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思澜蹩着眼角朝着那个不住笑哈哈的紫衣男子一瞪。自己全家枉死,那人竟然觉得
好笑?虽然是先帝爷第五子,是当今皇上唯一的弟弟,可是这又怎么样?难道就能把自己
的愉悦建立在了别人的伤心之上么?
“哟,小宫女,你还敢给爷儿脸色看嘛?怎么?想提前去见你阿玛跟你一直哭着的那
只死鸟啊?”
察觉出卫思澜在瞪着自己,这紫衣翩翩佳公子扮相的常宁对着卫思澜一敛神色,狰狞无比的对着卫思澜威胁到。
“卫氏,你想着给你那只什么鸟儿报仇,就没想到要管管你阿玛额娘枉死的原因么?嗯?”
“你有什么目的?”
“爷儿就是觉得现在若是吃了你还太小,再过个几年等你长齐全了爷儿再吃了倒是不错的,虽然你这副模样是丑极了..”
轻飘飘的抛出自己的答案,对着卫思澜有些平淡的五官一番打量,桃花更是眼含轻佻的盯着卫思澜极其认真的看了一眼,那登徒子般的的行为模样是只差了一把折扇在手摇晃了。
“既然有所怀疑,也想知道是谁屠了你全家,不如跟你家爷儿做个交易怎么…”继续循循善诱道。
思澜耳边话语还没消散,听到这话,更是心神突兀一颤。面上儿确实没有丝毫的怯意外露,仅凭借这一点,暗地里仔细观察卫思澜反应的那双桃花眼瞬也不瞬的没错过。紫衣男子心思一转,更是坚定了面前此女虽容貌不堪称上品,相对自己平日里府内培养的那群如花娇媚的姑娘小姐,两相比较,却是极其安全自保的面容。两人心内各自拨打着彼此的小算盘。
卫思澜却明白,自己虽然心动面前之人的提议,她却仍旧记得,当初偷摸携了穗儿出府,遇着好玩好看的便随意买了去,到了最后将一荷包银子花销完,主仆二人饥馋辘辘去酒赊账不予的一幕清晰可见。
这个世上是不会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发生的,更何况自个儿如今身处的是大清王朝的紫禁城鸾内,即使面前之人自称是先帝爷五子,如今更是天潢贵胄般的身份,这般图谋到一个小小末等宫女身上,卫思澜清楚自个儿容貌仅可入目而已,而眼前这位矜贵主子自个儿就长了一副英俊潇洒的好相貌,自然不会看上小小的卫思澜,那么接下来,不管自己有何目的,在此人面前,无非都是得沦落为其所图谋棋局上一盘散乱棋子罢了。心内酸涩,这便是夜幕后的紫禁城。
“奴婢不过是浣衣局内一个小小的包衣奴才,能有什么值得与爷做交易的?”
理清心内犹疑心神不过约莫功夫,卫思澜神采一变,面上是激动、是惊喜、是感恩戴德、所有这个年纪在得知大仇可报的情绪似乎是寻着了出路般统统宣泄了去,声虽颤,思澜却使劲儿眨了眨眼睛,迫了自个人热泪盈款,确也实是抖了嗓音的询问。
本对卫思澜起了栽培之意,并且觉得凭借自己的身份跟她一个小宫女说了这些已经足够算得上是诚意十足了的,却没想自己一番打算换来的却是卫思澜如此小心翼翼的一番试探性的回答。常宁有些失性,随手一转身,轻飘飘的丢给了卫思澜两个字,便乘着夜色悠然而去。
“主仆”二字尚在耳畔回荡,卫思澜抬眸,头一次执拗的盯着远处渐行渐远消失在了黑夜中的身影,可是内心深处,却开始计较起来。
本以为自己已经分析表现出来应有的宫女姿态,却不想,人家贵为主子,更是从小身在宫闱,哪里是自己这刚进宫的小宫婢奴才三言两语算叫了去的?
自嘲一笑,卫思澜却明白,自个儿虽然心智已了落了下乘,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主仆主仆,自己命定的为仆身份,又岂会因为一笔交易轻抬了高处去?
收回眺望的目光,卫思澜转身朝着浣衣局走去,干净利落,却也不再理会这隐在黄墙瓦下的种种算计。
接连数日,卫思澜只规矩的重复着前一日的劳作,在浣衣局众人眼中,卫思澜却是恢复了画眉刚没了时那股子死气沉沉中去,有些蓄意不满卫思澜的小宫女,间或在思澜这看似一尘不变的生活中添加许各种调料,思澜也是无所谓的对着一池子清水略微一闪神,偶尔遇到
麻烦较多,有清洗不及时的毡毯,也只是对着那哑宫女歉意一笑,两人合力之下终归还是经常耽误了吃饭的时辰。
初六晌午,早上刚刚发了月例银子,除了一些性子冷清不予人相处的个别宫女还在忙活着手上的活计,这边一个神色不耐烦的宫女摇摇摆摆的迈着步子,偶襒着眼瞅了浣衣局大院子里零零散散的几个人,越走越近,看到那在大池子里泡着的身影,这宫女心内一边数落着卫思澜在浣衣局的种
种不是。一边没好气的开了口,
“喂喂喂,那个谁,姑姑叫你快去。”
也不指名道姓,这绿衣裳宫/女只是喂喂喂的嚷嚷,一手扯过袖拢里藏着的帕子可劲儿的扇着,似是这春日不是,却如炎热酷暑般,只是几句话,就能燥的她汗流浃背了。
思澜蝼着身子不动,手上浆洗的毯子的动作却也是没有丝毫停歇,耳边似是压根没听到这传话宫/女言语,仍旧忙忙碌碌做着自己手里的事情。
“卫思澜!!!”
