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滩上荒草人立,若是普通人去找恐怕整夜也寻不到,李毅循着声音快速靠近。那人哭喊呼救,似乎异常焦急,李毅着急之余不失警惕,三十三丈的感知范围他丝毫不敢懈怠,直到临近呼喊之人他才发现,原来这处河滩地面不知何故陷下一个深坑,再往那深坑内看去,一个女人正被男子抱着,似乎已经没了生气。
这两人也不知为何跌了下去,这深坑有两丈余,普通武夫也能攀爬上来,看来这下面的人却是连这样的能力也不具备。李毅纵身而下,将两人救了上来,那哀哭的男子终于恢复些神智。
“头领大人!头领大人!您要我狗命自便拿去,嫣红就快死了,你快救她,救她呀!”男子情绪激动,跪伏在地上使劲磕头作揖。李毅叹息一声,女人分明早已死去多时哪里还能救活,这男子如此痴情,守着一具尸体却不肯放,让人既感动又无奈。
李毅想将男子拖起,男子却死活不肯起来,先前男子披头散发李毅也没看清楚相貌,这时凑近了才发现,原来两人已经有过一面之缘。
“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密林之虎将你驱逐了?”
男子陡闻密林之虎,心中骇然,抬头才发现对方居然是那个害得他苦不堪言的剑客。
“李毅,你是李毅?你不要害我,嫣红就要死了!我要救她,不能死的!”
“你知道我?我没有必要再害你,你叫什么?”
“我叫蒲甲!你快走,快走。我鼻子坏了,找不到你的!”
看着神智混乱的蒲甲又抱起那个名叫嫣红的女子,李毅心里满不是滋味,那天夜间他曾经向蒲甲的身体渡过一股内息,暗中施展了一门名叫‘幻影针’的金针秘技。幻影针随着内息被送入蒲甲体内,隔断嗅觉神经,这便是蒲甲莫名其妙失去神通的原因,幻影针伤人无形,密林之虎的人不通其法哪里能找到病因。李毅废他神通,饶他一命,没想到命运弄人,最后蒲甲沦落到这种下场。
趁着蒲甲不注意,李毅将他一掌击晕,又将嫣红草草埋葬了,这才带着蒲甲离开河滩。
众人在路上等着正焦急,见李毅终于回来这才放心。
“头领,这人怎么了?您要带着他一起走?”孙阔海疑惑问道,他见李毅将陌生人放上马背,此去云雾山路程尚远,带上个伤员那要走到什么时候去?
李毅懒得解释,闷声道:“我自有主张,你们不要多问,一切听我的便是!”
众人听出李毅不喜,也都不敢再多嘴,多了伤者行程不免要放慢些,行至凌晨时分才停下来。此次任务要求隐秘,李毅带着众人将进入丛林深处,一来可掩人耳目,二来却是想寻一僻静的地方为蒲甲治伤。
蒲甲在马背上早就被颠醒过,不过他的伤势不轻,没多久又再次晕死过去。李毅为他救治一番,他才缓缓醒了过来,慑于李毅凶威,这次醒来却没有哭闹,只是李毅问话他也不答。
“这厮真是该打,头领救他,他反而还不领情!”
“可不是,若不是头领护他,在路上我就将他踹下马去。哭哭啼啼,也不觉得臊得慌!”
“诶!算啦,算啦!人家哭媳妇儿,与你有甚相干,我媳妇若先我而死,我也要哭的!”
“你们瞧瞧,这书生就是一股酸腐味道!老赵你离我远点,别臊到我!”
“若不是袁天罡说起,我能说这个吗?要嫌臊,就滚远点!”
“也不知道头领有没有说媳妇儿?”
巴图不爱插嘴,听到这,他憨憨一笑,应道:“没有!”
“你咋知道没有?想当年,娶来我家婆娘后,我也很坚决的跟人说我没有!”
众人闻听一阵大笑,蒋栋怒而视之。
“没有便是没有,我和李毅一起长大,从未听他说过!”
在场的成婚生子有三人,赵启瑞、蒋栋、孙阔海。袁天罡醉心武道,一直未想过嫁娶之事。杜雨琼正当年纪,却是个大大的武痴,恐要步入袁天罡的后尘。巴图浑浑噩噩不知情事,虽然生得牛高马大禀赋异人,但是实际上心智还差一些。李毅身体虽然还在成长,但是心理年龄早就够了,可惜现在无心于此。
如此,平静的一日很快过去,上次随刘荣从云雾山返回洛都城,马不停蹄的几乎连续奔波了三天,如今也没法到官家驿站换马,加上白日间不能行动,到达云雾山脉大概也要花上八九天的时间。
众人在布政使司府衙憋了太长时间,如今到了这渺无人烟的山野间便迫不及待的释放一番,白日里休息半日,再有半天时间便用练武来打发,初时还是各练各的,到后来觉得不够过瘾,几个人便搅到一起捉对厮杀,练了几日愈演愈烈,最后干脆放开了混战成一团。
蒲甲经过几天调理伤已好了大半,只是体质依然虚弱,休息时便老坐着,这时见几人混战一团,阴招、损招迭出,险招、绝招不断,着了道的气得哇哇乱叫,得趁也不免要得瑟一番。蒲甲的眼睛虽然近似于盲人,但大致轮廓却是可以分辨的,只要李毅出现,他就会转移目光不再关注他们拼斗。
“你什么时候才肯放我?”经过这几天,蒲甲已经接受了嫣红离世的事实,只是这般变故确实给了他很大打击,旧伤虽然渐渐康复,人却变得无比消沉。
李毅专注的看着众人对练,轻语答道:“你还能去哪里?洛都已经没有你蒲甲的容身之所!”
蒲甲默然,密林之虎是不会放过他的。作为一个秘密组织,任何风险都需要被抹除,而他这个特殊的小人物,密林之虎又怎会容许他活着。蒲甲红肿的眼睛已经流不出眼泪,他已经哭够了,剩下的只有怨恨。
“你已经没路可走,既然不愿意死,那就只有跟着我走!”
“我是瞎子,已经没有神通!”蒲甲情绪沮丧,他想不起来自己还有什么生存的依仗,李毅的话让他内心痛苦挣扎。
“言尽于此,希望你好自为之。”李毅无奈的摇摇头,他舍了蒲甲朝众人走去。几日操练下来,众人配合更见默契,只是这样的操练在李毅看来实在不够效率,未知的危险在等着他们,想要活下来需要更强大的力量去抗争。
李毅来到六人中间,向众人演示一路步法,道:“大家操练虽然互有配合,但多数时候都是各自为战,刚才所演步法名曰两仪,是我祖父传承下来,此法两两配合才见奥妙,你们六人各自组队,务必尽快将此法练熟。此去云雾山险途难测,务必警惕小心。”
六人不敢违拗,各自组成三组依那两仪步法练去。如此又过几日,逐见效果,组员配合之间越发缜密,阴阳互用实实虚虚渐渐与本身功夫溶在一起。到此程度,李毅又演一路步法名曰三才,这路步法要三人联合演习,三才比之两仪繁复许多,众人行至云雾山外时才算勉强熟悉。
这时,李毅却故意停了下来,再往南行就要进入云雾山脉地界,众人不知所以,蒲甲却是心中清楚。自己的伤已经好了七八分,李毅无故停下却是要跟他分手告别了。
“蒲甲,这些金银干粮你拿着,好自珍重!”
蒲甲抱着包袱,心里惴惴不安,他翻身下马退到路边。李毅领着众人绝尘而去多时,他却依然呆立冷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