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先生一瞬间的震惊,连手中的蒲扇掉落到了地上都毫无所觉。
他僵着身子不敢回头,心中不断祈祷——这是假的是假的是假的……
只可惜,每天向老天爷祈求的人太多了些,且司马先生平日也没有求神拜佛的习惯,即便照着排下来的次序,只怕这会儿还轮不上司马先生呢!
“司子温,我大名鼎鼎的司马先生!怎么,你不敢转过身来了不成?”司夫人抬着下巴高傲地问道。
早有婢子抬了椅子来请司夫人坐下,身边的嬷嬷拿着帕子装装样子般的扫了扫凳面,司夫人这才慢吞吞的坐下了。
“夫、夫人啊……你怎么回来了也不和为夫的说一声呢?为夫好叫徐平备了酒菜等你回来啊。”司夫人都发了话了,司马先生哪里还敢不转身。他陪着笑小心地说话,眼神儿却恶狠狠地扑向了“叛徒”徐平,你个吃里扒外的家伙!
徐平缩了缩身子,越发不敢同司马先生对视了,赶紧将身子躲到了司夫人背后。
这下子,司马先生哪里还敢用恶狠狠的眼神对上司夫人呢,赶紧低着头一副诚心悔过的样子。
“和你提前说一声儿?”司夫人拿着帕子掩住了嘴角,侧着脸用一种不屑的神情看着司马先生。“司马先生哟司马先生,瞧瞧如今您这般心宽体胖的俊俏模样……若是妾身教徐平提前同你说了,只怕司马先生您才会担心得日思夜想、寝食难安了吧?!”
“这、这……”司马先生额上冷汗涔涔,目光游移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时候,在屋里听到外头响动的左慈也走了出来。看见一大群陌生的人,她不免有些诧异。
“……先生?”
司夫人闻声瞧去,只见到一个孩子正站在门槛儿边愣愣的瞧着,那孩子如同玉人儿一般白嫩圆润,心下当即欢喜起来。
“这孩子是?”直直盯着左慈,司夫人偏头去问。徐平赶忙回答:“是老爷近日才收的学生,名叫左慈。”
学生?司夫人略微有些惊讶地瞧了眼面带别扭的司马先生,她作为司马先生的夫人,自然知道司马先生已经有十余年未曾收过学生了,如今她不过回了趟娘家,家中居然就多出这么一个玉雪可爱的孩子来。
“快过来教我仔细瞧瞧!”司夫人向左慈招了招手,示意她靠近些。
她膝下只有一个已经出嫁了的女儿和一个刚满五岁的外孙女儿,又不常回娘家走动,关系难免生疏,司夫人心中虽不好受,但也不好同女儿说教她常带着外孙女儿回娘家走走,这话要是教亲家听去了还不知道该怎么想呢。
司夫人嫁入司家多年却只得一女,多年来竟未再有孕,无法为司家诞下男嗣,这也成了她心头上的一处伤口。这回和司马先生闹不和,也多半是这原因掺和在了里头。
长期没有子孙能够承欢于她膝下,这也使得司夫人时常也会觉得寂寞,如今乍然看见左慈这般漂亮可爱的男孩儿,年纪又同她孙女儿相仿,司夫人自然心痒难耐,想要拉着她仔仔细细地瞧个清楚。
左慈一看这番架势,大约明白了这位****人便是司夫人了。心中惊愕了一会儿,脚下却不慢地走了过去。
“学生左慈,见过太太。”
小小的人儿,却这般守礼,司夫人心下自然更是欢欣了。拉着左慈的手将她拉入怀中,司夫人涂了鲜红丹蔻的指甲轻轻刮了两下左慈细嫩的小脸蛋儿。
“慈儿来这儿多久了?可还习惯?家里这老头儿可曾欺负你了?”
司马先生眼角抽了抽,才想开口便被司夫人一记怒瞪给吓得住了嘴。左慈眼见司马先生吃了亏,心里高兴,便露了个甜甜的笑容给司夫人看,逗得司夫人高兴不已。
“学生来这儿已经半月有余,也习惯不少了,徐老对学生甚好。”左慈仔仔细细的回答,
却是半分不提司马先生。
司夫人自然知道司马先生那副德行,定然是给这孩子小鞋儿穿了!当即又狠狠瞪了他一眼,带着满满的“等着,瞧我待会儿怎么收拾你!”的意思。
司马先生咳嗽了声,转开了视线。
“你瞧你一个人儿呆在这里,整日都被这老头儿管着,想来也孤单得很。正巧回来的时候在路上捡了个孩子,方才还想着该拿他怎么办呢,正好,这会儿可以给慈儿你做个伴儿!”
司夫人侧头瞧了眼身边的嬷嬷,那人立即会意,让人带了个浑身脏兮兮的小男孩儿走了过来。
左慈耐不住看了他两眼,只是那男孩儿低着头,教人瞧不清他的脸。
只是,这么脏兮兮的一个人,直教左慈心中不喜。只是司夫人说了这话,她也不好推辞,只能笑着应下了。
“学生谢过太太美意。”
司夫人同司马先生还有“要紧的事儿”要商量,徐平赶紧带了左慈同那孩子离开。
左慈远远地又回头看了眼,却只瞧见了司马先生一脸谄媚讨好的表情。当即便教左慈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虽说司夫人将那孩子给了左慈做玩伴,但也不可能教才五岁的左慈去照顾他。自然有下人领了他去沐浴更衣。等到料理干净了,才将他带到了左慈面前。
左慈正在读书,下人放轻了脚步退出去了。只是等到左慈抬头看的时候,猛地就受了惊吓。
“你——”她指着他的眼睛,声音有些尖锐。只是瞧着他一副凶狠的神情,声音又渐渐地弱了下去。“你的眼睛……”
那男孩儿的一双眼睛居然是天空一般澄澈的蓝色,望进去甚至透彻清晰得能教人看见倒影。
很漂亮……
左慈忍不住想用手去抚摸他的那双眼睛,却被他猛地一下子拍掉了手。疼得左慈冷抽了一口气,手背上也立时浮现了一大片的红色,甚至还划出了一道口子,几滴红艳艳的鲜血渗了出来。
“你做什么呀!好疼!嘶——”左慈疼得眼眶都红了一圈儿,说起话来也委委屈屈的。
那男孩儿的眼神如同凶狠的野兽,恶狠狠地瞪着左慈。
左慈又瞟了他几眼,却看见他身上有诸多的伤痕,还有不少像是新添的。转念一想,左慈也就明白了。在其他人看来,这双眼睛简直就像是不祥之兆,这男孩儿肯定也是个扫把星,定然会有许多人极端厌恶他的。
不过,这样他都能平安活到现在,不得不夸他一句命大呢。
“你想干什么!?”那男孩儿嘶哑着声音问左慈,像是只受伤的小兽,一副防备、害怕却又忍不住奢望能与人亲近的样子。
“我只是看你的眼睛很漂亮,想摸一下罢了!你居然还打我!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