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夫人这么一说,在下的疑问就更加深了。为何在下从未见过这么一位四公子呢?”他大胆的语气里带着少许嘲弄,眼神瞟过来的感觉让由依全身泛起了鸡皮疙瘩,搓了搓手臂,由依轻语:“这天还没降温吧?”
大夫人还没回答,就见马寺秦离开场中央,向仓玺和由依这边走来。由依一愣,这家伙难道想……
一旁的仓玺见由依双手条件反射似的护住胸口,当下差点嗤笑出声,却硬是憋了回去。只是那隐约颤抖的肩膀让由依觉得莫名其妙。
马寺秦还没真正走近,那边大夫人却适时开口道:“马公怕是喝醉了吧?”语气里虽有着些许本身的威严,但嘲弄的成分居多。场上的气氛一下子凝缩,这下恐怕有好戏要看了。
那马寺秦仿佛对大夫人的话语充耳不闻,一冲一拐地终于来到仓玺这边。嘴巴里时不时“嘿嘿”几声,隐隐还能听到“美人啊……难得一见的……绝色”之类的话语。闻着那凑近的浓冶酒气,由依忍不住抬手捂了捂嘴巴,却很不巧地被靠近的马寺秦看到了。话说喝醉的人是很会鸡蛋里挑骨头的,由依马上就见识到了,他们的眼神可比正常人精明多了。
“这丫头真碍眼,哪儿来的没教养?”马寺秦说着,中间还打了个酒嗝,那味道连邻桌的几个宾客都受不了地侧了侧身。
“这是我的丫鬟,若是哪里冒犯到马公,还请看在我的面子上多多原谅。”由依本来以为被人抓到小辫子死定了,却不想仓玺马上出来给她解围。这小子不顾身份了吗?虽然名义上是仓府四少爷,但是他可没什么实权啊。之前还是那么邋遢不惹眼,现如今外表是比之前光鲜许多,可不代表地位就高了,不要命了吗?
由依张嘴想辩护,却被人扯住了袖子,低头一看是仓玺正对他微笑,那样子好像真的能产生许多安全感似的,由依会意,只能按压住心头的怒气,撇过了头。
那厢的马寺秦一听到是仓玺开口了,便也不管丫头刚才冒犯之事,回头笑眯眯地盯着仓玺说:“这位便是四少爷了吧?真是……秀色可餐啊!”秀色可餐!他果然将主意打向了仓玺。刚一听到这句话,由依就在心中默默流泪,堂堂驱魔世家小小姐的气质,竟然被一古代男人华丽丽地无视了,而且是还比不上另一个男人!
由依瘪着嘴巴,反正那个男人看上的是仓玺,这小子应该能对付吧?不过,好像有哪里不太对的样子啊……啊,这男人是是是断袖!!!!背背!!!!
由依发现到这点的时候着实愣了很久,这其间马寺秦伸手想要抚上仓玺的脸颊,却被仓玺巧妙躲开了。两人的这一互动在外人看来极为暧昧,其中很多人因为听说过马寺秦的名声乖乖选择了旁观,会场该热闹的还是重新热闹了起来,而大夫人没出声阻止这个事实那就意味着这并不属于他们所能涉足的范围。不过,还是有很多人明处热闹暗中看热闹的啊。
马寺秦眼看没得到好处也没灰心,仍是噙着糜烂的笑容看着仓玺道:“那丫头刚才冒犯了我,我本是打算略施惩戒,不过……四少爷若是想替她赔罪也不是不可以……”他说完,将酒壶“砰”地一声放到了仓玺面前的红木桌上。由依听到声响立刻从怔愣中恢复过来,看到马寺秦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和仓玺笑容未褪的侧脸,话说,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仓玺瞥过上座不打算管事的大夫人,随即将笑容扩大,面对马寺秦客气道:“马公不妨一说。”他的笑容太过淡定了,由依这下感觉到气氛已经极为紧张,唯恐对面的马寺秦提出什么不合理的条件。
“嘿嘿……四少爷真是花容月貌啊,不如你给本大爷倒杯酒,然后,嘿,我们来次交杯如何啊?”那马寺秦想再次伸手攀上仓玺的脸颊,不过伸到一半就停住了,可眼神却越发地深邃。就像是在给猎物最后挣扎一次的机会,有更大的希望才会有更深的绝望……由依感觉到从脚底升起的寒气,眼睛不由自主地往大夫人的主座上望去,那厢已经完全不理会眼皮底下正在发生的荒唐之事的姿态,让由依第一次感到无比愤恨。是啊,她差点忘记了,在座的哪个不是在商圈里打滚过几十年的人物,正所谓无奸不商,她今天才真正领略到。可是,别以为她楚由依是好欺负的,顺便,她楚由依新认的“主子”也不是他们能染指的!
