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玉正在米店内查看粮食时,听见下人来报,有官差上门,出来看时,那两名官差恭恭敬敬说:“成老板,府尹大人请您到县衙走一趟。”店内买米的客人闻言都吃了一惊,纷纷看着成玉。
成玉问:“不知道何事?”“成老板放心,不是什么大事,您随我们走就行了。”
成玉点点头,转头吩咐了店内掌柜几句话,就同两名官差出了米店。
到了府衙,裴蕴倒是客客气气,先是随便聊了聊些生意之道,又问:“本官请成老板跑这一趟是想问问成老板手上可有米?官府想向成老板购些米。”
成玉惊讶地问:“怎么了吗?”
“哦,成老板不必惊讶,想必成老板也早已听说,长江下游洪水泛滥,这些米粮收起来是为了运到长江下游的灾区救济灾民的。”裴蕴解释道。
成玉一脸为难,说:“不瞒大人说,在下店中的米前日已运往灾区去了,现在店中存货并不多。”
裴蕴点点头,也没有追究到底,又说:“如此也没有办法了,但不知成老板店里可有谷豆细粮?”
成玉正欲拒绝,裴蕴却说:“这会正好要吃午饭了。这样,咱们到鸿宾楼去,边吃边谈。”说着就起身走在前头了。
成玉无奈,只好起身跟上。他不知道,现在一顶软轿正往别院而去。
周蕙芬打量着周围环境,问身旁的丫鬟:“就是这里吗?看起来也很普通,你确定是真的?”
丫鬟说:“夫人,外面现在传得沸沸扬扬,难保不是真的。不管怎么样,先看看再说。没有最好,若是有,趁着现在赶走也干脆不是?”周蕙芬点点头。
别院的下人听说夫人突临别院,都莫名其妙,此时众人在厅上站成几排。周蕙芬将手放在隆起的肚子上轻轻抚摸着,说:“我自怀孕后就很少出门,也不愿理会那些琐屑的小事。只是现在外面都在传爷从外面捡了个女人回来,我就不得不来看一看了。若是没有当然最好,若是这里真的藏了个女人,你们知情不报,只怕也不好再在这里做下去了吧。”
众人一听这话,面面相觑,一时厅上鸦雀无声。周蕙芬的丫鬟说:“你们是聋了还是哑了,夫人说话没听见吗?还不快说!”
众人战战兢兢,却仍是不愿意出来回答,只是将头越发埋得低了。
周蕙芬纤手一指:“你,出来。”
巧不巧,被指到的人正是日日为左艳枫送餐的小春。
“叫什么名字?”
“小、小春。”
她结结巴巴的样子,正是周蕙芬要的效果,她说:“说吧,这里是不是藏了个女人?”“夫、夫人……我,我,我……”
小春连说几个“我”字,却怎么也答不出来。
周蕙芬不耐烦地说:“既然答不出来,出去,找管家拿这个月的工钱,走吧。”“不不不,夫人,我说我说!”一听周蕙芬要赶她走,小春吓得一个激灵。她家中老父还在等着她买药回去,几个弟妹也等着吃饭,她不能没有工作……
周蕙芬的丫鬟催道:“还不快说!”
“那位姑娘现住在绘芷阁……”
周蕙芬扶着椅子站了起来,说:“带我去绘芷阁。”又转过头对丫鬟说:“这些人交由你处理。”丫鬟得了令,洋洋得意地答道:“是,夫人慢走。”
小春一步三颤地扶着周蕙芬到绘芷阁去。还没到绘芷阁就听见有人在唱歌。
“美人泪杯中酒……风潇潇路漫漫,情切切雨绵绵……”凄楚委婉的声音盘绕在绘芷阁周围。
小春心中暗暗叫苦,平日也不见这姑娘这么好兴致,偏偏今日唱起了歌,不是故意引人过来吗?
