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琨与碧环在门外擦肩而过,碧环还未来得及施礼,就听到仓琨暴怒一声“滚”,吓得碧环脸色发白,连滚带爬进了屋。
见碧环神色紧张,大夫人轻斥了句“没用的东西”后便问道:“仓珏呢?”直呼二少爷名讳委实不准备留情面了。
“回,回大夫人,二少爷与管家稍后就到。”
“哼,倒是听话。”大夫人冷笑一声,挥挥手屏退了碧环。
碧环如释重负,快速离开现场。
由依见碧环被吓得不轻,不由得想起了前几日她被阿黄追逐之事,暗叹最近黄历兄真是帮了不少忙,回头好好祭拜一下才行。
“你先退下吧,改日我再吩咐碧环送些必需品过去,今日之事我会过问管家核对是非,你就不用操心了。”大夫人俨然一副不愿留人的态度,端起茶杯眼皮都不再抬一下。
由依见此心中忿然,却见仓玺卷袖作揖,有了退避之意,便也作罢。
“孩儿这便告退。”
“嗯”传来大夫人模糊的应答声,仓玺和由依便转身出了门。
出了苑门,由依粗鲁地抓住仓玺的袖管,拽住了走在前面的他,语气颇有些受了委屈的成分:“你干嘛不揭穿她!”
仓玺闻言沉默半晌,歪头道:“揭穿什么?”那模样就是一纯良好孩子。
由依被噎住了,正想再追问却不知道该怎么说,瞧仓玺的模样是不知道大夫人秘密的,但是他听说的失窃之事也不会是空穴来风啊。刚才苑门外单纯只是看热闹而已,苑中发生的事或者到底有没有发生事情肯定只有大夫人和仓琨极少数人知晓,难怪大夫人会以为外头在造谣,起码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所以这就对不上了啊,只有由依自己知道大夫人苑里遭窃是真的,顺带还发现了大夫人的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她带着看戏的心态过来是理所当然,但是仓玺呢?仓玺在进苑前不慌不忙的样子看上去是熟知内情甚至是掌握内情脉络的,所以让由依觉得他还有另外的一套本事没有展现出来,想暂且观察一下。但此刻仓玺的回答分明表示他对此事一概不知,要么是他刻意隐瞒,要么是他随便猜度的,不管哪个都让由依很伤脑筋啊。
“小依怎么了?”见由依有些垂头丧气,仓玺关心道。
“你说,你怎么知道大夫人苑中失窃之事的?”由依决定直接问,要他亲口说明他与这事的关系。
“啊,那个呀,我猜的。”仓玺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你你真的只是猜的?什么不猜,就猜失窃吗?”
“信手拈来,也不存在什么需要印证的,小依难道你……”
“我我我什么啊”由依语气躲闪,有些紧张,不要怀疑到她才好。
“没什么,就见小依脸红了,也不知是不是天气的缘故,你说呢?”仓玺笑了笑,背过身便又往前头走去了。
由依急忙跟上,起码他不准备深究,想着心便又放下了。回头看了看芙蓉苑,由依感叹,也不知仓珏和管家会如何。
跟着仓玺一路走来,竟到了“缭月”的门口,她知道回玖珑苑必经这里。抬头看向这座园子,平时她都到这里来喂阿黄,算算也快两个月的时间了,那些攀附阁楼的藤蔓也未有什么变化,突然有种时间在这里好像比在其他地方过得更慢的感觉。正当由依陷入深思,仓玺却抬脚往里面走去,由依一回神,赶忙追上。
“喂,阿黄还不到喂食的时间呢!”由依以为他是进门看阿黄的,没想到他却往反方向而去。
前头的仓玺没有回应,由依跟着来到一片菜畦。这样的小菜畦,在玖珑苑里也有,由依经常看到仓玺对着菜畦发呆,有时候一呆就是一下午,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不过,由依总觉得坐在菜畦旁发呆的仓玺,有种独特的生命流动,轻缓的,宁静的,甚至是治愈的。
此刻仓玺又在菜畦旁蹲了下来,在由依产生回玖珑苑端张凳子过来啃一下午瓜子的想法前,仓玺竟然开口了:“小依想知道这园子以前是谁住的吗?”
由依没想到仓玺会问他,随口道:“不会是你亲娘吧?”
“嗯,是她。”
一击即中,由依没有欢呼,只觉得一颗心急速下沉,关于仓玺亲娘的事,这是他第一次对她提起。虽然他现在的语气听不出好坏,但是由依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流动更慢了,是他在悲伤吗?她决定跟他一起蹲着。
仓玺感觉到由依的靠近,紧抿的唇划开一道弧度,又道:“看来小依很感兴趣啊?”
由依很想回答不是的,不是因为感兴趣才想了解,只是因为对方是仓玺,仅此而已。
但是由依并没有说出口,至少现在她还不是很确定对仓玺是个怎样的态度,不想被他误会,也不想很被动。
“我娘名为薄雪,是我爹——我应该叫他爹的对吧?是他最爱的人。当然这只是我娘眼中的事实。”仓玺没有为难由依,继而说道。
仓玺停了有一会儿,由依顿觉尴尬,便顺问道:“你不觉得这样吗?”
呵呵。
仓玺冷笑,“我也不知罢了。”
“至少现在,我还没找出他的藏身之所,如果找到,我肯定会问的,会问的。”
仓老爷的藏身之所?难道不在仓府里吗?这不是公共认知吗?听仓玺这话,好像是有人故意藏匿仓老爷了,那会是谁呢?而且从大夫人那边的说法来看仓老爷应该是重病在身的,所以府中很多事务的取决权都掌握在大夫人手中,难道?!
由依被心里的想法震惊到了,侧头看了看仓玺,此刻他也在看自己,然后就见他微点了点头,异色双瞳闪过冷绝的光。
由依不敢置信却不得不信,她正以光速掉入某个阴谋中,在这个她想奋力逃离的仓府中掩藏的秘密,她很不想知道,也极其厌恶,但是为了仓玺,有必要去以身犯险、奋不顾身吗?由依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