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莘桐和四姨娘进了院子,到了廊前,见程妈妈从里面出来,脸上还有余笑。四姨娘一问,才知道西府那边二太太和二小姐来了,说是太后千秋寿阮府单独备的寿礼“牡丹引凤”的屏风做好了。
二小姐阮秋桐女红了得,是阖府内外人尽皆知的。
阮莘桐和四姨娘进去,见谭红玉和阮碧桐也在,二太太安氏和大太太一左一右坐在榻上,中间隔了张矮案,上头摆着香茶和几样点心。
二小姐秋桐坐在榻边的绣墩上,一身桃红裙装,梳着一个反绾髻,髻边插着一只累丝金凤,额上贴着一朵镶金花钿,耳上的红宝石耳坠摇曳生光,气度雍容沉静。
阮莘桐看着她,知道她和碧桐同岁,只是生月比碧桐大两个月,没想到这么沉稳大方。
谭红玉周旋在太太小姐中间,为她们相互介绍了,命丫环搬了绣墩来。
这时阮碧桐端了沏好的茶,袅袅婷婷走近榻前。
阮莘桐的鼻子禁不住轻嗅了一下,这茶的味道好熟悉,有迷迭香、有薄荷叶,有菩提子花,和薰衣草。
她奇怪,大太太房里怎么有这种茶?
这时,只听阮碧桐娇声道:“母亲,提神香茶冲好了,您快喝了吧。”
提神香茶?这明明是她给大少爷的安眠茶啊!这茶有安定情绪、平静神经的功效,主要用于安眠,但晚上睡的好了,白天的精神自然好,也可以说有提神功效。
大太太一手揉了下太阳穴,笑着接过了茶,慢慢喝了。
阮碧桐接过空杯,一旁的玉兰要接,她笑着说:“这点小事怎敢劳烦玉兰姐姐?”说罢,自己去放了杯子。
二太太直夸道:“碧桐真是愈发温婉孝顺了。”
大太太深有感触似地说:“如今也只有她常在膝下。”
二太太笑道:“现在莘桐也回来了,有两个女儿在跟前是福气,可得趁她们出嫁前好好地享受享受这天伦。”
听见出嫁二字,正走过来的阮碧桐的脸一红,低首含羞道:“能一辈子在母亲跟前孝敬是我的福气,宁愿不嫁。”
此话一出,满屋的人都笑了。
阮莘桐微怔,二太太的“出嫁”不像闲话家常随口说的。
此刻阮碧桐羞的无地自容,顺势坐到了大太太脚边的榻上,转了身,背对着一屋子的人,给大太太捶腿。
阮莘桐看着这一幕,想到昨日无为斋前三姐姐的盛气凌人,判若两人。她又看了二姐姐秋桐一眼,见秋桐只是淡看着这一切,并不说话,沉静中透出丝丝冷意。
二太太安氏频频用眼角的光睨阮秋桐,为她着急,又恨她不争。那对牡丹引凤的插屏就摆在旁边,紫檀木漆就的圆形屏框,双面彩绣的图案,牡丹鲜艳欲滴,彩凤展翅若飞,一针一线都是秋桐的功劳,可大太太到这一刻也不说进宫拜寿的人选到底是谁,她可不想秋桐白白为他人做嫁衣。
这时大太太说:“你们姐妹难得聚在一起,不用在这儿陪着了,老大媳妇带她们到园子里玩去吧。”
谭红玉应了一声,目光在三位小姑身上扫过,她们都站了起来,一齐朝大太太二太太福了身,一同去了。
安氏目送三个姑娘离开,见屋里只剩下玉兰和四姨娘静雯,知道她们都是大太太身边最近的人,便不顾忌了,开口问:“莘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大太太端起手旁的青瓷盖碗,不看安氏,轻轻啜茶。
安氏无奈叹息,搁在膝上的手,把一方帕子揉成了团,“大太太,秋桐若有不当之处您尽管说出来,我让她改便是。”
大太太眼睛一抬,放下了青瓷盖碗,轻笑道:“都一把年纪了还是这么急躁。”
安氏见状,微蹙的眉舒了开来,有些不好意思,“大太太不也是,总拿我打趣。那……大老爷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啊?屏风是成对的,一下子多出一个莘桐来,怎能教我不多想?”
大太太听此往后倚了倚身子,脸上有了愁容,“眼看就到日子了……我们做娘们儿的又不懂外头的事,等等吧,横竖不过三两天的事……”
谭红玉领着秋桐、碧桐和莘桐三姐妹出了上房,各自的丫环也都跟了上来,一时热闹了许多。
在屋里时沉静冷漠的阮秋桐脸上也多出几分明媚来,她瞅着阮莘桐,眼角露笑,“许久未见,四妹妹生的越发标致了,如果在别处见着,我还不敢认呢。”
阮莘桐没想到秋桐开口就说到她,脸上飞红,看看谭红玉,看看阮碧桐,微笑着说:“二姐姐真是折煞我,这里不是有位美人么?”说着,看了碧桐一眼。
阮碧桐伸手抚了脸,眸间闪过骄矜之色,却故意呶了嘴,幽怨道:“长的好看有什么用?能像大姐一样嫁的好才算好。”
去年大小姐出嫁,那十里红妆的场面犹在眼前,大小姐做了侯爷夫人,连大太太和老爷对她说话时都带了几分敬意。闺阁女儿,若嫁得那样显赫的夫婿,又是正室,掌一院之权,不但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还能影响别人的命运,是幸中之幸。
听出二姐姐语气中的艳羡,阮莘桐却想到昌平侯府死去的如玉。如玉的死恐怕和大小姐脱不了干系吧?荣华富贵的生活若被溅上了血腥和算计,身在其中者又有多少真幸福?
刚才在屋里二太太就提及出嫁,此时三姐姐又说嫁人之事,想必这回太后的千秋寿关系到她们的婚事。
跟太后有关的男子,不是皇族贵胄便是功勋显赫,再不济的阮家也没有必要巴巴的把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往前推。
她想到京城里有名的秦家二少爷,风流倜傥虽美好,对于女子来说却是残酷。还有那雕梁画栋的燕子楼,风流才子的乌托邦,不知伤了多少女儿的心呢。
她才不要去沾这“福气”讨那些纨绔贵公子的欢心。
这时,只听谭红玉笑说:“三小姐这是恨嫁了!”
秋桐奇道:“她若恨嫁,那这天底下的女子可都要嫁不出去了!你们瞧她这模样,真像是天仙下凡,有心上门求亲的公子恐怕早就一箩筐了!”
阮碧桐到底是个女儿家,听见这个一张脸羞红,往后扫了一眼,见丫头们也在笑,嗔道:“姐姐真不害臊,当着下人的面也说这种话!刚才在大太太跟前端庄的跟菩萨一样,转脸就来排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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