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用连忙点头，其实靖安侯也未必就不见，他不过是见霍青青睡得太香了不想叫她罢了。
“那走吧。”霍青青三两下套上衣服，向顾师傅笑了笑，理所当然地道，“师傅，我和焦用去见靖安侯，嗯，营中有人问起的话，就说是杨将军派我们出营公干好了。”
“这不好吧？”焦用愣愣的，杨文广虽然不是什么刻薄的人，但万一要是有人问起，也不是什么都会认的人啊。
“没什么不好的。”霍青青向顾师傅眨眨眼，拉着焦用就跑。
我还要进宫给你送信儿啊，顾师傅一脸苦笑，不过，有杨文广这么个挡箭牌也不错，只要不是太出格，杨文广都会替他们圆了的。
这样的话，要对付杨太后一系可能就更容易了，顾师傅脸色一沉，觉得此事还是托颦儿再问问韦妃为妙。
庞元英是没想到一早上的霍青青就急急地拉着焦用来求见他——嗯，不是传说这个狄青很怕他的吗？
哦不是狄青，是青青。庞元英想着，眼角带了几分笑意。
“让他们进来。”庞元英淡淡地吩咐，把手中的茶盏放到桌上，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
霍青青给他带来的消息让他的心情更加不错起来。
“禀侯爷，顾师傅同意把那胶的制法告诉属下了。”霍青青声音略低低头禀报。
“嗳？”焦用一怔，他本来以为霍青青来见侯爷应该是为了昨晚那个江湖中人和霍青青准备拜师的事啊？这霍青青怎么提起了这出？她什么时候和顾师傅谈的啊？
傻瓜，说话，当然要先说好消息了，霍青青白了焦用一眼，等着庞元英开口。
“条件呢？”庞元英神色不变地挑挑眉，没条件？顾师傅又不是傻子。
“顾师傅要属下画一幅床弩的制造图。”
“什么？”庞元英眉尖一蹙，明显是没听懂。
“床弩。就是把现有弓弩的技术加以改进，弩箭的尺寸加大，弩机的力量也加大，做成射程较远、杀伤力也较强的重武器。”霍青青小小声，整合着她记忆里关于床弩的介绍。
“射程多远？”庞元英又挑了挑眉。
“两公——嗯，有四五里远吧。”文献里是这样说的。
“真的？”庞元英的脸色变了，吓得霍青青突然有些害怕。
“真……真的。”霍青青低头，她说错什么了？
庞元英侧头去看身边的萧子晗，后者也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四五里的射程啊，宋军吃亏就吃亏在没有马、没有远程攻击的武器上，要是真能有四五里的射程，对宋军而言，绝对是强有力的助力。
“要真能造出来你说的这种什么‘床弩’，恐怕连招讨副使范公都得亲自来谢你。”庞元英抬眼笑了笑。
“呃——那侯爷的意思是——”霍青青眨眨眼。
“顾师傅要这床弩的造法干什么？”
霍青青这回干脆地摇摇头，装不知道，随即有些犹豫着开口：“大概是邀功吧？凌铮跑了，弓弩营那边虞侯催得紧，要是能有这么张图，大约能让她下半生无忧吧？”
庞元英轻哼一声，显然是不信，却依然向霍青青点点头。
“那就这么着，本侯要那胶的制法，尽快。”
“是。”霍青青低了低头，小声开口，“属下还有一事……”
“说。”庞元英看着霍青青一脸的畏缩迟疑，略有些不悦起来。
“属下昨晚，在勾栏中见到了南侠展昭。”霍青青说着扯了扯焦用的袖子，后者一串点头，作为佐证。
“奇遇啊。”庞元英拿过了被他弃在桌上许久的茶盏，慢慢品着，好像在听故事，“你也不知是什么命，能见到南侠？”
“属下，”霍青青还是顿了顿，抬头有点迟疑地打量了一下庞元英的神色，“南侠的师父说，见属下有习武的天分，想指点属下几式，属下……”
庞元英浅浅地“嗯”了一声，沉吟了一下。霍青青等着他给个答复，他想的却全不是霍青青想的事。
“南侠……展昭……”庞元英看着霍青青的眼神突然深邃起来，“南侠的同门……床弩……有意思，真是什么事儿都让你赶上了。”庞元英说着也不理霍青青，侧眼看向子晗，“你看她怎么样？”
“怎么样？”萧子晗一愣，他也没跟上庞元英的思路。
“本侯答应和懿公主不让杨文广上战场，就得给范公送个人去——你看狄青怎么样？”
“这……”萧子晗愣了，霍青青却是傻了，连一边的焦用都呆掉了。
霍青青是什么身份？配军出身的弓弩营军士，怎么可能跟杨元帅独子的杨文广相提并论？
“也是你这时候凑得巧，”庞元英顿了顿，眼带笑意，“范公前两日才给皇上上疏，说将领不识弓弩用法，难以发挥作用，希望皇上给拨一个在弓弩营呆过的人过去。你——要是能把那‘床弩’的制造图画出来，必能惊动皇上，到时候……”庞元英唇角带笑，“还不是一拍即合？”
“范公历来敬重江湖中人，”萧子晗接过话来，这回他不愣了，更觉得这是一招妙棋，“听说，范公早年曾被江湖人士救过性命，你若是南侠的同门，范公自然对你高看一眼。”
“勾栏中真是什么都传。”庞元英笑了起来，看向萧子晗，“你也是只知其一。这救过范公性命的江湖人，姓展，字熊飞，当年还没被称作南侠呢。”庞元英说着看向一脸震惊的霍青青，“你说，我要是把你送给范公，他岂止对你高看一眼？”
霍青青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眼睛都直了。
“将军说的是真的？”霍青青还没答话，焦用先抢着开了口。
“将军什么时候唬过你。”萧子晗皱了皱眉，瞪了焦用一眼。
“你尽管去拜那位南侠的师父为师。”庞元英用手一点一点地刮着茶盏的边缘，“他教不教你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南侠的师父。听懂了么？”
庞元英目光灼灼，霍青青几乎下意识地退了半步。
“听懂了。”霍青青似乎考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但属下是配军出身，又是……又是女子之身……”
霍青青尚未说完庞元英已经笑出声来。“你是厢军出身，但不是配军，记清楚了。”庞元英说着顺手从怀中摸出一个极小的淡青色的瓷瓶抛给焦用，“回去给她把‘刺配’那两个字洗干净了。”
“都洗了不更好。”焦用接过瓷瓶来小声嘀咕，“青姐姐长得那么漂亮，能洗了就都洗了不就结了？”
“胡闹。”萧子晗的斥责几乎就是在等着焦用的自言自语，“要把刺青都洗了，岂不是让人起疑？”萧子晗说着转向霍青青，“厢军军士也有刺字，不过刺在手上的多，脸上的少些，倒也不是没有——留‘陈州’两个字正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