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许外的山坡上,突然出现的十几纵轻骑向着他们策马疾奔,激荡起一路烟尘。
待得那一队人马跑近了李毅才看清楚,领头的居然是位身着戎装的年轻女人,她的脸被红纱遮挡着,身上的黑皮甲蒙了不少灰。
巴图策马靠到李毅身旁,他对陌生人谨慎,此时见到这么多军人围上来不免有些紧张,钢叉提在手上直捏的嘎嘎作响。李毅把钢叉夺下来,随手扔到马车上。
十几军骑赶到立即将他俩围了起来,女人赶着马靠到李毅身前,这军马比李毅拉车的驽马高出大截,体型更是不能相提并论,女子端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打量李毅、巴图二人。
“你们从何处来?路上可曾遇到一位身着青衣的女子?“
“我们是乌伦山的猎户,刚从贝伦湖的那片老林子里出来,刚跑上这条官道,将军所说的青衣女人我们确实不曾见过。”李毅态度颇为恭敬。
那女将听完,目光落在李毅身上徘徊了一会,她似乎相信李毅的话,扬手挥鞭带着部署匆匆离去。
巴图目送那女人走远,拍了拍身上的包袱才放心上马,这回他却不肯再跑前头去了,黑着脸闷不吭声的紧跟在后面,看那样子却是埋怨李毅夺了他的钢叉。李毅也不劝慰他,只顾赶车,抓紧些时间入夜前或许就能回到村子,算算自己离家的日子已经有一个多月,母亲娜仁的病情现在也不知道怎样了?
天色渐行渐暗,沂庄的村口已经没有白天那般热闹,这是比较安稳的交易口岸,乌伦河支流绕庄而过,背靠乌伦山脉森林草场物产丰富,扎德部落的大部分交易都在这里完成,这几年沂庄倒是颇为引人瞩目,更有南部商人将这里称为‘小绿城’。
真正的‘绿城’在哪里李毅不知道,作为晋人后裔,他的家庭一直生活在社会最底层,娜仁靠着一手漂亮的针织养活弘吉,直到弘吉开始自己照顾自己。李毅默默的赶着马车,同时不停的搜索着那些属于弘吉的记忆,不知不觉的就已经进了沂庄村口。
“阿吉,现在都什么时辰了?婶婶会不会已经睡了?”巴图跟在后面有些担心的问道。
“大概还没有吧,母亲总是有很多针织活要做,很晚才肯睡的。不知道母亲的身体现在怎样了?”李毅担忧道。
“不会有事的,吉祥天会保佑婶婶。”
两人一路聊到村子西口,终于找到那间老旧的毡房。
李毅下了马车,毡房里正点着油灯,微弱的光芒从里面透出来,一个女人正坐在里面。
“母亲,我回来啦。”李毅学着以往弘吉的习惯,呼唤了一声,不等女主人起身,李毅已经带着巴图进了毡房。
娜仁没有再像以往一样高兴的起来迎接自己的孩子,她仰躺在床上脸色极为不好,见到儿子阿吉她甚至连叫唤一声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是温和的朝李毅笑了笑,枯瘦的手伸出被褥朝着李毅招了招。李毅心里泛起酸楚,他放轻脚步快速的靠了过去,托起娜仁的手抚到自己的脸上。
坐在娜仁身边的少女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她的眼泪情不自禁的掉落下来。曾几何时她的母亲也这样抚着自己的脸,也是这般温情的眼神在看着自己。
“弘吉哥哥,婶婶的病我找大夫给瞧过,大夫说要好好静养着。”少女抹了抹眼泪,安慰道。
这少女叫兰朵儿,是沂庄一位武官的女儿,弘吉见过几次却不算熟悉,倒是常听他母亲提起。娜仁的针织在沂庄远近闻名,弘吉不在的时候兰朵儿常会跑来同娜仁学习,这时间长了倒像亲人一般。
“谢谢,兰朵儿小姐。”李毅感激的看了她一眼,他收拾情绪招呼着巴图到身前来。
巴图站在李毅身后,初次见到弘吉的母亲显得有些羞涩,他看了看李毅和兰朵儿,扭捏的挪着步子迈到了娜仁的身前,有些激动的道:“婶婶一定会好的,您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百年才盛开一次的梦陀花呢。”他费力的解着那个死结,结果越是着急就越是难以解开。
兰朵儿轻笑着给他递上剪子,看着巴图的模样她忍不住破涕而笑。
巴图接过剪子朝兰朵儿感激的笑了笑,干净利落的把那死结剪去,露出长长的木桶来,揭去盖子,几人终于见到了这朵奇花的姿容。碧绿的叶子厚而细长,花茎上五个饱满的花苞婷婷而立,朵朵都是五色的,色泽靓丽娇艳异常,淡淡的幽香不停的向四周散逸着,其中一个花苞正是要盛开的模样。闻着这沁人心脾香气,众人精神一震。
“快看,这五色小花儿绽放了。”兰朵儿惊喜的喊起来,长势最高的那朵花正缓慢的绽放开。
李毅猜了许久也没猜到的结果,如今答案终于摆到他的面前,他很自然的想到早晨的时候巴图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恐怕是连夜入山采来这朵奇花的缘故。只是巴图能认出这种罕见的奇花却让李毅很疑惑,看巴图平时那憨傻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能认出这种奇花的人。
“巴图看来并不简单呀。”李毅心中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