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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马车在蔺府的大门口外停了下来。

碧如在看着蔺敏之下了马车后,转身与老朱说道,“这白天发生的事情,就不要告诉老爷了,免得再生事端。”

“如夫人,你就放心吧,我老朱可不是多事之人。”这老朱是真正的蔺老爷的奴仆,在蔺老爷还是少年时便做了小厮,如今年纪大了,才把他分到了马房。而碧如虽也知道他确是老实之人,但还是不放心地叮嘱了几句。

在老朱把马车赶往马房的同时,碧如与蔺敏之也从蔺府的大门口进入了府内。一进府便看见这府内是如此的灯火通明,而这来往的奴仆也似是增加了不少。

“动作都麻利些,快呀!”蔺府主管蔺奎正在前厅门外指挥着下人上菜,然后在这抬头的片刻,就看到了远处站着的碧如母女俩。

蔺奎顿时想起了刚刚老太太的吩咐,便急忙的上前道,“如奶奶你总算回来了,这府里来了客人,正要开宴呢,老太太说,看到你们回来,就叫您和三小姐去厅堂。”

去厅堂?碧如正感到意外,因为她知道,这厅堂是平时宴请客人才用到的地方,但是就每次宴请,陪同蔺老爷的,不是蔺夫人便是赵姨娘了,有时两人不在,这萧姨娘也可勉强顶上。但是这现在,怎么还要自己和敏敏都去呢?

“哎,如奶奶,快请吧!”蔺奎见碧如站着不动,便又催了一句。

说起来这蔺奎乃是府中的主管,且因是男管事,这夫人姨娘们居住的后院,他是轻易去不得的。但有时候,在看到夫人的丫头杏儿要出府时,他也会上前招呼几句,且一听之下,不出意料的,肯定又是夫人交代她去外面办事云云。

而蔺奎也是个猴精的人,当然这人能混到管事的位置上,也是因为平时没少给这些丫鬟小厮们做些顺水人情的缘故。因此当每次杏儿要出府,蔺奎总只是意思的问了几句,便也准了。

所以在这一来一往间,蔺奎与杏儿便也熟了起来。而这边,杏儿也觉得反正这蔺奎是“自己人”,很多事情和他说了也无妨。

这期间说着说着,就说起了这蔺府的隐行人---碧如姨娘。这碧如姨娘,蔺奎当然也是知道的,只是听杏儿说后,才知道,同是姨娘,但这碧如姨娘在府内生活却是也没比奴仆们的生活好多少。

原来最近几次杏儿出府,手中总跨着一蓝布包裹,蔺奎原以为这应是蔺夫人之物吧,便也就没有多问。可这带的次数多了,身为主管的蔺奎便也开始怀疑了起来。

于是在一次闲聊时,蔺奎便问起了杏儿。而杏儿这时已经很相信蔺奎了,便把碧如托自己带绣品出府,想卖几个银子贴补家用的事情都说给了蔺奎听。

但这话说回来,一入豪门深似海。蔺奎想,自己虽是个奴仆,但到底主人家宽厚,如今做了管事,仅觉得比那碧如姨娘的状况还好些,虽然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但至少不可与府中其他奴仆那样,对碧如母子俩落井下石。

所以,此时的蔺奎在看着碧如母女俩向厅堂走去后,自己才匆忙地往那厨房方向而去。

这边俩人在快要进入厅堂前,便在外面听见了蔺老爷开怀大笑的声音。随即又听到了蔺老爷说道,“桑启公子果然是名不虚传啊,不知公子婚配与否啊,蔺某不才,但我的这几个女儿却是不错的。”

然后,接着是一男子淡淡的回答,“蔺老爷过奖了,桑启未曾婚配,然则这婚姻之事,自是该由父母做主。”

“哈哈,是是是......”蔺老爷听到这欧阳桑启的答话,只觉得自己像一热脸贴到了冷板凳上,一时只能以笑遮掩着尴尬。正当他正想着该怎么挽回场面的时候,听欧阳桑启又道,“桑启既是被聘为小姐们的西席,这以后还请蔺老爷多慎言。”

“这......”蔺老爷此刻真的是既尴尬又恼怒的,他心想,这欧阳桑启看着是个清透之人,却怎么说话中总透着“古板”的感觉。

于是在整个场面快要冷下来的时候,碧如和蔺敏之“恰好”的进来了。

其实,这真不怪蔺敏之,任何人看到欧阳桑启皆会产生不同的生理反映。

而蔺敏之在一桌人中,一眼就看见了欧阳桑启,此时,只觉得他剑眉似叶,目光如水,鼻梁坚挺,两片抿着的唇似花瓣,风姿凉薄而出尘,气质儒雅却淡漠。反正怎么看怎么觉得像---

