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边陲的一次地震引发了部分山体滑坡,地震风波平息不久,有人在一片山谷中察觉出异样,在山谷里断裂的山体上,一些神秘的铭文壁画隐约可见,谷底四处散落着大小不一的石碑,消息很快被传出去,政府也准备着派出考察队进行考察。
当地有个自然村,人口不过百户,外人称之为陈村,发现遗迹的人就住在村里。陈村地处偏僻,直到20世纪末期才开始跟外面的世界联系起来,村里的孩子大了就到镇里的学校寄读,读的好的便考到外省读大学去。
李毅就是其中的一个,他在村里身份较为特殊,自小被村里一位盲人收养,往年日子苦的时候都是吃着百家饭长大,大学生活他过的很简朴,多数时间都在学习,闲暇时光也大多用在打零工上,几乎没有交际活动,与他熟识的人寥寥无几。
这天正是重阳节,李毅泡在校园图书馆里,一份厚厚的历史资料摆在他面前,他专注的翻阅着。突然,长廊里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直到他身旁才停下来,他不耐烦的转过头正想呵斥两句,这才发现原来站在眼前的女孩是位熟人。
年轻女孩手抚胸口微微喘息着,额头上还沁着些许汗珠,看样子像是跑了不少路,她咽了咽嗓子,迫不及待的从自己背包里掏出一封信来。
见到这女孩,李毅表情随之变得温和,这女孩叫陈玲,是他的同乡,在同一所学校就读,比李毅要低两届,常要李毅照顾着。
李毅接过信封看了看,笑着疑惑道:“怎么了,这不是寄给你的信吗?私人信件怎么拿给我看?难道你家又催婚,要你嫁给镇长儿子?”
陈玲的脸色有些不好,她努了努嘴,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停住了,她委屈的指了指李毅手中的信封轻声道:“哥,看看这封信吧,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说完她眼眶都变得微红。
“上回去你家的时候,不是都跟你爸妈说的很明白吗?陈叔也真是,耳根子太软,肯定又是谁到你家里许下什么好处了。”李毅站起来安慰的抚了抚她的臂膀,打开信封抽出一页纸来。
这封家书大部分都在讲着家长里短的事,读来也有些生趣,只是读到那最后几十字,脑子里突然一阵轰鸣,李毅失魂落魄的坐回到凳子上,脸色陡然变得煞白。
原来这封信说到最后提起些他爷爷已经病逝的消息,信中说这是一个月前的事,老人在临去之前叮嘱不要打扰孩子学业,村里的人也质朴的太实在,这答应下的事果然许久也没透露,所以直到如今他也没有收到消息。
突然降临的噩耗将李毅惊的呆傻,图书馆里的人先前还在讶异这其貌不扬、衣着寒酸的小子艳福不浅,如今见到这般情景又生出各种猜想,有心怀妒忌的开始幸灾乐祸,也有些心怀感叹的。
这些年李毅的一切生活费用都是靠着自己辛苦赚取,除此之外他还不时帮助着几个在外就学的同村,这也是李毅唯一让人觉得神奇的地方了,一般的学生自己花销都不够,哪里还能有余力帮助几个人的,但是做这些事对于李毅这个吃着百家饭长大的孩子来说,只是对往日里给予他照顾的人作些报答。知道这些事的人很少,但是口口相传之下,李毅却是有着好名声。
李毅按捺住悲伤情绪,匆匆的收起桌上的资料,将它们都还了回去,女孩默默的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图书馆里的人静默着,直到他们悄然离去。
第二天,李毅便向老师请了假,随意收拾些衣物离开学校。让他意外的是,他才到车站买好票,给他送信的陈玲也追着来了。李毅原本只当她是来送行或是要托他带些东西回老家,没想陈玲的意思却是执意要跟着他一起回去。李毅不肯,奈何陈玲连票也卖好的,又死活赖着不走,李毅只得依着她一起结伴回家。
路途遥远,下了火车还要转乘汽车,到了最后还要徒步而行几十里的山路。
这一路上两人几乎没有什么太长的对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静默中渡过,李毅依旧是那样冷峻的表情,陈玲没有觉得不自在,反而心里无比的安宁。她紧紧的跟在后面,就像是个忠实的追随者,漫长的山路似乎没有带给她一点疲累,好像无论李毅走到哪里她都会义无反顾的紧跟着。
天色越来越黑了,原本他们应该在镇子上过夜,到第二天再出发。李毅不耐烦等,他急切的想回到那个地方。
借着月色,两人走在熟悉的山道上,只是行进的速度比白天慢了许多。天上的云远远散去,仿佛是在给他们让开一条道路,月光和星辉没有了云彩的遮拦,肆无忌惮的泼洒下来将前路映得一片霜白。
