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采臣心下又惊又怒,隐忍着不发,看了看地上的碎片,沉声说道:“小倩,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么?你要下这等手段。”
聂小倩脸上波澜不惊,平静地说:“哥哥若还似先前一般喜欢我,信任我,小倩便不会对你用这面魔镜。但哥哥自到此地,慢慢的失去了对小倩的信任,不再喜欢我了,是也不是?”
宁采臣道:“楼兰蝶门太厉害,你又精于控虫,我岂能不怀疑防备,你须怪不得旁人。”
“我不怪你,因为哥哥毕竟跟别人不一样,没有色迷心窍,是个正人君子。只是,你若不信任我,你我便不能逃过虫师的追捕,为了让你听话,我才用了虫之魔镜。可惜竟没能成功!哥哥,你是第一个能打破这面魔镜的男人,小倩很是佩服。”说到这儿,聂小倩退了几步,转目瞧了瞧窗外,“吞音快吃饱了,这间屋子的声音马上便会散开,过不了多久,我外公就要来了。”
宁采臣皱起了眉,压下了怒意,“你要我帮手,明说就是,我末必不肯的。”
聂小倩眨了下眼,“哥哥,你要是不信我,我说的话,你肯信么?对付我外公,要用非常的手段,你怕是连听都没听过,怎么能完全相信?你只要有一点防备之意,你我的合作便不能如意,而控虫之术容不得一丝马虎,稍有差错,立即生不如死。所以,哥哥最好做我的傀儡,我才好施展。”
“傀儡?”宁采臣重复了一句,“什么样的傀儡?你到是说说。”
聂小倩眼珠转了转,“也没什么,就是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听我的指示罢了。”
宁采臣哦了一声,“就只是这样的话,也没什么,我本就对虫一无所知,听你的就听你的。”
“那哥哥是答应了我么?”聂小倩笑了。
宁采臣刚要说话,四下里忽然异响阵阵,屋壁之间爆出了朵朵金黄色的花雾,灿烂而又美观,又象莹火虫,点点如星,朦胧了一片。“呀!这便到头了么?”聂小倩低低一叹。
“怎么了?”宁采臣不明白。
“这些虫子虽喜吃声音,但它们吃饱了后,便会化做汽雾,消散了。所以它们的生命极短暂,因而也极珍贵,收集它们可不容易。”聂小倩望着宁采臣笑了笑,又道:“不过……”她停顿了,在停顿中宁采臣追问:“不过什么?”聂小倩用手理了理额前的发丝,接着说:“不过在它们生命的尽头,会迸发出最后的力量,来创造一种美观,那么它这一生虽短,也不枉了。”她这样说的时候,宁采臣又产生了错觉,觉得她讲话的口气不象个女孩,象个成人,老练慧智。他跟这女孩相处越久,便越来越摸不准她的底细。初遇时是个女孩子,再碰上时象个少女,忧愁悲伤,然后又变了,成了个妖异的女人。他这么思考着,又问:“怎么我们的说话还能听得见?”指着屋角,“还有那琴……”
“那是因为,它只吃传到它面前的,不信你到外边听听,怕是一个字一丝琴音都听不到,因为那声音传到墙壁,还没出屋,便被它们吃了。”
宁采臣明白了,吞音是布置在这间屋子四周的,就似封住了这间房,在里面可以听得到,到了外边就听不到了。“好奇妙的虫子!”他赞了一句。
聂小倩微笑了,“那么哥哥,你快吃下这个丸子,我外公来了后,你便可以抵挡他了。”一面说一面拿了个药丸,递了过来。
宁采臣瞧了瞧,打心底下有些不愿从这个百变的如精灵般的女孩子手上吃下任何东西。只是想到虫师雨人可怖,又不得不听她的,否则怕是见不到赵四了。一念到此,痛下决心,伸手便接,还没接到,门外有人冷冷说道:“喂,书呆子,你要是听了这丫头的话,那才是完了呢?吞了这恶鬼丸,你会变成僵尸,然后象木偶一样被她操纵,你还要吃么?”
宁采臣一惊,缩回了手,也不转身,一字一字说:“你是虫师元真!”话音刚落,门吱呀一下被推开了,后边雨人的声音说道:“不错,是我。小伙子,胆子挺大,竟敢直呼老夫的姓名!你知不知道,老夫的名字里埋了一种虫子,名叫蜜。只要谁叫了,它便会跟定了他,一辈子不死不休。随你走到哪里,也总会被我找到。”
宁采臣吸了口气,慢慢转身,“元真,你吓我呢。我叫了又怎么样?反正你是缠定了我,又怕什么?”才转过来,又倒吸了口气,只为门外站着的,雨人的样子已不是唐七的脸了,而是个清瘦的老者,相貌文雅,留着三柳胡须,白净的面皮上,一双眼睛正灼灼的盯着自家。再看他身上,原本缠绕一身的雨线虫不见了,露着身上的一件青袍,这袍子却是唐七的。可是唐七的脸,唐七的手,唐七的身子呢?宁采臣在瞧见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风雅文者后,其心寒的程度,竟比看见雨人唐七还要来得深。他要还是原本的恐怖模样,宁采臣到是有了准备,谁知等他接受了有了心理准备,对方却给了他一个出其不意,而这种刻意装出来的寻常,反让他吃不消了,就似用足了劲接受一个东西,哪知却接了个空,使力过巨,其不适度,反让他一阵发寒,从头凉到了脚心,“你,你就是元真?”
楼兰的虫师望着宁采臣,微微一笑,“书生,我劝你还是让开吧,莫要管人家事,我是这丫头的爷爷,你跟她无亲无故的,何必强出头呢?老夫答应你,只要你放手不管,我就也放过了你!怎么样?”
宁采臣呼了口气,调息了几下,“元师傅,江湖上首要的就是个义字。这女孩子虽是你孙女,但你虎毒食子,这等事撞到了我手里,岂能不管。”
元真捏着须,哼了一声:“什么江湖不江湖的,我楼兰向不涉及武林,和你更是没一丝关系,要你来强出头!”探手从袖内拿出件东西,“你要是不识相,这个人的下场便是你今后的归宿。”
宁采臣凝目看去,见那手上指间,夹着个小小的人头,满脸的墨绿挡不了熟悉的面目,却不正是青衣门主程青衣,若大一个帮派领袖,此刻竟身首异处。更甚者,程青衣的脑袋也不知被对方用了什么法子,竟压榨成了如此小的一颗,仿佛成了对方的玩物,弹丸般在人指间捏转翻腾,把弄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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