“啊!是桃花!”蔺敏之虽说这声音不大,却已引起了桌上全部人的注意力。而在这些“注意力”当中,对她格外注意的,却是这被她称呼为“桃花”的欧阳桑启。

“这嚷嚷什么啊,进门见人却不请安,碧如妹妹可教的好啊!”赵姨娘见这蔺敏之一惊一咋的,只觉得真是小门小户养的,跟自己的女儿真的没法比,心里是越发的鄙夷。

碧如没有说什么,只是越发的低眉恭顺起来,向着老太太,蔺老爷,蔺夫人行了请安礼,并说道,“请老太太,老爷和夫人安。”见自家娘亲被说,蔺敏之也想起自己失礼了,也是一阵的懊恼,于是也规规矩矩的向众人一一的请了安。

这赵姨娘看了蔺敏之的“做派”待还要说些什么,此时的蔺夫人却“及时”的咳了咳嗽,打断了赵姨娘,而这边赵姨娘只能一脸不平的住了口。但是她的眉眼却瞥了一眼蔺老爷,蔺老爷看到了,也只是不出声,却回了一个叫赵姨娘安心的眼神。

而坐在主位上,一脸慈祥的老太太看着还站着的碧如和蔺敏之,就说道,“回来了,就坐下吧,今儿个都是自己人,可没那么多规矩!”

已经有8个月身孕的萧姨娘在听到老太太这么一说后,也适时的出了声,并站起来拉着碧如的手。“是啊,碧如姐姐,即是老太太发话,你就坐下吧,三小姐也坐下吧,你四妹妹可念叨你一整天了。”四小姐听到自己的姨娘这样说,却在自己心里嘀咕着,我才不念她呢!自己的姨娘要讨老太太欢心,也别整天拿我说事儿啊。

于是碧如与蔺敏之就先后坐了下来,待女人们都闭口后,蔺老爷这时才面对着蔺夫人说道,“这三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刚才这说的是什么话!”

蔺夫人没有正面的回答,却对着蔺老爷说道,“老爷,这三丫头今年也8岁了,像四丫头去年就已是跟着西席念了些书,才懂得些道理和规矩的,不如这次也让三丫头一起吧,她们姐妹也好一起做伴嘛。”

原来蔺老爷刚“接收”到了赵姨娘的眉眼后,他便知道了赵姨娘这一眼的意思。这意思应该是蔺敏之没有规矩,叫夫人请个教养嬷嬷,好“约束约束”她。但是,却不料,这正给了蔺夫人一个当着老太太的面,再次提起让蔺敏之也念书的机会。

“这......”蔺老爷还一时也说不出个“拒绝”的理由来。这时老太太听了,却一脸地不可置信,“什么,三丫头如今还未启蒙啊,老大,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母亲大人,您不知道,这三丫头身子一直都弱,所以才没让她跟着念书。”其实蔺老爷并不是有多厌恶自己的三女儿,只是这赵姨娘整天在他面前说道,这碧如,是怎么个心狠手辣的人,既教着自己的女儿加害我的女儿落水。

虽然后来查出的结果是,蔺媛之是自己失足掉到了水里。但是看到赵姨娘整天的哭哭啼啼,蔺老爷也心软了,便答应了赵姨娘的要求,不准让三丫头接触或学习任何东西。说是怕以后有机会再次害了自己的女儿。

于是在赵姨娘的“提议”下,便有了这蔺家三小姐病弱一说。但是看着这个除了身子单薄些,精神却还不错的三孙女,蔺老夫人还是不太相信,不过她也想啊,这丫头兴许是病好了吧。

“来,三丫头,到祖母这儿来,让祖母看看。”蔺老夫人爱怜的看着蔺敏之。但是蔺敏之却迟疑了,她望了望自己的娘亲。待看到碧如点了点头后,才走到了蔺老夫人面前。

蔺老夫人一把抱了蔺敏之入怀,便慈爱的笑着问道,“三丫头,你还有哪些地方不舒服吗?可是痊愈拉?”

“我....其实我....”其实我没病啊,祖母。蔺敏之虽然很想这样说,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以前一次在红儿的口中听到了她说自己病着,该多休息。她就觉得奇怪,因为事实是,她根本就没病啊。然后她问了娘,娘也只是含泪的摇头,只道叫自己不要出去,要玩也只能待在院子里玩。

“祖母,我之前是病着,现在...现在已经好很多了,我也想去念书。”蔺敏之不顾赵姨娘的“注视”,终于把想念书的想法说了出来。

“行,你也大了,早就该念些浅懂的书,至少也该识些字,老大,我看就让三丫头跟着其他丫头一起去吧。”蔺老夫人一声令下,就是蔺老爷也是反驳不了的。

而这时,一个淡然中却夹杂着疑惑的声音响起了。“敢问三小姐,为何方才你唤我桃花二字?”欧阳桑启还是忍不住的问向了蔺敏之。

欧阳桑启当然也知道自己容色过于“美丽”,而在一段时间里,他更是不敢外出,如果硬是外出,也必是戴上斗笠。因为如果他不戴斗笠就这样贸然的出去,结果肯定是鲜花,鲜果,帕子满载而归。有人称赞他,说他有潘玉之资,还有魏晋古风,但是今天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以桃花称赞他。于是他疑惑了......

按理说被这样一俊逸之人问着,是姑娘都应该羞怯吧。但是此时的蔺敏之却很理直气壮的回答道,“因为我院子里的小桃树开花的时候就是像你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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