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澜有些迷糊起来..
自己是怕的,怕极了所有人对自己的怨怼...
画眉临死前还在安慰着自己...
是呵!
看着面前对自己充满了期待目光的哑宫女,再想到当日画眉一撞前还在对自己陈述着依恋..
有那么一瞬间,卫思澜想到了的只是画眉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吧?
眉儿..
你且在天之灵看着...
看着你的思澜姐是怎么好好的坚强的活着的,好么?
本以为会被那些残忍的语言辱的遍体鳞伤...
却不想,当第一个人张口说了自己怎么还有脸面活着来这画眉生前最喜欢的饭堂吃得下东西么...
那个宫女话没还说完,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就从她梳理的光滑鲜亮的把子头倒了下去...
自己当时嘴巴是不是也张的老大?
像极了画眉在时喜欢问自己一些奇奇怪怪问题得到答案时的表情呢?
卫思澜不知道画眉当时的想法,但是自己的想法?是呢!见识到了哑宫女如此一幕,自己是怕的,于是老老实实的取了馒头与那酱菜来...
好像是吃完饭再一直到自己和那哑宫女离开,似乎整个饭堂都是极安静了的吧?
有些无奈,又有些感动,眉儿,思澜姐姐现在好好的活着呢!你要在天上仔细看着,等着我替你讨回公道才好!
原本有些压抑的哭声,因着是躲在假山后,在这缺了月牙儿落着瓢泼大雨的夜里,越发的凄惨起来...
“眉儿眉儿...思澜姐姐没用..救不了你..”
“眉儿...思澜姐姐真的好没用...”
撑出来的油纸伞已经被丢在假山一侧,卫思澜整个人跪在雨水积洼处,身上是拍打不断的雨水,撑着地面的手上和着泥泞,有些哑着的嗓子哭的撕心裂肺起来。白皙的脸庞上早已分辨不清那顺着乌黑发丝滑落的是眼泪还是雨水..
卫思澜只低伏着上身,哭着有些喘不过来气。
她虽然念着画眉,心里却酸涩的厉害..好不容易遇着一个真心待自己的朋友,却落得了这般下场..便是阿玛额娘..那么疼爱自己..最后竟然是被烈火焚烧..
或许自己真的就像那些小宫女说的,自己才是祸害的源头?
“眉儿眉儿...思澜姐姐真的是很没用啊...!!”
......
“阿玛...额娘...你们若是在天有灵..帮帮女儿照顾画眉,好么?”
......
月凉如斯,随着卫思澜微乎其微的呢喃...
一把油纸伞撑在了其低垂着的脑袋上,为其遮挡住了一些风雨。
“真是好笑,黄泉路上的事也是你能求的了的?既然有愧于亡人,便自己凭了力量去改变,这样子哭哭啼啼只知道不停的掉眼泪,你这种人,还不如死了算了,如此活着可真是废物!”
区别与挡雨水那温暖人心的动作,朗润的男声在瓢泼的雨水冲刷下脱出口的话语,却是如此的让人心寒...
真是废物...
是...废物...
卫思澜只是跪着的动作,听到脑袋上方传来的话语声,连手指都没丝毫的动弹,只是那跪着低垂下去的素白脸庞上,那一双会说话的大眼却是不停的眨闪着,想要将盈眶的热泪逼回血液骨髓内...
卫思澜不是废物...
“咳..你有什么事么?”
有些呛声的开口问着对方所谓何来,却不问对方是谁,撑地的手背一抹眼角,也顾不得脏与不脏,只是有些戒备的绷紧了身子。能在这个时辰无所觉的出现在东西六宫,除了能够闲庭散步自家花园的万岁爷,卫思澜虽然不知道可以不可以,但是皇帝年轻气盛,有些近臣得了万岁爷赏赐的腰牌,可以无诏随时入宫的,虽不多。卫思澜却也知晓,这么样的少年才俊定也是有的。
“呵,临危不惧,还有情有义,虽然贪哭了些,倒也算是可造之材了!来,给小爷儿说说叫什么名儿?”
完全的无视卫思澜的抛出来的一句问话,一改和方才冷漠绝情所完全不同的嬉戏口吻,对着仍旧跪在雨水积洼处的小身影一拉一扯间,已经将那方才哭哭啼啼个没完的小宫女拉了起来。
一只修长的手指挑起那满头满脸都是湿哒哒雨水的白皙下巴,也不顾那一边脸颊上还沾染了一道刺目的泥痕,不知道何时原本被他握在手里的油纸伞已经被那男子随手斜斜的插到了两人所在的假山一角,刚刚好的高度为站着的两人正遮挡的满头的雷雨交加。
有些玩味的笑容盯着卫思澜那双因为下巴被自己捏住而充满了委屈与倔犟的水汪汪大眼,原本用来撑伞的右手眼下得了空却是以指腹轻柔的顺着卫思澜白皙无比的脸庞揩去那道刺目的泥痕污渍。
看着卫思澜因着自己的动作那原本就大大的眼睛,更是有了些许瞪圆的趋势,这在漆黑夜晚依旧拥有无比慑人气息的高大男子越发的觉得自己被哭声吸引来的作法是对极了的,不自觉裂开大白牙一笑。
“真是调皮的小家伙儿!”
