冷美人儿,居然公然顶撞起皇上来了。于是忙跪下来,说:“皇上,奴婢斗胆,请皇上原谅宁嫔娘娘,宁嫔娘娘近日苦思皇上,每日为皇上焚香祷告,祈祷皇上万寿无疆,社稷安康,宁嫔娘娘对皇上的忠心天地可鉴。只是,只是最近忧思过度,所以难免火气大了些……”
“住口!”一声异口同声的怒喝把春花后面的话又吓了回去。皇上和宁嫔不禁对视了一下,没想到两个居然说的话都一样。
春花暗道:“到底是小两口,两个人说的话都一样。但自己恐怕是完了,成人箭靶子了。”
不出所料,嘉靖气鼓鼓地说道:“你个小宫女,在宁安宫里胡乱布置熏香也就罢了,不知者不为过。竟然还在主子面前胡言乱语,真是没有规矩,罚你去提铃三日,不得有误!!”说完拂袖而去。
等从宁嫔的暖阁里退出来后,香兰连忙把她扶起来,直埋怨她说:“春花,你怎么这么傻?皇上主子吵架,哪有我们这些下人插嘴的份,再说了夫妻吵架根本劝不得的,总说你不懂规矩,你看,现在惹了祸端吧?你这张嘴啊!”
春花却使劲挤出了一个笑容,说:“姐姐,你这就不懂了,虽说夫妻吵架劝不得,但你没看见皇上和娘娘都在气头上,二人骂出什么难听的话都有可能,再这样话赶话地说出去,恐怕娘娘轻则打入冷宫,重则给赐死了,那样的话,我们还有什么好日子过?现在我虽受罚,但是给双方个台阶下,等他们气消了定能讲和,又未尝不好呢?”
香兰听了似懂非懂,说:“你说他们真能讲和吗?刚才宁嫔娘娘那么说,也把我吓坏了。”
春花道:“宁嫔娘娘那样吃醋必定是因为她很爱皇上啊,皇上何等聪明,等他气消了自然会明白。看着吧,两个人不久就会和好。”
香兰半信半疑,但她心知春花是为了顾全大局,不禁对她微微叹服。
“只是,这所谓“提铃”是个什么处罚?”春花这才开始担心自己即将得到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