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毅将陈玲带下山,安置好就匆匆跑去村长家,死了人这样的大事必须要向村长汇报清楚,而且全村唯一能和外界联系的电话就在村长家里。
还没到地方,李毅就远远看见村长屋院外面站着不少的人,不断有叫骂声从院内传出来。挤进院子里一看,三个衣着打扮颇为讲究的外乡人正被十来个村民围堵着。
村长六十来岁,肤色黝黑,他挥着烟锅子指着那三人骂得正凶,突然见到李毅来了,先是吃惊而后又迅速的恢复平静,他将烟锅子别到身后挤出人堆,三步并作两步快速将李毅拉到院墙边上,黑着脸问道:“药蛋蛋,这还没放假哩,你怎回了?”
李毅被他叫的有些不好意思,这“药蛋蛋”的小名他已经好久也没听过,除了老爷子这么叫他,也就老村长会这么称呼。在年纪还小的时候李毅便常在跟着老爷子山野间采药。老爷子的医术是祖传,后来眼睛受伤成了盲人,他只负责辨识药材,采药、捣药、分药大部分都由李毅来完成。有一次老村长在山里染了毒气,老爷子药材不齐,全赖着李毅进山跑前跑后的采药,也亏得他记性惊人,这百里之内哪处山里有什么药他都几乎记得,最后总算是治疗的及时,老村长捡回条命来。
乍闻这样的称呼,李毅心里酸楚,老爷子逝去,现在就剩老村长这个熟络的老人亲近。他看着老村长,勉强着笑了笑,回应道:“我看了陈玲那丫头的信,爷爷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什么?你都知道了,这狗日的陈富强,不是说不许透漏消息,他是怎回事?”老村长听完顿时气恼起来,李毅突然出现,老村长正发愁应该如何隐瞒老爷子的死讯,哪知道陈玲的家信却把消息提前暴露出来。“老爷子走的时候亲自交代的事,他两口子咋就这么不上心,亏得老爷子走前还费尽功夫帮他们家亲戚治病。”
“爷爷走时,您不在他身旁吗?”李毅追问道,老村长骂的咬牙切齿,引得李毅心里也泛起疑惑,老爷子身体向来很好,虽然年纪老迈,但是长年注重养生,很少见他得病。老爷子的死会不会跟陈玲的亲戚有关联呢?李毅在心里做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当时只有陈富强夫妻俩在场,老爷子跟他们说些什么我也不太清楚,等交代完他们俩,老爷子就突然撒手走了。老爷子不让把死讯传达给你,这也是他们夫妻俩转述的,没想到最后又是这夫妻俩把事情抖搂出来。”老村长对陈富强夫妻的印象很不好,他心中伤感,老爷子的死让他间接痛恨起重利忘义的陈富强夫妻。
“我知道了,您老也不要再难过。”李毅听出些弦外之音,老村长对陈富强夫妻俩很不满,但是现在这个场合却不好再问下去,于是李毅就将话题转到那三个外乡人的身上。
“那三个人是来干什么的?看他们身上背的东西,好像是考察队的吧?”
“可不是,这些考察队的人到山里头转了几天,结果人却丢了三个,村里给他们带路的陈匣子也没影了,现在还想花钱雇村里人去找,大家伙正堵着他们讨说法呢。”老村长说起他们就来气,满脸怨愤道。
“考察陈村?这方圆百里我几乎都跑过,有什么可考察的?”李毅很是不解,他曾经对附近的山区做过考察,对这一带十分熟悉,但这是他个人秘密,也是他这些年研究的方向。
“唉,两个多月前咱们村附近发生了一次轻微的地震,那陈匣子也不知怎的倒霉运气,那时候他就在山里,他呆的那块山头不知怎地就垮塌了,露出好些奇怪东西,把陈匣子吓得够呛,回来后大病一场,还是老爷子给治的。事后我就把这事通报给镇里,当时也没见上级有什么反应。这考察队也是上个星期才到村里,他们找到陈匣子,付给他不少钱,陈匣子这才肯给他们带路,没想到现在连人都给弄丢了。”老村长越说越气,挥舞着那杆大烟枪指指点点的,骇得三人都不敢拿正眼看他。
“原来是这样,我在猴头岭山下发现个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跟他们一起的?”
老村长听到这消息,眼珠子一鼓,他陡然精神起来,急忙问道:“那现在人呢?”
“我见到的时候那人就已经死了,看那死者样子像是被杀的,我来找您就是为了这事,.........”李毅细细讲述,老村长则越听越是心惊。
李毅的话还没完,村长突然转身跑到那三人身前,他揪住一个中年男人的衣领大吼起来。
“赵德胜,你这龟孙,你给我说清楚,你们到底是干什么来的?”老村长激动异常,他眼里像是要喷出火来,抄在手里的烟杆随时就要朝赵德胜的头上砸去。
这一声大吼,把嘈杂的吵闹声都给压下去,现场的人都愣住了。
赵德胜使劲往回拽自己的衣领,又要防着随时可能拍来的烟杆子,顿时狼狈不堪,被老村长拽得站也站不稳了。
他满脸绯红的焦急喊道:“陈村长,你冷静点,我们是上级派来考察的呀,人走丢了确实是突发事件,始料不及啊。”
“放你娘的屁!人都死了,你还敢跟我胡说八道,我这侄子亲眼看见的事,难道还能骗我不成,今天要不说清楚,我就把你们几个全捆到派出所去。”老村长是真急眼了,他一边喊着,一边把赵德胜直往院子外头拽。
“我是瞎了眼呀,相信你们这几个龟孙,还帮着劝陈匣子,我是跟着你们一起造孽啊!”这年逾七十的老人突然闹腾起来,顿时引得围观的村民群情激奋,闹哄哄乱作一团。
李毅也不知如何是好,看着性情淳厚的老村长突然变得这般泼辣的劲,他也暗暗咋舌。他挤进人群正准备劝阻大家先冷静下来,那陈德胜身后的人突然朝着老村长狠踹一脚,也亏得老村长眼尖,稍稍侧身避让了一下,那原本直蹬胸口的脚落在他的右手臂上,烟杆子也被一齐踢飞了,飞出的烟杆打到村民的额头上,顿时血流如注。
这火上浇油的一幕落到村民眼里,那真是赤裸裸的挑衅,场面马上就要没法控制,众人要是都失去理智,这几个考察队的人非被活活打死不可,不少人已经吆喝着抄起了家伙,人人怒火中烧。
李毅也没了办法,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可能说服村民,只能快速将受伤的老村长拉出人群,可是还没等他挤出人群,一声响亮的枪声就把所有人都镇住了。人群的怒火被死亡的威胁暂时压迫下去,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后撤了几步,胆子小的已经远远跑开。
“你们这些土包子,让你们上山找人,每人一天两百港币都不干,陈村的人都是白痴啊,非要逼着老子开枪,把你们打死老子也没有事,你们信不信?”
考察队的一个年轻队员持枪走到赵德胜的前头,李毅背对着众人没有去理会,他给老村长仔细检查一番,还好只是韧带有些损伤,这年纪大最怕的就是伤筋动骨,李毅总算放心下来,他把老村长扶进屋,又仔细交代一番才再次走出来。
“跟我走,我带你们找去。”李毅迈出屋门,朝着那持枪的年轻人喊道。
“你?”嚣张跋扈的年轻人看着李毅,心里面反而有些迟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