由依在心里细细计较过一番以后迎上马寺秦动机不纯的笑容,正要开口的时候,却只听见仓玺淡弱的声音回答道:“好。还望马公海涵。”
他今日的话语不多却也不少,不论是刚开席那会儿还是酒舞大肆的时候,他都是噙着笑奉陪到底。时不时会用侧脸和由依过招几回合,安静的时候也只是一人浅酌。但是当由依听到这句简单的回答时,一直按压的勇气和愤怒终似狂澜破闸,无法再回头。
“不行!我不同意!”她知道如果她不说出来,良心会不安。而他也会受到伤害。
“嗯?你这丫头敬酒不吃吃罚酒,是想替你家少爷赔罪吗?”马寺秦自然是不舒服了,丫头的声音搅乱了他的计划和目的,碰上刀口的羊那么就一并收拾了吧。
“赔罪就赔罪,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她想过了,即使自己受伤也还是想保护仓玺的自尊和安全。比起自己,他是弱势群体,由依一直是这么想的。
大概是这里的喧哗太过惹眼,很快又将其他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了,此时大夫人要是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话似乎也已经太晚了。一想到这小子马上要吃亏,大夫人心情意外地好了起来。用帕子擦了擦嘴边的汤汁,雍容大方地站起身往仓玺那边瞧去,道:“马公,这是怎么回事?”
那马寺秦被问及,却表现得很无畏,漫不经心道:“府上的丫鬟惊扰到我与四少爷的雅兴了,我便想让她闭嘴,不巧这丫鬟不懂尊卑,大夫人您说怎么办吧?”
马寺秦毕竟是客,如要在这院子里亲自动起手惩罚主人家的丫鬟,于情于理都是不合适的。
看到大夫人一副了然的神态,由依就知道事情不好办了。要是只对付马寺秦一人她还可以勉强撑过去,但是大夫人如果插手的话,今晚怕是会成为鸿门宴啊!这厢由依的脑子因转速太快临近爆炸边缘,而马寺秦却想要速战速决一般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呢自然是奖罚分明的,既然这丫鬟今日冒犯了我,为防止日后再对其他宾客口出狂言不尊礼数,小小的二十大板应该还算公允吧?”那口气真的很不像是在征得大夫人的同意,完全不把在场的任何一人放在眼里。也许是李全林没有出席的缘故,平日里被压在李全林之下的怨恨与嫉妒心让他更加不顾眼前了。
马寺秦的要求一说完,众人很整齐地向主座看去,二十大板对于一个小丫鬟来说,至少会皮开肉绽!他们并不是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委,而现在的决定权至少还是在大夫人手里,她可以求情或者反之。会场上气氛一下凝重起来,原本喧闹的此时也因为好奇心而安静了下来,好像是在等待某种福音降临似的。可是不管大夫人的决定如何,对于他们来说都只是一场好戏而已,受害者或施暴者,怎样都无关。
过了良久,只见大夫人好似享受完众人的目光后微扯了唇角,道:“既然这丫鬟冒犯了马公您,那么如何处置,全凭马公做主。”一句话惊得全席唏嘘不已,由依却明明从他们的头顶看到了类似“有好戏看了”的标语。也许是来到古代以后过得太安逸,老天成心想让她紧紧骨头是吧?可是这种情况下怎么能认命呢!
“大夫人明鉴,我……”由依还没说完就被仓玺拦截了“丫鬟初来乍到不懂礼数,要是有什么不谨慎的地方还望马公海涵,只是这罪罚实在过于沉重,她一个女子如何受得了?”全席所有人都知道惩罚很重,但是无人能够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就只有仓玺作为受害人还不忘为由依申诉,由依听着心里一紧,这个笨蛋,我在保护你啊,我们占理的话就得明说,大夫人和底下这么多人明眼看着呢,谁对谁错只是没人站起来申明而已,那么这个时候就得自己站起来说啊,不管机会有多渺小都需要去尝试,没有尝试就扼杀在摇篮里的话,后悔都来不及啊!由依心里这么想着,反手抓住了仓玺,再次想开口却被马寺秦抢了先机:“今日这丫鬟触了我的底线自然要罚,不过与四公子的约定我也定会实现的。”不等马寺秦敛起笑容,仓玺立马接过话头道:“那请允许我代替丫鬟受罚,再兑现与马公的约定,如何?”
仓玺的一席话说得铿锵有力,那马寺秦即刻变了脸色,看着眼前这个空长着一副好皮囊却不识时务的臭小子,之前的所有好感一挥而散,怒道:“既然四少爷如此爱护奴婢,那么还请四少爷不要怪罪了!”最后几个字他咬得极为用力,想来今夜打了仓玺还不够,回去之后定会气个好几日才够消停的了。
就这样,仓玺代替由依被罚了二十大板,虽然整个过程仓玺都忍着没有出声,可是由依看着他额角不断下滑的汗水,忽然觉得那板子好似打在了自己身上,疼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