卫思澜本被男子前后不着调的动作唬的一愣,伴随着男子带着调笑意味的话语,铺面而来的酒气,卫思澜更是整个人一惊,下意识的后退两步,如芒在背的盯着那个表情和语气都阴晴不定的紫色锦衣男子。
“小家伙,你似乎很怕爷儿?怎么,你才这么小一点点,爷儿对你这么个小萝卜可没意思,乖,跟爷说说,你叫什么名字?”
夸张的盯着卫思澜湿透了衣服下只一点点凸起的小巧胸脯,这紫衣男子脸上的表情更是精彩纷呈的表现出了对那芝麻粒儿大的小巧物什不屑的味道。
思澜随着紫衣男子目光移动,立马溜的两手抱怀护住胸前。
“奴婢..阿阿..花..奴婢..是.负责这一块儿洒扫的末等宫..”
却不想,卫思澜话还没说完,对面的男子两只手指已经极有力度的一把掐住自己精致的下巴。
“小东西,说谎话可是会被审刑司拔了舌头去的哦~”
低沉的嗓音在头顶盘旋述说着的是铮铮亲切之语,若不是那白净面孔上因着两指用力已经掐出来的淤红,怕是不知道的人瞧着这一幕,真当是体恤之情景。
卫思澜头想低下去,奈何下巴在人手中拿捏着,有些怕极了面前这男子一会儿工夫就变化多次的渗人变脸。
“奴...奴婢是浣衣局的宫女..”
“叫什么?嗯?若是没名字,爷儿赏你个名字可好?”
“奴..奴婢本家姓卫!名思澜..”
看着面前这个小宫女明明怕的要死,却还僵硬着小嘴倔强的说着谎话,紫衣男子一声张扬至极的大笑,这才转手放开了擒着卫思澜下巴的两指改为了轻轻摩挲。
“卫氏?”
男子漂亮的桃花眼一通转悠。
“你可是正蓝旗下卫氏?”
见卫思澜不着痕迹的低头从新获得了下巴的掌握权,也不敢抬头答话,只是偷偷摸摸的伸出一只抱胸的小手揉捏着有些红痕的景致小下巴。
“卫氏...卫氏?哼...”
突兀的一声冷笑,卫思澜有些懵懂不安的抬头。便见那男子此时正直直的盯着自己的眼睛。一双桃花眼闪现出的光泽不再是多情浪子,只是咄咄逼人铮亮了起来。
“你既姓卫,那阿布鼎是你什么人?你族中祖上可是娶了咱们马喀塔公主的蒙古王爷,到了你阿玛这一辈子,本家却是辱了祖宗的觉罗氏后人吧!”
猛地的一抬头,砰的一声,卫思澜小巧的两把子头正好撞在那不知何时靠近了自己跟前的紫衣男子下巴上。
有些暗暗得意的看着面前男子慌里慌张的揉着下巴,刚才没听错的话,卫思澜记得,似乎好像自己听到了脑袋撞到骨头的声音吧?
“他是我阿玛..”
小着声音回答,对于面前这个紫衣华服的男子竟然能在听到自己姓氏后立马能说出自己阿玛的名讳,卫思澜有着不小的惊讶。如果是万岁爷,卫思澜估摸着,皇上他老人家日理万机不可能会记得自己阿玛一个小小的犯了罪的朝廷命官吧?
心内重重的加上一句:而且还被仇人灭了门..
这么大的笑话,卫思澜猜测,除非万岁爷真的是无聊之极,否则怎么也不会记得自己阿玛这么个通敌卖国又被大火灭门的阿布鼎吧?
“您..大人认识我阿玛?”
既然不是皇帝,那么一定是得了皇帝特赦令牌的某位深的万岁爷信任的大人吧?
“怎么,你对你阿玛,或者是你全家的死,觉得蹊跷?”
原本揉着下巴的两只手,已经改成了一只手在慢腾腾的揉捏起来,见对面那个小宫女一听到自己提起来其阿玛,立马两眼放光,凭白给她那副小脸蛋加上了些阳光的味道。这紫衣男子有些不叱,却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闲闲散散的再次开口,抛出一个让卫思澜有些膛目结舌的答案。
“阿玛负恩失礼,定了这般罪责,是万岁爷开恩了的。”
“你家爷儿我好歹也是先皇第五子,虽你家爷儿我是游手好闲惯了,却不代表你家风流的爷儿我凭地就不知晓这么一桩娱乐至极的大案子!”
说完,似乎还觉得这案子十分好笑一般,那口大白牙更是不客气的哈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天下间最可笑的故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