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菜包追着小白狗在巷子里跑着,小白狗却三晃两晃,然后不知道钻进哪个墙洞不见了。
赶来的穆雪贤见她翘起了嘴巴,笑了笑说道:“你喜欢?那我去集市上给你买一只,买只比它听话的。”
杨菜包耷拉着脑袋,晃了晃手:“不用了,黑宝不喜欢。”
“黑宝?”穆雪贤转头看向玲珑:“黑宝是谁?”
玲珑笑的有些尴尬:“是……是小姐养的一条小黑蛇。”
“哦?你家小姐真是过着一个神奇的人生。”穆雪贤调侃地看着杨菜包,她却只是咬着唇闷声不吭。
“行了,明天我在冰人馆养一只,你想玩了就过来。”穆雪贤伸手扯了扯她的头发。
杨菜包吃痛,捂着脑袋咬牙切齿地看向他:“算了!在衙门里养小狗,成何体统!”
“没关系啊,衙门里一般都会养狗。”穆雪贤一脸的无辜。
“以后我会很忙,没有时间玩。”杨菜包在他手背猛掐以做还击,然后头也不回地走掉:“还解元呢,就知道玩。”
“你要忙什么?以后不出门了?”穆雪贤紧追其后,却不曾想她冷不丁地停了下来,险些被他撞倒:“怎么了?”
“这个宅子……”杨菜包忽然停下脚步,在她身侧的是一栋青瓦白墙的宅院,门墙极高,只是门上暗红的漆有些脱落,墙上的白石灰也斑驳不已,应是有许多年头了。
“这宅子怎么了?”穆雪贤侧目看了看,伸手在朱门轻触,落了一手的灰:“看来已经弃置了。”
杨菜包咬牙不语,在门前定定地站着,半响才问道:“这条是酒青巷么?”
穆雪贤四下打量了一番:“正是。怎么了?”
杨菜包摇了摇头,声音嘶哑了起来:“没事。”
日子太过逍遥,竟让她一时之间忘记了些重要的事。现在回想起来,离杨航远重伤不治也仅剩大半年的时间了。
用不了多久,崔姨娘就会把太夫人请来,长房安稳的日子也就到头了。
杨菜包摩娑着大门,心里有些绞痛,那时候母亲一度想搬离杨家,看上了这座小宅却拿不出银子。现在再看看,应该就是眼前的这座了。
“玲珑,明儿过来找人打听一下,这个宅子卖多少银两。”杨菜包唇边勾起一抹笑意,既然是母亲喜欢的,哪怕如今用不着也要买下来。
“小姐,好端端地置宅做什么?”玲珑抬头看了看院墙。
“酒青巷的宅子都挺小的,或许会不够用。”穆雪贤虽然不明状况,却依然送上自己的意见。
“大了我也买不起。”杨菜包吐了吐舌头,记忆中这户人家没有老人,唯一的男丁战死沙场,媳妇因为改嫁到别处去才卖房子,许是嫁的极好,倒也没要太高的价钱。
只是当初长房衰败,杨菜包连母亲的棺材本都凑不齐,更别提置宅这样的大事了。
“若是银两不够……”穆雪贤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够的够的!”杨菜包低头轻笑,心里隐隐地有些怪异的感觉。
他该不会是……?但是没可能啊,自己的外表才十岁!
伸手揉了揉鼻尖,抬头笑的云淡风轻:“我还有别的事,大人先回吧。”
眼前这小子,外貌不错,脑袋瓜子不错,性格不错,只是……遇见的时间错了。现在的杨菜包只要一件事,改变前世的结局,让一切都不再重来。
“怎么忽然就生分了。”这话却不是疑问,只带了浅浅的叹息。穆雪贤伸手想要去按住杨菜包的脑袋,却被她不动声色地避过了。
“玲珑快点,我们去买上次那个东西。”杨菜包脚底抹油地避开,转身推着玲珑就走。
“上次的什么呀?”玲珑急急忙忙地扭头行礼告辞,然后迅速地被拖走了。
“哎呀,就是那个东西嘛。”杨菜包落荒而逃,小小的身影在巷子口一晃,就再也不见。
“这鬼丫头,又惦记上什么好玩的了,一会儿正经的像个大人,一会儿又天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穆雪贤勾唇微微一笑,迈起步子缓缓离开。
“小姐,你要买什么?”玲珑被拖着跑了很远,有些喘不上去,忙挣扎着松开了。
“不买什么,回家数钱。”杨菜包笑了笑,心里刚泛上来的那点酸涩被抛开了去,全都换上了闪烁着光芒的银子。
“小姐好像怪怪的。”玲珑嘟哝了一句,迫于无奈只得跟着她走:“小姐,一会儿回去之后你先去房里歇着,厨房肯定也只有剩饭剩菜了,我去给你做些小点心吧,小姐想吃什么?桂花糕还是枣泥糕?”