一声咋呼,带着不可思议的语气,这传话的宫女见卫思澜明明听到了自个儿说话,却动也不动,不由火从心来,大声的嚷了一声卫思澜的名字,见卫思澜这才慢悠悠的抬起了头,再看四周忙碌的宫女们大多数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向自个儿的方向,这传话宫女不由的越发趾高气昂起来,大声说道
“卫思澜,你好一一!!姑姑传你过去,你竟然置若罔闻,这可是大不敬!!”
“哦?”
思澜却丝毫不理会眼前大发雷霆的宫女,四顾左右一番,这才疑惑的开了口。
“我一一?”
“你一一!卫思澜!你一一你一一你一一”
“我如何?这位好姐姐,莫气莫气!”
眼见这绿衣宫女似是又要发怒。卫思澜心内一笑,却也忙开口安抚起来。
“您一来,先开口“喂喂喂”,又唤了“那个谁”,奴婢虽是浣衣局新入宫的宫女,可这周身常在几人的名字,奴婢却是记得清清楚楚,您这“喂喂喂”,“那个谁”恕奴婢寡闻,思澜当真是不识得这样的人物。”
“卫思澜你一一!!”
传话宫女似是更加不可置信一般睁大了眼睛看向池水里的卫思澜。耳边隐隐约约听得到旁的小宫女压抑不住的笑声。
指着卫思澜你了半天,却始终蹦不出来下文,狠狠的瞪了眼池子里的卫思澜一眼,这才扭了身子,直接往着来时的路奔去。眨眼间,人便已经跑的没了影,这浣衣局偌大的浆洗池猛的一静,才发出嘻嘻哈哈压抑不住的笑声。
她们本就是浣衣局最低贱的浆洗宫女,此时见到平时里一副高人一等的传话宫女在卫思澜嘴上吃了亏,也不管当初听到大家议论的卫思澜是如何不堪,令人不齿。只觉得大快人心起来。更是有几个新入宫年纪小的宫女,直接淌着池水来到了卫思澜附近,一口一个姐姐的叫了起来。
卫思澜却没再如以往那般不闻不问,但凡有主动示好的小宫女,她都报之一笑,嘴唇微抿,角度得体。
晾晒完了手上洗干净的毯子,卫思澜淌出了这占据了浣洗院子最大面积的池子。原本一直在水里麻木了倒是没感觉到任何不适应,这会儿准备穿上鞋袜,看到原本娇嫩双足上被泡发起来一层层白色水泡皮,一边坐在小板凳上穿着鞋袜,一边思考着待会儿见了姑姑该如何应对。恍惚间明府的生活像是上辈子一般遥远。
传话宫女一路奔回至钟嬷嬷住的小院子,见钟嬷嬷正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就着一包猪头肉喝着小酒,身旁连个平日里巴结服侍的小宫女都没有,心下一喜,她也顾不得打扰不打扰嬷嬷用饭,直接跪在石桌前委委屈屈的将卫思澜所作所为渲染了一番才说清楚事情经过。
这宫女肩膀一个略抖,抬头。见钟嬷嬷放下手中的酒杯,忙不失迭的取过一旁的茶盏递了上去,她知道,钟嬷嬷以前是服侍过上面的贵人娘娘,跟在如花般娇嫩的主子身边那段时间使得后来钟嬷嬷来到浣衣局,学会儿那位主子的用膳习惯,喝完一杯酒,一定要用一口沏凉了了四分热的的茶水漱口。当然,那位主子喝的酒是桂花酿,漱口的水是湄潭翠片,据说这样才能保证口齿微甜酒香不溢。私下里她们也曾议论钟嬷嬷这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但是眼下这名唤居琴的传话宫女的小心思也只有她自个儿清楚,小心翼翼的服侍着钟嬷嬷漱了口。钟嬷嬷砸吧砸吧嘴,这才捻了帕道:
“居琴,你是说那个丫头羞辱了你?”
“嬷嬷,奴婢有错。”
眼见居琴又要跪下,钟嬷嬷摆了摆手,叹了口气,对着居琴扬手一个巴掌甩了上去。居琴被这突如其来一个巴掌扇的整个人身子一软,愣了下神才反应过来挨了打,却也没敢伸手捂脸。
“好居琴,等下知道见了柒墨怎么回话吧?”
见钟嬷嬷说句话的功夫已经走到了院子门口,忙跟了上去扶着其胳膊肘,两人直接朝着柒墨居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