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佑珵听了兰姨娘的泣诉觉得心疼不已,看见步夫人又气得鼻孔一开一合。他咬着牙对步夫人说:“如此,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你可真狠毒,连琳儿这个孩子也不放过!祸害别人,你们母女就这么开心么!”
“这毒药从哪里找到不可,偏偏从厨房被找出?妾身的小厨房今日有外人进入,即便是翻出毒药来也不能证明是妾身院子里的人藏的!”步夫人冷冷看了雀儿一眼。菊青好意将厨房借与你,你反而恩将仇报。
“姐姐何必将责任推到雀儿身上?即便此事上她有嫌疑,那四小姐吃了菊青带去的果脯中毒可是众丫鬟仆妇都亲眼所见的。”兰姨娘抹净眼泪道。
步玙璠沉着脸庞,柳姨娘仍在昏迷,但为何兰姨娘却将事情前因后果知晓得一清二楚,连她房里的秋棠都能第一时间将涂了毒的蜜饯果子呈上来?想要真相大白于世,恐怕得想些拐弯抹角的法子。
看着地上星星散落的几枚蜜饯果子,步玙璠突然计从心来。
“雀儿,你且把四小姐中毒的经过细细说来。”步玙璠突然开口问。
“傍晚之时,四小姐腹中饥饿,但晚饭还没有备好,奴婢便拿了中午菊青姑姑送去的蜜饯果子给四小姐先垫垫肚子。哪里知道,一颗果脯刚下肚,小姐就口吐白沫,中毒了。”雀儿泣诉着。
“是这样的情况吗?”步玙璠问柳姨娘院子里的仆妇丫头们,大家都点头称是。
“中午青姨将果脯送去后,那包果脯可有他人动过?”步玙璠接着问。
“四小姐一直拿在手中,不曾有人动过。”雀儿回答。四小姐少不更事,自己总不会给自己下毒吧。
“秋棠,你将这蜜饯果子从柳姨娘院子里拿过来,中途可曾偷吃?”步玙璠又转过身来问秋棠。
“大小姐可别吓唬奴婢了,这果脯上可是有毒的,奴婢哪里敢偷吃?”秋棠一脸不可思议。
“是吗?”步玙璠突然厉声开口道:“雀儿,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毒害四小姐!”
“大小姐可不能冤枉奴婢呀!”雀儿对着步佑珵连番磕头,“求老爷给奴婢做主,蜜饯果子是菊青姑姑送来的,奴婢只是拿了给四小姐吃,真的没有下毒啊!”
步佑珵皱着眉头对步玙璠道:“想为你母亲开脱,也不必去诬陷毫无缚鸡之力的奴才!”
步玙璠冷冷说道:“既是没有人偷吃,为何秋棠仅仅呈上了这么几颗果脯?女儿清清楚楚记得青姨是装了满满一包给四妹拿过去的。”菊青也连忙点头。
“既然雀儿说果脯包一直在四妹手上,那么想必就是四妹下午吃的了。既然如此,吃了一下午都未曾中毒,为何偏偏晚饭前,当着仆妇们的面吃了一颗就中毒了?”步玙璠冷冷地看着雀儿道,“晚饭前是你把果脯拿给四妹的,不是你下的毒是谁!”
雀儿张着嘴巴,不知如何回答。满屋之人皆看向她,等她回答。
她祈求般看向兰姨娘,兰姨娘别过头去,一脸心虚。
正在这个时候,一位家奴走进来,在福管家耳边说了句。
福管家点了点头,又凑到步佑珵耳边说道:“老爷,柳姨娘醒了。”
“既然柳姨娘醒了,我们去问问她便知。”步佑珵站起身来,“一干人等都去柳姨娘的院子里去吧!”
“父亲,母亲落下寒疾,身子经不得风吹,由女儿代去吧。况且,女儿今天下午都与母亲呆在一处,若母亲有嫌疑,女儿自是也脱不了干系。”步玙璠急忙上前道。
步佑珵略微嫌弃看了步夫人一眼,用鼻孔吭了一声,带头出了客厅。
等到一众人等浩浩荡荡进了柳姨娘的院子,柳姨娘还侧卧在床榻上盯着四小姐抹眼泪。见步佑珵进房,挣扎着便要起身请安。
步佑珵一把扶住柳姨娘的双手,顺势把娇弱的身子搂在怀中,坐在床榻边上:“你身子虚弱,不必行礼了。”疼惜之情溢于言表,顿了一顿,他又说:“告诉老爷,究竟是谁给你下的毒?”
兰姨娘在一旁不自然咳了两声,对着柳姨娘酸溜溜地说:“柳妹妹不要害怕,有老爷在这里,断然不会让你白白遭这毒手,你只当如实说来。”
“谢谢老爷、兰姐姐的安慰,谢谢大小姐的探望。只是柳儿也不知是何人下的毒。药是雀儿熬的,四小姐的果脯是菊青从夫人那里拿来的。柳儿只知晓这些。”柳姨娘娇弱无力地靠在步佑珵的肩头,两颗豆粒般大小的泪珠儿从眼角滑出,滴落在步佑珵的大手上。
步佑珵为她拭去眼角的泪痕:“不要委屈了,为夫定会为你们讨回公道。”
步佑珵转过身来怒斥雀儿说:“说吧!究竟是谁指使你下毒的?”柳姨娘惊得微微颤抖:“怎么,怎么会是雀儿?老爷怕是有什么误会吧?”