杨菜包抬头看看天色,伸手摸了摸下巴:“算了,我房里有栗子饼,你想吃什么就自己做,不用管我,反正再过几个时辰就该用晚膳了。”
玲珑也抬头看了看天,担心地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小姐,你没事吧?这会儿离晚膳还要好久呢,你会饿疯的。”
“哎呀,说了不用管我了。”杨菜包加快了脚步,太多事情没有做,太多路还没有铺,就怕不吃不喝不睡觉都来不及了。
只是老天从来不会让事情随着凡人的期待走下去。
杨菜包跨进门槛才不过一个时辰,在严琪微跟前请了安,然后躲进自己屋子里开始数钱列计划,正将一张白纸写的满满的,咬着笔杆想着遗漏之处,玲珑带着人来敲门了。
“小姐,这位军爷是给莫总兵来送信的。”杨菜包皱着眉头看过去,只见一个黝黑的少年站在门外,大汗淋漓地等着通传,手上拿着一封没盖红蜡的信。
“拿进来吧,取些茶钱给军爷,看把人给累得。”杨菜包以为没什么特别的,压根没注意“莫总兵”这三个字,继续咬着笔杆想着自己的事情。
“夫人已经打赏过了,这是莫总兵的急件,让小姐看完了回一句,小的好带回去。”少年朗朗地笑了一笑,虽然眼中有些焦急,却也是知道分寸的,将信件交给了玲珑,也不曾随意地踏进屋子来。
“什么事?”杨菜包随口应着,眼睛落在门口,看的却不知是哪里,无心叨叨地又说道:“玲珑,上次师父给我的那个罐子你后来找人看过没?值多少银子?”
“小姐今天是怎么了?一直在说银两的事。”玲珑有些狐疑地走近书桌前,一面将信递过,一面看了看她手边的点心盒子,果然一点都没有动过,“你说了会吃点东西的。”
“还不饿嘛。”杨菜包抿着嘴笑了笑,打开信草草看了一眼,然后继续咬起了笔杆。
“莫总兵在信里说什么了?把你愁成这个样子。”玲珑凑过来看了看,只是上面的草字龙飞凤舞的,没看明白。
“他要我从明天起,去兵营里教他儿子练功。”杨菜包挠了挠头,看向门外的小兵:“军爷,莫总兵把这信给你的时候,他是什么表情?”
“皱着眉头。”少年偏头想了想,然后利索地回答。
“没再说些别的?”杨菜包站起身来盯着他。
“叫小姐务必答复。”这个答案让杨菜包有点丧气。
顿了顿,杨菜包又问:“那……莫公子当时在哪里?”
少年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汗,憨笑道:“莫公子就在边上,莫总兵当时还白了他一眼呢,想来是觉得他输了比武有些不高兴,小姐问这些做什么?”
“没什么。”杨菜包狡黠地笑了笑,提笔在纸上刷刷地写了几行,然后随意地折了只蛤蟆,让玲珑拿了过去。
“蛤蟆?”少年有点看不明白,小心地把信放进怀里。
“没别的意思,我只会折这个。”杨菜包努了努嘴,示意玲珑送他出门,然后继续咬着笔杆子想心事。
等玲珑带着少年走远了,杨菜包又偏头看向窗口,撑着下巴在那发呆。
窗台上有什么东西在发光,吸引了她的注意。
“什么东西?”杨菜包皱着眉走了过去,拿起窗台上的物件看了看,然后舒眉浅笑:“原来是你呀,我都快把你给忘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