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假山,绕过门前小池,由依熟门熟路地把仓玺带到了主屋前,才发现自己好像越矩了,于是默默地忽略仓玺惊疑的眼神,退到了后面。其实她真的想辩解一下,昨天晚上她“顺便”经过这里而已。而想到昨天晚上,由依就不禁嘴角上扬,那些被顺来的宝贝如今被她存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等这里事一结束,她就可以回去数数将来她能买几套房子几辆车,能娶几个鲜活鲜活的老婆。哎呀呀,这种事想起来就觉得好害羞啊好害羞,由依连忙双手捂脸,暗自偷笑起来。
“什么事让小依这么开心?说来听听。”
仓玺盯着由依那被双手捂住的小脸,作弄心又起,便问道。
“啊?没,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大夫人这个院子好华丽好气派啊,比咱们玖珑苑宜居很多啊!”
由依怕被识破心事,假假地笑了开来,转移话题。
“被小依这么一说,我也觉察到了,小依方才好像对这里很熟呀?”
“有吗?我只是,只是对这里油然而生一种亲切之感,就好像,好像是见到自己儿子似的。”
“小依的比喻还真是特别,换句话说小依是很喜欢这里咯?”
由依使劲点头再点头,这里真的比玖珑苑安逸不少,也并不是她胡说,只是仓玺在前,为了保住那些小心思,由依无论如何都得表现得很傻才行。
仓玺见由依努力点着头,一种想要急于撇清什么似的表情实在很夸张,伸手摸上由依的脑袋,揉了揉,道:
“小依不必惊慌,你的事我都了解,时刻铭记在心呢!”说着又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语气也很认真。
由依虽然听不太懂他话里的意思,但还是乖乖地点着脑袋不打算说话,多说只会暴露更多。
“进去吧,该给大娘请安了。”
仓玺很快收敛起笑容,语气有些凝重。
知道进去那里会很惊险,但是由依怎么也没想到仓玺刚踏进门,就迎面飞过来一只花瓶,啪地一下跌碎在仓玺方才站过的地方,由依拍了拍心口,幸好她反应及时,不然仓玺那厮的脚趾肯定不废也得青啊,想来这大夫人的心情真是差到极点了,连这么好的上等瓷瓶她都舍得扔,这仓府已经富得流油了吧!
仓玺被由依往后拉了一步,才避免被瓷瓶砸到,回头就见由依盯着地上破碎瓷瓶的样子,眼神里红果果地写着“银子”两个字,轻咳了声,道
“小依,口水……”
由依听到呼唤,连忙用袖子擦上嘴角,见什么也没擦到,才意识到又被仓玺耍了,哼地一声转过了脑袋,不再看他。
仓玺于是默默回过了头,心情突然明朗了不少。
方才还在拉扯的大夫人和仓琨此时看到进来的两人,立马停止了动作,一时有些发愣。仓玺见两人安静了下来,便恭敬地上前问道:“大娘,大哥,这里发生什么事了,为何一片狼藉?”
大夫人听他这么问便四下看了看,发现周围都是破碎的瓶瓶罐罐,其中还有些上等的官窑制品,每个都是千金之重,现在都变成了一堆残破不堪的垃圾,顿时额头上青筋暴起,举起了刚才幸免于难的长颈瓶又准备摔出去,却被仓琨一句话给吼了回来
“母亲,那是您的陪嫁之物,外婆心尖儿上的东西啊!”
大夫人一听到此话,将长颈瓶举到跟前一瞧,才想起这是她母亲当年为她备置的嫁妆中最不起眼却最贵重的东西,一下子瞪大了眼,将长颈瓶护在心口之上,口中还呢喃了句“娘亲……”,那时大夫人的眼神由依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就好像迷失的孩子因为找不到母亲的身影而流露出的孤寂之情。但是也仅限于此,仅限于今日此时此秒,因为下一刻,大夫人便又回到了她应该有的模样,尖酸刻薄又冰冷无情。
“你们来做什么?”
仓玺还是刚才的模样,站得笔直,好似并未受那些小插曲影响,语气和谐
“儿听闻下人们说娘亲苑中遭窃,便来看看有什么可帮得上忙的。”
大夫人一听此言眼睛瞪得老大,显然是有些吃惊;而一边的仓琨则为仓玺跟进来而懊恼不已,看娘亲的心情,事后他肯定不得好过;由依在仓玺身后做低眉顺目状,听到仓玺这么一说,便似醒悟般感叹道原来他一早就知道了啊,接着便小小叹了口气,狐狸就是狐狸,大概很快就能查到她身上了吧?
“你在胡说些什么?!府中戒备森严,怎容得偷盗之人自由出入而无所察觉呢?是谁这么大胆,无端织造谣言,陷我们仓府于何地!”
“母亲稍安勿躁,这事恐怕还是得问管家。”仓玺接着道。
“管家?哼,是啊,我得好好地问一下才对。顺便把仓珏也叫来。”后面的话是对碧环说的,碧环接到指示便匆匆跑了出去。
“娘亲,喝杯茶吧!”仓琨递上热茶,想抚平大夫人急躁的心情,而刚一伸手,也不知怎的整个人竟歪歪扭扭地倒在大夫人身上,连带滚烫的茶水也撒了大夫人和自己一身。
“你这孽子,是想烫死为娘吗?!”
仓琨赶紧起身,心下既惶惑又恐慌,一时措手不及,顺手便从怀里拿出一块丝帕擦拭起来,口中还不停说着“娘亲对不起,儿不是故意的”这类话。
“逆子,这帕子又是从何而来!”大夫人自然发现了那块香帕,火气一下又增了不少,执起帕子责问道。
“这这这……”仓琨结巴了半天也没蹦出个实话来,心里想着这下真的完了,便闭上眼等着大夫人训斥。
大夫人方想发脾气,转眼却见仓玺还站在眼前,无悲无喜的模样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回头又看看仓琨,虽然这儿子不成器,但好歹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而那些野女人生的孽种,她总有一天会一个个亲手捏死。想到这儿,大夫人立刻敛起心情,将手中的丝帕扔到仓琨怀里,冷漠道:
“回去面壁三日,想不通就不用来见我了。”
仓琨匆忙收起丝帕,噤若寒蝉,此时的他表现出从未有过的聪慧,那就是灰溜溜地滚回了自己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