夜枭和虫子的叫声此起彼伏,忽而远忽而又近。皎洁的月光下,陈玲的手电筒显的有些多余,走了大半夜她的体能已经消耗到了极限,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沉重。她原本想叫住李毅,让他停下来歇息会儿,这小念头在心里刚蹦跶出来,李毅却突然回过头拖起她的手用更快的速度疾走起来,陈玲一时不知所措,心中涌起诸般情绪,那想要停下来休息的念头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两人一阵疾走,到了山弯处李毅拖着陈玲飞快的钻进一处茂密的荒草丛中,陈玲的手被他紧拽着,他朝着陈玲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睛却望向他们的来路。
看着李毅严肃的表情,陈玲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紧张,她很想问问是不是什么东西跟在他们身后了,深山里的鬼怪之说一直让她心怀恐惧,李毅这般反常的表现让她慌乱害怕起来。
没过多久,来路赶上来几个人,这些人一直没有说话的,只有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直到过山弯处找不到李毅两人的踪迹,这才听到有人咒骂。
两人藏身在草丛中等了许久才敢钻出来,陈玲看了看李毅没有再询问,此时已经确认无疑,那几人尾随在后不怀好意,至于李毅又是如何在这黑夜里发现这群跟随者,她却不去关心了。
李毅没有理会陈玲的担忧,径直拉着她走上了另一条崎岖的山路,这条路比原来的难走且危险许多,却是一条近道。
两人花了三个多小时才走完这条陡峭的山路,小小的陈村终于出现在他们眼前。
所有的一切都和往常一样,这个小村落几十年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陈村的夜晚寂静异常,李毅将陈玲送回家,自己则摸黑找到了村东头的一处简陋的小屋,他在这里生活了近二十年,屋子里的一切他都无比熟悉,即使没有光亮也不会妨碍他的行动。
第二天早晨陈玲随同父母赶来时,李毅已经早早出了门。
猴头岭的半山腰上,李毅端坐在坟头旁,行过祭礼他便一直这么坐着,表情颇为失落。往事一幕幕在心头萦绕,苦乐尽溶一壶烈酒,烧入愁肠。
他有太多的心事无人可讲,如今与他相依为命的老爷子也走了。
不多时,陈玲也寻了过来,她只知道老爷子的墓是在这片山里头,确切的地点并不清楚,于是就在山间呼喊李毅,李毅本来不想理会,可是想起昨夜那些蹊跷事心里便不踏实,他悻悻而起刚准备迈步,远处突然传来陈玲惊恐的叫声。
李毅心下一沉,急忙发足飞奔朝着陈玲的方向赶去。
这陈玲出来寻他,要是出了问题叫他如何向陈玲父母交待,这山间野路本不好走,尽是荒草滚石,可在这危急时候李毅却显得如履平地一般,一跃丈余,里许的路程他快如飞箭,又好似在山间飞速扑腾的猎鹰,借着下山的冲势,一溜烟跑到了陈玲的身边。
只见陈玲身边一具男尸横躺在地,颈部好似被什么猛兽生生撕扯下一大块血肉,肢体扭曲,面目狰狞,惨死的场面极其阴森恐怖。陈玲被那尸体绊倒,此时缩在一旁,身上瑟瑟发抖,长这么大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的,没有立马晕厥过去已经是很了不起。
看了死者伤口,李毅双眉紧蹙心里头涌起一片阴云,这地方哪来的凶猛野兽?在这里生活近二十年,李毅对这片山林里的情况很熟悉,他不断苦心思索着,突然脑袋里闪出个奇怪念头,“如果是人故意行凶杀死的,会不会造成这种惨象呢?”李毅心里有些紧张,这个奇怪的联想源于他曾经听闻过的一些奇人异事,甚至他自己也曾无数次联想过这样的情景,但毕竟从未做过。
一时间老爷子给他讲述过的那些经验都在他脑子里转了一遍,这时他惊讶的发现,死者伤口上的痕迹和老爷子曾经演示过的手法极其吻合,只是老爷子平时显露的本事大多都极温和,用处却不是杀人,而是推拿捉穴,治病救人。
“难道‘五老堂’还存在?”李毅继而联想起老爷子说起过的往事,这‘五老堂’是抗战时期诞生的隐秘民间组织,表面是悬壶济世的医馆,暗里却是专门从事刺杀任务的秘密组织,可惜发展到后来沦为白色恐怖的帮凶。这‘五老’不是指的老人家,而是五个古老拳种,分别是龙、虎、豹、熊、鹰,这五个拳种各领一堂,发展到最鼎盛时,会员逾万,凶威赫赫,可惜生不逢时,蒋家的王朝一倾倒,‘五老堂’也跟着覆灭。
李毅觉得自己有些异想天开,都已经过去半个世纪了,那些早已灰飞烟灭的东西怎么可能再出现呢?他握了握拳,心里有些期盼,又有些遗憾。他搀扶起惊吓过度的陈玲慢慢的向陈村的方向走去,却没有发现在山上某处藏匿的两个身影也偷偷的跟下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