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女子面色平静,但她那苍白的脸上已无半点血色,甚至那两片本该泛着红润的唇瓣此时也是微微发白。只有那唇角那本该早已凝固的血迹又拖长了几分。
双掌与双锤对峙,分立相对的两人谁也奈何不了谁。女子的纤纤玉手散发着极淡的红芒死死按在了布满了狰狞的獠牙突刺的铜锤之上!绵软的手掌再也无法推动铜锤半寸,尖锐的突刺再也无法嵌入手掌一分。
女人没有想到那个大汉功力恢复如此之快,她的心底升一丝悔意,早知如此,就不该和那个看起来有些奇怪的少年多费口舌,白白浪费了这个难得的时机。因为这一丝悔意,让她的心底又多了几分怒火。因为这几分怒火,让她的眼眸闪过一抹狠厉的杀意!
她眉头蓦地皱紧,呼吸陡然加快,运转全身功力涌向紧贴着巨锤的双手,将这凶猛澎湃的力量透过手掌传入铜锤之中,给予那个让她无比怨恨的大汉致命一击!
伍三粗感受到那疯拥的能量从铜锤涌入双手双臂乃至入全身上下,又分成无数股霸道的劲力钻进肌肉和骨骼渗入了脊髓,肆虐乱蹿的劲力几乎要将他坚固如铁的身躯整个撕碎!随之而来的剧痛让他稳健的双臂不住地颤抖,甚至有一股隐隐的脱力感。望着那如同山岳般缓缓朝着他胸口推进而来的一对巨锤,用不了多久,必将重重压在他的身上。而他身下的长凳已经渐渐向下凹陷,四条木腿摩擦着地面嘎嘎作响。只要长凳从中一断,他必将溃败,横尸在此。他的心如死灰,暗叹或许自己命中当有此一劫,该来的终究要来,无论如何,也不能躲过!
他的修为还没有完全恢复。能够抵住那个女人的攻击,并不意味着他毒就已经完全解了。他只是用杂家的秘法暂时压制住了这个让他修为暂时尽失的可怕剧毒,若要说解毒还远远不够!即使他借助了巨锤的强大力量,能够勉强应付,也不是长久的办法。不过他仍然是幸运的,因为那个少年的缘故,他争取到了一点恢复功力的时间,否则,他现在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叶仰天两只眼球忽左忽右紧盯着场中的两人。他在等待机会,等待一个两败俱伤的机会,这样也许就可以阻止两人继续打下去。很无奈的是,那个女人已经占尽优势两败俱伤的局面恐怕是不会再出现了,最多出现个一死一伤!那个本来霸气无匹,勇猛无双的大块头男人,终究余毒未清,敌不过那个气势汹汹的女人。
将一切看在眼中的少年心中一片焦急,他说不上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也说不上是一个性情豪爽的人,他有的只是冷漠与孤僻。但凡是人总有感情,叶仰天自然是人,自然也有感情。对面正在苦苦生死相对的两人虽然谈不上是好人,但他心底里不想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中任何一人去死。
镂空的木窗外,人影攒动。茶楼里的三人均是神色凝重,已经完全将外面的事情置之度外。
眼见事情已成定论,局面无法扭转。红衣女子突然眉头一紧,脸颊一阵潮红,而后她那双紧闭的唇齿中骤然张开,一大口鲜血喷出,溅得臂上,手上,铜锤上,地上尽是满满的红色斑点。在这之前,她不慎中了伍三粗那诡异黑雾一击,早已受了暗伤,只是当时被她强悍深厚的内力压制,没有出现什么不适。此时她功力尽数施展,体内空荡,那被压制的黑雾趁机作乱,终于将她重伤。但她不敢松懈,依旧死命抵住巨锤,不肯后退半分。
后继乏力的伍三粗见机一动,催动双手猛然发力,将铜锤硬生生又抵过去几分,顿觉压力大减。
两人都已是强弩之末,叶仰天暗自捏了一把冷汗,见时机已经差不多,该是他粉墨登场的时候了。
“两位都住手吧,如此下去,你们必然都将力竭而死!”叶仰天站起身子,低声道。
伍三粗微微扭动着有些僵硬的脖子,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不是我不放手,是那个女人非要拼死拼活!我若贸然放手,必死无疑!”
红衣女子很想不屑地冷笑,但她此时却无法做到,只能艰难地张开那张满是鲜血的嘴唇道:“也不是我不放手,是这个家伙到现在居然还不死!老娘一定要他死!他不死,我死也不放!”
叶仰天虽然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却是焦急万分,伍三粗显然不想再继续斗下去,但这个女人比想象中要难以应付。他有些无奈地咬了咬嘴唇:“那好,姐姐,我认你这个姐姐,你就当是放他一马,收手好吗?”