周蕙芬自然是脸色一暗,狠狠瞪着绿叶间的一角绿瓦。
左艳枫自然知道周蕙芬已到这里,故意唱起《美人泪》,为的就是将她引来。美人泪,周蕙芬,这首歌就当是送给你吧。她不由冷哼一声,就听见身后砰地一声响。
她转身去看,周蕙芬满身华贵,一手扶着肚子站在门口。她微扬起嘴角,也不看她,径自在榻上坐下。
周蕙芬示意小春下去,走了进来。她打量着左艳枫,突然惊呼:“是你!”左艳枫心情颇好地点点头:“是我。”
“你到底是什么人?这么蛊惑我家相公!他那么循规蹈矩的人,被你迷得居然当街掳掠女人……荒谬!荒谬!”周蕙芬气急败坏地喊道。
左艳枫轻笑,说:“费尽心机得来的相公,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可是一个长得像逢萍的女人一出现,这些都不属于你了!”
周蕙芬心中一震,说:“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懒得跟她演戏,左艳枫说:“如果我说你的相公根本不爱你,你今日的一切本该是另一个女人的。可是那个女人被你害死了,这么说,你是不是就听得懂了呢?”
周蕙芬一听,红唇颤抖,长喘几口粗气,问:“他跟你说的?还是……”
“是。”左艳枫还不待她说完,接过话茬,“当日的逢萍没死,她现在就站在你面前。”
周蕙芬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张大了双眼,许久才断断续续说:“怎,怎么可能?”
“你看看我,看看我,你应该是恨透了我吧,在他身边那么多年,他却始终不爱你,你恨我吧?你怎么会忘了我,对不对?”左艳枫下了榻,一步一步朝她走去。
周蕙芬定睛看她,不知是气愤还是害怕,红唇急剧抖动,几乎红了双眼。左艳枫步步紧逼,她只得往后不断退,最后膝窝撞上椅子,顺势跌坐在了椅子上。
左艳枫看她狼狈的样子,冷冷一笑。她早已不是懦弱的林逢萍了,可是,周蕙芬绝不止这点能耐。她早知道,区区一个昔日的小丫头并不能真正吓到周蕙芬。
果然周蕙芬缓过神来,眼角一紧,扬手扇了左艳枫一巴掌。“啪”地一声,两人都停了动作。
左艳枫只是冷冷看着她,周蕙芬愣了一下,反手又给了她一巴掌,才说:“不管你是不是真的不该死,不该是你的,你永远都别想得到!你再活几十年又怎么样?你一辈子进不了成家的门,他永远只能是我的!”
左艳枫挨了两巴掌,脸上却依旧挂着一丝笑意,说:“是吗?不过不要紧,我已经不想嫁给他了,倒是他死缠烂打地不放我走。周小姐不是手段过人吗,怎么不好好管教自己的相公呢?”
周蕙芬骂道:“不要脸!”举手又要来打她,被她抓住手腕,动弹不得。左艳枫下了力,狠狠攥住她的手,冷冷说:“身在闺阁就耍心机谋害别人好嫁给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男人,我倒是不知,你大小姐的涵养怎么比我这不要脸的还差呢!”
周蕙芬被她激得怒不可遏,想要打她,却动不得,挣扎了几下,突然一手撑着肚子喊:“啊——放手放手,我的肚子……”
左艳枫冷冷甩开她的手,门外小春听见呻吟声,赶紧进来看。周蕙芬似乎很不舒服,瞬间刷白了脸。
小春赶紧将周蕙芬扶到榻上坐下。左艳枫冷眼看着她,脸上连个表情也没有。周蕙芬捧着肚子,气急败坏地喊:“来人!”门外几名守卫都进来。
周蕙芬指着左艳枫说:“把这个女人给我赶出去!”几名守卫都愣了一下,迟迟没有行动。小春说:“夫人,万一让爷知道了……”
“怕什么?有什么事自然有我担待,把她、把她给我带出去!”左艳枫看着她,几名守卫上前抓住她,她也没有反抗。