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刚刚忆起自己说了什么一般,假山内外的男女两人同时一震,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宫女,颤颤巍巍晃晃悠悠的却依旧必须要在假山上面蹲下来入厕小解,可能一阵稍微大点的风刮过,伴随着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小宫女脚下不稳两片白花花的屁股瓣儿就这么着了地...
一个风度翩翩的立在哪儿,想着想着,鬼斧神工般的俊脸上笑容越发的沾染上了一些阳光的米润色泽。
而另一个倚着背后假山石体。想着想着,面上是窘态毕露不说,原本拎着裙角的手指一个没忍住,放下裙摆隔着旗装摸了摸自己的浑圆的小屁股,难道自己这两瓣儿的屁股竟然是这样来的?
外面的人不知道里面的人儿跟着自己一样的思绪,将差不了多少的场景活生生的也在脑海过了一遍。
略微清了清嗓子,示意自己是天子!对待朝臣可以严肃;对待敌人可以狠辣;对待后妃可以多情;却是不能如眼下这般对着块假山,随了性子的肆意畅怀。
“朕...真是愚不可及的小妇人一枚!你还在里面磨磨蹭蹭的做什么,还不老老实实的出来说清楚缘何偷偷摸摸躲在这儿,不管你躲在假山里面做什么,我可要多唤了些御林军进去一探究竟了!”
而仍旧猫着腰的卫思澜,终究自个儿是个姑娘家家的,自然比男子了解自个儿女儿家的事情。脑海中混混乱乱的理不出个合理的解释,心间上却是忍不住的嘀咕起来。
对哦~
这儿是假山~
假山啊!!!
哪里会有人爬到假山上面小解的?
自己该是有多呆多傻多癫痫,才能想到这样蹩脚到了极致的说辞?
傻愣愣的看了看脚下凹凸不平的石头,这...
不管怎么蹲,也不像女儿家能想到的临时小解之地啊...
哎~
自己果真是愚不可及的...小妇..不对,是小宫女!!!
知道自己再怎么胡诌下去,那人那么精明也是立马就能知道了真假的,卫思澜也不再僵着自己的身子,靠着身边的假山,老老实实的对着外面的男子说道。
“奴婢今日早晌当了值,这会儿手中无事,掌事嬷嬷便允了奴婢可先回耳房,奴婢回去有些睡不着,变寻思着不若找个无人的地方呆上片刻,因着这儿冷清,一般都无甚人来往,奴婢想着就来了。”
不自觉的吸了吸鼻子,卫思澜本就是懦懦的嗓音这会儿竟带了丝她自己都没擦觉到的无助与迷茫。
“刚才奴婢爬到了假山上头,看到了宫苑外头飘着的袅袅炊烟,奴婢..奴婢...有些想念家中身子不太好的...长辈亲人了...”
“即使如此,你哭甚么?想你阿玛额娘了便实话实说就是,又何必瞒着朕...真是愚昧无知的小妇人!!”
再次开口对着那假山冷冽凶狠的开口。
卫思澜却是鼻腔越发的委屈起来,你说要把自己送去宗人府的,自己自然是怕死了你的。且自己好好的黄花闺女姑娘家家的,即便只是个人人可以践踏的小宫女,你也不能口口声声的小妇人长,小妇人短的叫唤啊,自个儿有名字好不好?
水润青山澜,日夜长潺潺。
我心岂羁束,思君颤哀绵。
这便是连阿玛都夸耀我的好名字呢!
当然,这番大逆不道的顶嘴想法,卫思澜还是只敢在肚子里随意想想,当然,就是这么随意想想,卫思澜也是忍不住似水双眸灿若辰,浅浅梨花颊边显.了起来...
“侍卫大人,奴婢是刚进宫不久的小宫人,奴婢知错了,还请大人责罚,切莫将奴婢撵去宗人府...”
听出来这刚入宫的小宫女竟然怕的是宗人府,而不是自己这一国之君,想笑的同时,玄衣男子却也是忍不住暗恼,自己三番两次差点儿说漏了身份。这事且略过不说,怎么就要撵了去宗人府呢?
瞧瞧她那委屈无比的哭腔,真是比自己**里的妃嫔哭起来好笑多了。
自己堂堂大清天子,又没有对她做什么,这般哭哭啼啼的,倒像是被自个儿欺负了一般。再说,自己倘若真对她做甚么,那也是应该的。不过就是看见假山上面一抹浅色,过来盘问两句而已。
难怪连孔圣人都常对其学生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小妇人就是小妇人。朕一国之君,是皇帝!何苦跟你这个不知名的小宫女一般见识?
