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织锦带着红蝉再次来到了牛家,出门前,因为赌气,她连看都没看陆羽珩一眼。
彼时,牛阿二刚打了盆水,带着讨好的笑容招呼小木下楼洗脸,一转身看见织锦隔了一晚便再次上门,不禁有些惊讶,慌忙将水盆往地下一顿,迎了上来。
“妹妹,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想打听?你尽管问,只要阿二哥知道的,一定全告诉你,啊?”他一边说,一边招呼二人坐下。
织锦不答他的话,左右看了看,道:“嫂子没在家?”
“哦,早晨小木起床说想吃鱼,她一大早就去河边找鱼贩子了。你找她有事?”
“不是的。”织锦摆摆手,踌躇了一下道,“阿二哥,其实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说说有关于小木的事。”她说着抬头往阁楼上看了一眼,那孩子并没有出现。
牛阿二的脸明显僵了一下,磕巴着道:“小木他怎……怎么了?他给你惹祸了?”
“没有,其实是……”
织锦正不知道如何开口,男孩却从楼上爬了下来,走过三人身边时,突然呲出牙齿对织锦一笑,连声招呼也不打,径直走出门外。
牛阿二连忙站起身追出去,口中喊道:“又要出去,啥时候回来啊?你娘给你做鱼呢……”
小木并没有给他任何回答,他只得走回来,重新坐在凳子上,讪笑着道:“这孩子,真是被我和他娘宠坏了……织锦妹妹,你刚才想说什么?”
织锦看了红蝉一眼,道:“那个……阿二哥,你觉不觉得小木有些奇怪?”
“这……我知道,这孩子特别没礼貌,见人从不打招呼,其实他不是有什么坏心。你看,他在家里跟我们也是这样。我想了好多办法,可就是……他比不得你小时候,懂事又乖巧,你多包涵点。”牛阿二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
织锦叹了口气,轻声道道:“阿二哥,我说的不是这个。”
牛阿二为难地挠了挠头,扭头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道:“你看我这脑子,连碗水都没给你们倒……”
“诶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爽快?谁想喝你家的水,一股子烟火味,咽都咽不下去!”红蝉皱着眉头,不耐烦地道。
织锦轻轻在她背上拍了一下,对牛阿二正色道:“二哥,昨晚子时,我和红蝉在村子里遇到了小木……”
牛阿二脸色大变:“什么,你遇到了他?我……”
“阿二哥,从小你待我像亲妹妹一样,这份情,织锦永远都记在心里。如今若你有什么困难,只管告诉我,我一定会尽我所能的帮你,真的,你相信我好不好?”织锦柔声道。
“……”
牛阿二沉默半晌,伸手抹了把脸,抬眼望着天花板叹道:“唉,都是命,是命啊……小木这孩子,的确有些不妥,可这种事,我和他娘除了自己肚子里发愁,还能有什么办法?附近十里八乡的大夫,我们都看遍了,钱花出去大把,欠了一身的债,他却是一点好转也没有。我这看在眼里,心疼啊……”
他脸上的悲戚之色令得织锦心中也是一酸,忍不住伸手拉住他的袖子,轻轻摇了摇,道:“阿二哥,你告诉我吧,就算我什么也做不了,至少还能帮你分担啊。”
“既然你撞见了他,我也没法再瞒你。你想知道,我告诉你就是。小木这孩子,自打生下来,就和别人不一样。”
红蝉一下子兴奋起来:“怎么个不一样法?他出生时不是人形,一落地就能吃生肉?”
织锦狠狠瞪了她一眼,斥道:“你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别打岔行么?”
牛阿二擦了擦眼睛,缓缓地低声道:“小木是亥时生的。村里的老人们说,这个时辰出生的娃儿,身上阴气特别重,如果养得不好,很容易沾染煞气。他自从出生,就既不哭也不笑,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人,那眼神……有时候乍一看,我都会被他吓一跳。他一天天长大,到了该学说话的年纪,我和你嫂子费尽了心力,不管怎么教,他就是不肯张嘴,曾经有一度,我都怀疑他是个哑巴。后来,他终于愿意说话了,却从不曾叫我一声爹,叫你嫂子一声娘……这还算好的,等到他会走路之后,一切,就变得更加不可收拾了。”
“发生什么了?”织锦忙不迭问道。
“白天他喜欢在外面闲晃,我不说什么。可是,自他两岁开始,每年的十一月,晚上亥时一过,他就会自己跑出门去,直等到天之将明,才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