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没有那个意思我不知道，不过当初这张弓弩图，的确是他盯得最紧。”顾师傅淡淡地道，“皇上这一招也是作茧自缚了，这弓弩的制法固然是机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但明面儿上只有凌铮一个人知道，他这一逃，弓弩的制法可就连官府都不知道了。”
霍青青愣了愣，这样就是说，如今这弓弩图在暗，谁也不知道她到了谁的手里，这个形势应该对——庞元英最有利才对。
他不需要真的拿到弓弩图，但只要他让皇上认为他手里可能有弓弩图，皇上就绝不会现在对庞家发难。
但看庞家现在的反应，这张图应该也不在他们手里才对吧？
“当初也是庞元英逼得太紧，凌铮他又不甘心把弓弩的制法全部交出去，”顾师傅叹了口气，营中工匠，多少都有私心，能留一点压箱底的手艺，说不定什么时候能救命呢，“结果——”顾师傅低低咳了一声，“我也不知道凌铮是自己逃的，还是被人胁迫。不过我也没想到他还带走了官府存档的那份弓弩图。”
弓弩制法不可能只有凌铮一个人知道，官府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留了一份弓弩图作为机密存档的，就是因为凌铮带着这份弓弩图一起消失了，才导致连官府都不知道连弩的制法，也因此凌铮才招惹上了白道**的一致追杀。
“凌铮逃了之后——是不是回过凌家？”霍青青想了想，凌涵说的那张“图”，应该不是巧合才对，可是她没有狄素的记忆——该死，狄素应该不会骗她才对，她真的没拿那张图？那为什么凌涵会说是她偷的？
狄素见过那张图之后那图就不见了？太巧了吧，换她是凌涵也不可能相信这么巧合的事。
“凌铮逃了之后我就不知道了。”顾师傅摇了摇头，“不过有这个可能，毕竟那弓弩图说是图，其实都是文字，除了弓弩营的人，也只有凌家的人能看懂了吧。”
“都是文字？”霍青青突然觉得她发现了什么一直没有意识到的地方，“就是说一般人看到那张弓弩图不会认为那是图？”
她先入为主了，因为她都是画三向投影图，就以为宋代的弓弩图也一定是“图”了。
“是。”顾师傅开始有些疑惑地点了点头，随即有些了然地笑了起来，“你画的图，我也能看懂。不过营中一直没有人这么画来着——我们都是用文字记录下来，不是制弩的工匠，是看不懂的。”
所以顾师傅看见她画的弓弩图的第一眼就已经知道她绝不是看了凌铮的“图”之后照搬的，但问题是——
霍青青紧皱着眉，她突然觉得自己想通了什么，可是想通之后却陷入了另一个死胡同。
如果那不是一幅真正意义上的“图”，那么狄素就不应该对自己说她看见了凌少爷的一幅“图”而被打。狄素应该不会骗她——毕竟狄素当时应该马上就要死了，而她当时还希望自己可能的话能帮助她的家人，就应该不会有所隐瞒。
那很有可能——狄素根本就没见过那张弓弩图！
但凌涵的反应——弓弩图的确被偷了，而凌涵又咬定是在狄素看过之后就被偷的，为什么呢？
霍青青脑袋里一片混乱，撞得生疼。
“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了。”顾师傅叹了口气，看向明显已经陷入了自己的思绪的霍青青，“凌铮他……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希望，霍青青不要再这样了吧？杨文广的出现，或许真是个变数呢？他们匠人，牢牢抓着手里的技术哪一方也不投靠最后也不定能有什么好的下场，不如一开始就站定立场呢。顾师傅这样想着，或许一开始就不要瞒着韦妃会更好？
“师傅，”霍青青摇了摇头，不再去想那些让她头疼的问题，“那张字条，还请师傅记得明日送给韦妃娘娘。”
“我知道。”顾师傅点点头，看向霍青青的眼神本是审视，后又带了几分怜惜，“晚了，先睡吧，杨将军说了明天你不必去点卯。”
顾师傅说着自己停了下来，点卯这种事，确实是杨将军只要一句话的事，但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却是要命的——怪不得霍青青会要杨文广一句承诺，确实是聪明啊。
“师傅明日还是叫我起来吧。”霍青青想了想，“我还要去见靖安侯。”
霍青青这一觉睡得很沉，她今天一天经历了太多的事，也太累了，等她醒来的时候，营里点卯早就结束了。
“焦用说庞——”顾师傅看了看站在一边的焦用，到底没直呼靖安侯的名讳出来，“你们侯爷早上不见客，去了也没用，我就没叫你。看你睡得那么香，是累了吧？”
顾师傅说着递给霍青青半个馍馍，“连早饭都睡过去了，只剩这个了。”
霍青青接过馍馍来随便啃了两口，看向焦用，刚想开口，却见焦用直接伸手到她面前。
“别说。我先问你，昨天晚上凌涵——还有杨将军那是怎么回事？”
他回去连一觉都还没有睡，就听见凌涵的大嗓门从顾师傅和霍青青的屋子里传来，听凌涵的意思是杨将军冤枉了他什么——既然形势是对霍青青他们有利的，焦用昨晚就没留下，但他确实很奇怪凌涵和杨文广大半夜的到顾师傅他们屋中干什么？
“你们回来晚了，”顾师傅淡淡地接口过去，怕霍青青一开口说漏了什么，“那个凌涵在门外偷听，也不知是灌多了黄汤昏了头还是怎么的，居然说我们密谋要害几位大人——也不知他是真听错了还是存心的。”
“就是存心的。”霍青青表情忿忿地起身，“我和他从在清河县起就是冤家对头了，只是连累了师傅。”陷害的对象是那个听壁脚的凌涵，霍青青一点罪恶感都没有。
“这样啊，杨将军也信他。”焦用耸耸肩，他本来就对杨文广没什么好感，现在，嗯，更没有好感了。
“杨将军也就是职责所在。”顾师傅有些僵硬地笑了笑，也不知道话题怎么扯到了杨文广身上。
“他不过客居于此，什么职责所在？”焦用皱了皱眉。
“昨儿个虞侯不是不在吗。”霍青青伸手点了点焦用的脑袋，焦用不傻，让他这么想下去难保不会被他想出什么来，霍青青当即岔开了话题，“现在去——侯爷总该见客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