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赤霞倒转的脸上，露出丝嘲笑，“你以为道术对鬼真的有效？真是做梦！你们人类总是自以为是，鬼是什么？你们真的了解么？”
云颜吐出口热气，微笑道：“噢，你还有与我讨论的兴趣么？我以为你不再罗嗦了呢。”她说着，将手上的印诀一放，全身灵气鼓荡而出，把扑过来的冷怨向外推开。
燕赤霞嘶的一声，身子反转，落了下来，“很好，你的灵力不错，看来很强，不过，你能撑到几时？”
“要撑自然是撑不住的，但我何必撑呢？你说道术无用，可是在我的结印下，怨气消散，看来还是有效的么。虽然看起来你不太普通，和寻常的鬼不一样，不过必竟还是由鬼变化而来，还是有鬼的特性。另外，我跟你说，我念的不是符咒，也不是道术。”
燕赤霞目光一闪，“不是道术？那是什么？”
云颜抬手理了理吹乱的发丝，“是我胡乱编的，只是给自个打气，果然灵力大增。喂，我应当叫你什么？二叔还是二婶？”她说着，顿了顿，上下瞧了瞧燕赤霞，“看你这副模样，二叔是不能叫了，只好叫二婶。我说二婶，你被我二叔变成了鬼，还把你同虫子结合，是不是想为你做一个肉身？我二叔是不是想复活你？”
燕赤霞微微一怔，“果然不亏是天师门庭的弟子，这么快就猜测到了。不错，燕赤霞是想复活我。他收集了许多东西，又跟七宝斋拿了些宝物，将我带到兰若寺，想用冥婚来唤醒我，谁知却造出了个新鬼。我的魂魄本来是没有的，现在却存在了。”
云颜皱了皱眉，“我二叔跟七宝斋的约定，竟是这个？复活一个女人？赵四迷糊了，还是发神经，借了我二叔这个人，只是让他做他想做的事，这算什么债务？”
燕赤霞听到这话，眼中生出怒意，“小丫头，你知道什么？对我来说，能够再次拥有阿衡，便是丢了性命也愿意。还有，我跟七宝斋是各取所需，他们想借我这个人，我便要他们的宝贝，正好可以兼并照顾，什么都不浪费。”
云颜暗暗吃惊，这个燕赤霞虽被鬼操控制，身体内藏着个怨魂。神智方面却没有全丧失，至少在一些敏锐的问题上，燕赤霞还是燕赤霞。比如刚才，燕赤霞不是回神了么？于是问道：“二叔，你和七宝斋的交易，竟是做这个，你也不怕遭天遣？”
燕赤霞呵呵低笑，妖异的眼光盯着云二，“小娃儿，你懂什么？我这么多年的寂寞，岂是一句天遗就能拦的了得？阿衡的魂我都制成了，还怕肉身？我这个人，有一个好习惯，要做就要做到底，管他什么违背道义，什么天下苍生……我只要我的女人，陪着我一辈子！”
云颜微微摇首，“不是这样的，二叔，你以为你造成就的鬼魂，还是你的阿衡么？你血腥和别人的生命为代价，费尽心机，唤醒了的灵魂，还是原来的她么？”
燕赤霞血红的眼睛流转，声音又变化成了女人，“怎么不是，我还是阿衡，在燕赤霞的心内，我从来没有变过。”
云颜听着他忽男忽女的声音，一面寻思，一面说：“是么？也许以前的灵魂没有变，但引来了虫师，那些虫子堆积到你身上，只怕不变也要变了，
连二叔都变了，在他精神不健全的内心，岂有不变的道理？”
燕赤霞暴怒起来，一声尖啸，“小丫头懂什么！我说没有变就是没有变！”啸声过后，四周的怨气功再次狂卷，扑向了云颜。
这一次，云颜不退反进，踏前二步，眉尖一挑，“来得好！二叔，你应当醒醒了，怎么可以把肉身交给找凶灵使用。”挺身而出，灵力如山排推，竟将燕赤霞推得朝后滑退了几尺。
燕赤霞长发披散，低了低头，“好丫头，心机不错，我本想用言语打动你，却反被你所激，天师门下，有点门道。”
云颜微微含笑，“你忽男忽女，还说你没有变，实难让人相信。你声波内含水量有摄魂术，当我不知。却来骗我，我知道了，你肯定不是阿衡了，可怜二叔心智蒙失，为你所迷，竟没有发现你的真面目。”
燕赤霞血目瞪着云二，喘息急促起来，“云二，你说什么？”
云颜沉下脸来，“你莫装糊涂，那时在剥皮鼓亭，我就在怀疑了，救走夜衣的人，是不是你？”
燕赤霞呵呵一笑，“奇怪了，你不是说救走夜衣的，是个人么？我却是一个鬼，怎能算人？”
云颜一手托腮，想了想，“这一点也不难瞒人，你虽是鬼，二叔却是人。你既能在这时潜入二叔的身体，那时必定也可以。二叔那时才和凶灵比拼了一场，你完全可以潜入二叔体内，指使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暗中动手脚，救了夜衣。哼，一定是你，你化身阿衡，进出二叔体内，必然容易，二叔在兰若寺，不就是陪伴你么。嗯，你在那时就控制了燕赤霞，把凶灵拉走，照这样说来，我知道你是谁了！”她说到到这，一字一字的说：“你就是黑山老妖！”这话出口，震得知旁听秋一叶和宁采臣僵硬的身躯发颤，简直不敢相信，燕赤霞会是黑山老妖！
燕赤霞静默了会儿，随后嘶嘶的笑了，“小妹妹，真是异想天开，我怎么又成了黑山老妖？燕赤霞最恨的就是黑山老妖，我如果是他，他岂会容我潜入身体？”越说越好笑，笑得弯下了腰，满殿的怨气在这阵大笑中，变得稀薄起来，让云颜立即又抓住了一个可利用的弱点：原来凶灵笑的时候，怨气会消散缩小，从而给了人取胜的时机。寻思间便想发动反击，转念又想，不对，倘若他要是故意示弱呢？
在疯狂的鬼笑中，云颜握紧了拳头，也摸着了腰间的佩刀，心思不定。这个燕赤霞绝对是黑山老妖，在兰若寺兴风作浪这么久，不是他又能是谁？燕赤霞一世英雄，并不是随便一个人就可以控制的。也只有这个传闻中的黑山老妖才可能做得到。那么，在满殿的怨气消耗的同时，她要不要奇袭，拔出那柄宝刀，斩断了这只黑山老妖？
要不要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