摇了摇脖颈,这假山外的玄衣男子知晓这会儿也够了时辰,再不回御书房,估计着李德全又要带人到处寻自己了。
一双如同海水般深沉的眸子朝着假山望了望,虽然看不见里面之人的容貌,却在知晓了那小宫女非但没敢逃走,反而眼下还在静静陪着自己。
这么一想。
原本因为早朝上鳌拜党羽联名上的一封请封的折子而烦闷无比的心情越发的荡然无存了。
看来自己原本打算去太液池湖内躺着,临时起意静躺着望天,到不如绕着太液池走上一遭的决定,还真是对极了的!
没诚想竟然让自己捡到了这么一个排忧解烦的活宝贝!
呵呵,一想到那“假山小解”的说辞,玄衣男子越发止不住性感薄唇上漾的开来的开怀笑意。遂迈开了大步,远远的朝着御书房方向走了去。
而这假山内的卫思澜,却是四肢紧绷的倚着假山强自镇定着,耳边听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脚步声,内心一松口,才发觉早上梳理好的把子头,这会儿竟然已经黏糊糊的贴在了头皮上。
一手陇上心坎,细细感悟着自己逐渐平稳下来的心绪,暗暗道了声好险好险,亏得碰着的只是个禁卫军,要换了随便哪个宫里的主子娘娘,估摸着自个儿今日不管怎么着都得要脱了一层皮去了罢?
看来自己到真的是最近太过安稳的窝在浣衣局,连着那一丝谨慎都给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吧?
阿澜啊阿澜!莫不成整日里跟着画眉几人之间没大没小的相处惯了,倘若不是今日被人撞破,难道灭门之祸,你竟是彻底的不要了?
那如同湛蓝夜空中扫把星辰般光亮纯华的水眸,眼下却是沾染上了些与年纪完全不相符的深沉与坚硬之色。
还记得,儿时缠绕阿玛膝下央着要听那七仙女的神话...
还记得,为额娘簪花选了大红牡丹时的调皮神色...
亦还记得,将入宫闱时,外祖母那么用力气的牵扯着自己的手腕,没有千叮咛万嘱咐,自个儿却记得,那苍老的人啊!是要自己活着,在这残忍血腥的深宫大院内,只要活着,便是值得老人每日早晚于佛前前的虔心参拜...
缓缓的跪在了冰冷的假山石体上...
阿玛....额娘...
阿奶说,你们去了幸福的地方..
可是,额娘,没了阿澜,那地方真的那么幸福么?
阿玛..阿澜好想好想回家...
谁又会想得到呢?
因着他是一朝帝王,九五至尊,天下都是他的,何况一个女人?
而她只是一介孤女,无依无靠如浮萍杂草一般在浩瀚如大海的深宫挣扎彷徨...
若他肯此刻缓下一步,那情缘,便已经绑牢。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他日君回首,幼女已然参天树...
梁九功原本正低垂着脑袋安侍在御书房门外,整个人一副“两耳不闻天下事”的坐化高僧状。而距离他所立侍的御书房门前不远处的空地上,却是另外一副模样。
穿的是六品总管太监所穿的蓝色箭袖蟒袍,却不得不使劲儿的弯曲着上半身,脸上也是一副哈巴的表情。
这万岁爷不在御书房,自然是没得功夫见面前的女人。自己已经回禀万岁爷不见。这是再事实不过了的啊!
可是想不到啊!
自己堂堂乾清宫的总管大太监,底下也是管着一群小喽啰的图德海啊!
却终究是再一次低估了面前这位新晋袁贵人的耐心了...这儿是御书房!是前朝大人们来与万岁爷参议军机大事的地方啊!老祖宗定制的规矩是后/宫女子,无诏不得入内侍驾!可是..可是眼前的袁贵人,似乎好像可能是万岁爷目前心间上疼着的主。想自己正六品的总管太监身份,这会子笑眯眯的劝诫不断,那对面站着的身穿鹅黄色旗装的女人,却是理都不理自己。
万岁爷这离开御书房都两刻钟,这旁殿里还有大人带着折子在候着...
转着眼珠子将面前俏生生立着的宫装身影,从头到脚的晃悠
了一圈...
这个袁贵人...
当初自个儿陪着万岁爷出宫那会儿你倒是对着所有人笑的如同救世的观世音菩萨转世显灵,现在倒好,自己这般劝你,万岁爷在处理朝政!
咱们主子爷不饿!
渴了也会有宫女奉上参茶的!
怎么你就偏不听奴才的劝?
死乞白赖的要把这什么狗屁的乌鸡汤亲自送给万岁爷补补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