雀儿在柳姨娘面前磕头:“三姨娘,奴婢是冤枉的。奴婢跟随姨娘多年怎么会去害姨娘和四小姐呢?”
柳姨娘见“凶手”竟是雀儿,不解地看了兰姨娘一眼,又询问地看着步佑珵,一张惨白的小脸梨花带雨。
“你这死丫头!药是你熬的!四小姐的果脯是你递上来的!既然不可能是菊青下的毒,不是你是谁!”说着,兰姨娘跨上前一步,对步佑珵说:“这丫头胆子忒大了,竟敢毒害主子,必须得严格惩戒!不然恐是带坏了其他奴才们。”
不等步佑珵回话,兰姨娘又转过身来对雀儿说道:“你弟弟还在步府里当奴才,你怎么能做出这等事情来?你不怕你的行为把弟弟都带坏了吗?他才15岁!正是见一样学一样的年纪!”
“弟弟……”雀儿瘫坐在地上,她还有个弟弟。
雀儿双手死死捏着衣角,眼中蓄满了泪水,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兰姨娘,不眨一下。
兰姨娘被盯得头皮发麻:“你……你这死丫头,你盯着我干嘛?”
雀儿冲兰姨娘微微一笑,泪珠儿滚了下来。又转头向步佑珵和柳姨娘叩头说:“老爷、三姨娘,毒是奴婢下的,没有人指使。”
“我待你不薄,你为何做出如此之事?”柳姨娘也噙着泪水,声音哽咽。
“因为三姨娘和四小姐并不得宠,我们当奴才的也被人看不起。奴婢心里气愤,所以才有了加害主子的心思。”雀儿昂着头,丝毫没有顾忌地回答道。
柳姨娘听后嘴巴张开,呜咽出声,又急忙伸手将自己嘴巴捂住,扑到坐在一旁的步佑珵怀中呜呜哭起来。
步佑珵抚摸着柳姨娘的后背,又对福管家说:“这个奴才险些弄出人命来,还是报官处理吧!”
福管家点了下头,命两名家仆将雀儿架走。
雀儿用力将家仆推到一边,又扑通跪在柳姨娘面前:“三姨娘,雀儿对不起您和四小姐。您将四小姐交到奴婢手中,奴婢却这般加害,奴婢怎么配再服侍四小姐长大呢?求姨娘不要将奴婢下毒之事告诉四小姐,恐让四小姐伤了心。”
说着,雀儿“嗵嗵”不停地向柳姨娘磕着响头,额头上的血顺着脸颊一直流到颈部。众人不忍地纷纷别过头去,几个丫头婆子也忍不住小声抽泣着。柳姨娘头埋在步佑珵的怀中不敢看雀儿一眼,身体不住地瑟瑟发抖。
步佑珵扬了扬手,福管家和两名家仆把雀儿架了起来就往外拖去。
被家仆们拖着往外走,雀儿看着身体颤抖的柳姨娘,又看看一旁别过头去,用手帕掩面的兰姨娘,裂开嘴笑了。脸上鲜红的血渍,像一朵盛开的花儿,绚烂夺目。
步佑珵哄着怀里瑟瑟发抖的美人儿,柔柔地说:“都是为夫的不是,没有照看好你们母女。让你们受委屈了。”
听见步佑珵这样说来,柳姨娘终于“哇”地哭出声来,胸前一起一伏,久久不能平复。
自来到柳姨娘的院子,步玙璠冷眼看着这一场闹剧自行发展,自行推向高潮,自行落幕,她的嘴角边始终噙着若有若无的冷笑。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却又做出毒害主子之事的奴婢,一个挂念步府名誉挺身而出彻查案件的姨娘,一个不受宠爱遭受荼毒的弃妇,一个心疼内人软语温存的夫君。
四人的脸孔在步玙璠眼前不断交错更替,最后突然变成了菊青的脸庞:“大小姐,您还在楞什么神呐,人都走完了,咱们也赶紧回去向夫人禀告吧。”菊青的声音把她拽回了现实。
“你们先回去吧,我看看三姨娘和四妹便走。”步玙璠道。菊青等人离去,几个丫头婆子也各忙各的,屋内只剩下了步玙璠、柳姨娘和仍旧在昏迷的步玙琳三人。
“谢谢大小姐今日来探望,只是柳儿现下身体虚弱乏困,有些累了。改日定会去夫人院子里道谢。”柳姨娘委婉的送客。
步玙璠不离开,反而靠近床榻,柳姨娘慌张地捋了捋额前的秀发,不自觉向床内挪动了一些。
步玙璠凑过身去,手扬了起来,柳姨娘声音颤抖地说:“大小姐,您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