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凡默然无语。
对于罗成这个人他并没有太深的感情,像他这个年纪,又经历过那么多事,也无法在短时间的接触中就对一个人产生太多的感情,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把罗成当成一个朋友。
一个有些老实,有些木讷,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异常活跃的人,在他看来完全就是一个技术员,他愿意与这样的人当朋友。
“或许我们可以再想些办法。”
对于莫凡轻声的安慰,罗成摇了摇头,“不可能了,哪里还会有办法。”他苦笑着看着莫凡,双眼没有焦距,仿佛透过莫凡看着他背后的墙壁,“那些人已经断绝了所有的路,哪里还有办法?”
莫凡只能继续说下去,“没错,他们确实杜绝了那些大户的路子……”说到这里,他心中一闪,一个念头闪了上来,本来模糊的思想渐渐清晰起来,语气也逐渐激昂。
“但是并不代表他们封锁了所有的路线!开平城这么大,除了那些大户,还有那么多的居民呢!”
罗成好像在看一个白痴一样地看着莫凡,“你难道不知道,除了那些大户,这个偏远的小地方根本就没有人可以消费得起元器?”
莫凡没有正面说明,而是转了个方向问他:“为什么元器价格会这么高?难道我们就不能通过降低元器的价格,从而增加购买元器的人群吗?”
“这怎么可能!”
罗成惊叹,“别的不说,就是做为能源的仙石碎粒就昂贵无比,更别说元器的器墨还有底板都是用珍稀材料制作的,成本这么高,怎么可能降低?就算我们不打算赚钱,甚至抱着赔本的准备,元器的价格也不是那些人可以承受的!”
莫凡不答反问:“你还记得那件我用来和你交易的烈焰筒吗?”
罗成当然记得,那也是让他认识到莫凡制器特殊性的关键物品。
“那你知不知道,那件烈焰筒的成本,只有普通元器的三分之二。”
“这怎么可能!”
罗成再一次惊叹,满脸的不相信。
要是说莫凡有什么特殊的手段能够减少元器的成本他相信,但是能把元器的制作成本降低到原来的三分之二,他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的。
元器的制作早就在数千年的时间中规范起来,严谨到不可挑剔的地步,即使是什么人能够发明出稍微降低一些成本的手段,都是值得各宗门拉拢的天才了,更别说三分之二了,那完全是不可能的事!
莫凡只说了一句话,就让罗成安静了下来。
“那件烈焰筒的器墨,用的是红方。”
沉默半晌,莫凡以为罗成会说“这怎么可能”,没想到罗成悄然出口的第一句竟然是“什么是红方?”
这些修仙门派的弟子,还真是五谷不辨。
莫凡耐着性子解释了一下红方是某种食物,听完之后罗成再次静默了。
他当时就感觉那器墨很是古怪,竟然可以粘连在手上,他在那之前还从来没有见过形态如此不稳定的器墨,没想到那竟然会是一种食物!
“我还是不信,”
罗成缓缓摇头,双眼之中的那抹血红褪去了不少,“我需要验证一下。”
“没问题。”
说实话,这样帮助罗成对莫凡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经历过浮华和低潮,恭维和背叛,莫凡的心境已非常成熟,他的理智告诉他此刻他应该做的只是陪同罗成喝酒,然后把他送走,但是人毕竟不能完全由理智统御,能那样做到的,或许只有圣人,抑或魔鬼。
他的感情让他想要伸出双手去帮助这个处在失落中的朋友。
同时和罗成的那十几日的相处也让他对于制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眼前有一个可以改变所谓的制器传统的机会,他跃跃欲试。
来自于那个世界的他,对于这个世界的体系,并没有罗成那样的敬畏,在他看来,一切即成的体系都是用来打破的。
当眼见莫凡在自己面前用那种食物制作出一件元器,同时那件元器确实能够运作后,罗成楞住了。
固有的世界在他面前被打碎,一个新的世界已经展开,所以他的脑子前所未有的乱,即使是在眼见自己马上就可以进入内门的时候,他的心思也没有这么乱过。
所谓的器墨,难道只是一种骗人的鬼话?
心思被搅乱成一团浆糊的罗成无所依靠,唯有紧紧地抓住心中最后的那一根救命稻草。
“我要亲自实验!”
莫凡乐见其成,把制器笔递给罗成。
当笔尖蘸上红方后,罗成久久没有动笔。
也许他这一笔下去,蒙骗了他几十年的那个骗局就会揭开,也或许不会有任何后果。他矛盾的心思让他既希望落下的这笔去揭穿那个骗局,又希望那个骗局继续蒙蔽自己。
但是笔终究要落下。
和莫凡制器时的那超凡的速度不同,即使是制作最简单的凝土盾,罗成也需要小心翼翼地下笔,速度慢的有如龟爬,直到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屋中燃起了火烛,他才制作完成。
而罗成的酒劲也已经完全褪去。
不过和莫凡制作的那件元器不同,罗成同样用红方制作的这件元器,却发挥不出任何一丝效用来。
“这是怎么回事?”
莫凡手里把玩着这件元器,喃喃自语。
没有经过系统学习的他依仗的只是对于楞伽古文的了解,真正涉及到元器制作中出现的异处就无法解释了。
罗成也不知道他此刻是在高兴而是失落,这矛盾无比的心绪让他神思不属,半晌才说:“或许是和你那特殊的神符画法有关。”
他发现莫凡刚才所用的制器手法和他的非常相似,甚至他都在怀疑莫凡是不是从元器宗出来的了,唯一不同的,只是两人所画的神符。
他长叹一口气,“莫兄,你祖传的这门制器功夫确实神异,不过对于我现下的窘局,却是毫无帮助。虽然如此,对于莫兄的好意,罗成心领了,多谢。”
他郑重地抱手行礼。
同出自于元器宗的师兄弟对他赶尽杀绝,而莫凡只是一个相识时间甚短的朋友,却能尽力帮忙,这其中的差距让他感念对方的情意。如果说他之前还只是把莫凡当作一个交易的对象的话,现在已经真正把莫凡当作至交好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