红衣女子稍稍挤出一抹惨笑,机械般地摇了摇头:“小弟弟,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最多留他一个全尸!他必须得死,他若不死,便是我死!”
“三音!你就非要这么闹下去么?”伍三粗终于忍不住说出了红衣女子的名字。
“没错!我和你...不死不休!”她话语艰难,但却字字清晰。
少年稍稍愣了下。不死不休?多熟悉的字眼,就在刚才,他还说过同样的话。此时,他终于明白了这个女人坚定不移的决心。这是和他多么相像的意志!这句话让他稍稍有了一点犹豫。不过也就只是那么一点而已。
“姐姐,既然你如此肯定,我也只能耍一些卑劣的手段了。一切只是为了让你们今日就此罢手,哪怕你觉得我卑鄙下作也无妨!”叶仰天突然狞笑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尝试这种极其别扭的表情。
三音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少年不曾有过的怪笑,心中竟然有些莫名慌乱:“你想...做什么?”
“我再问一遍,你真的确定非要不死不休么?”叶仰天蓦然抽出了一把短剑,拿在手中晃了晃。
伍三粗见到少年手中明晃晃的短剑,不由瞳孔一缩,惊道:“我们之间的误会,不用你这小子插手!”
“你......”三音忽然发现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少年,这个拔剑的举动让她心中惊疑不定,但又猜不出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我始终没有想要出手杀人的意思。不过你们既然要拼命,又何惧死亡呢?况且,我劝你们停手,自然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个人有事!我的修为远远不如你们,即使我此时要杀了你们中任何一个,恐怕也难以做到吧!”叶仰天鼻间传出自嘲的冷哼,顿了一下,他接着拿剑对三音比划道,“姐姐既然打定主意了,我也只能将你的衣服一道道划开,然后......”
叶仰天说道这突然心生尴尬,不知怎么说下去。这在另外两人听来又是不同的意味了。这个看着斯文的少年,内心竟然也隐藏着这么下流的想法!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话说的着实没错!
伍三粗听他前半句还算中听,后半句就太不像话了。心中大骂这小子无耻。但看着那清澈的眼神,他知道这话不过少年逼迫那个女人的胡言乱语。不过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也真亏他能想得出来。三音的脾气本就有些火爆,此时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怒火上涌。这一怒,便牵动了体内伤势,又吐出一口鲜血。虽说方才还在和这个少年开玩笑,那也只是她莫名地一时兴起,忍不住想要逗一逗。
三人脸上表情各异,叶仰天见两人没有回应,又朝三音身前稍稍跨了一步。
“你要是真敢那么做,我就把你碎尸万段!”女子的声音因为伤重力乏,听起来有些绵弱,倒有点不像是在威胁,反而有些欲拒还迎的味道。
她自然不会希望少年真的这么做,但是面前的这个人她不能不杀。名节与仇恨哪个更加重要,一时让她纠结再三,迟迟做不出决断。
叶仰天又挪了一小步,横握在他手中的短剑距离三音的身体还有两寸!脸上那狰狞的怪笑又浓了三分。
三音很想抡起一巴掌把少年痛快地拍倒在地,她只有两只手,比起拍这个贼兮兮的少年她更想拍死那个样貌丑陋的傻大个子!她恨苍天怎么就没有再给她生一只手。不过想来就算再多几只手,她最先拍的大概依然是这个五大三粗!
“别动……”
有气无力的话自然无法阻止少年缓慢而坚定的脚步。他又微微向前动了动,手中的短剑已经彻底贴在了她纤细的腰肢上。隔着那一层极薄的火红色纱衣,她甚至已经感觉到了那从短剑传来沁入肌肤的冰冷寒意。
嘿!嘿!嘿!叶仰天冷笑三声,锋利的短剑在女子腰部的纱衣上轻柔地摩娑两下,沉声道:“姐姐,你若不放手,我也只好先那个,再那个了!”十几岁出头的少年还不是很懂男女之事,因此他根本不知道那啥该怎么讲,只好用那个来形容!
瞧见这个小子演起戏来动作神情逼真,还真有模有样。伍三粗很想大笑,却又不敢出声。于是他疼痛并快乐着,脸上似痛苦似欢愉的神色交错,显得怪异而又滑稽!
三音整个身子都在轻颤。她可以忍受在这个少年面前赤身裸体,但在这个仇人面前绝对无法忍受!沉默片刻,她脸上纠结复杂的神色渐渐趋于平静,随之而来的是一抹凝重与决然。
“只要你帮我杀了那个混蛋,我的身体随你为所欲为!”她低垂着眼帘,郑重道。
叶仰天脸上的笑容骤然一僵,这可真是个天大的误会。他本想以此胁迫她收手,却被她煞有其事当成真要把她怎样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